三日后,那只肥硕的信鸽才是恢复伤势,被齐君复的部下丢向空中。
看着那远去的信鸽,部下眼底的忧虑越发沉重了。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计划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沈薇突然转变的性子,大曜国太子的出现,将他们回国的计划敲打得七零八落。好在,齐君复心中大业心思不减。
再是十日,饶平村一片安宁。
而大曜国京都城外的大山深处,却有一个小身影在空中摇摇晃晃飞了过来。
顺着它的轨迹而去,深山尽头,却有一片偌大的空地。空地之上,凭空拔起一座极高的楼阁。而其余的房屋则是数之不尽,如同蚂蚁一样盘桓在楼阁周围。
专门收集信鸽的信使等候在篱笆外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天空。几刻钟了也不嫌累。
待看清是信鸽归来之后,他立马吹了一声口哨,灰色信鸽听到声音后意外地直接挺着翅膀往他这边坠了过来。
“吧嗒”一声,信鸽当即摔成了一个血团。
“华年信使,你刚研究的信鸽好像又是失败了!”不远处,一个老人家捋着花白的长须笑道。
华年信使也不着急,弯腰拎起那绑着纸条的一只腿,随手把上面的血肉皮毛给拔了去。
“畜生么,不多教教,怎么能学会人的本事?”华年信使笑嘻嘻地说着,随手就把纸条展开,待看清了上头的字迹之后,脸色这才有些难看。
“怎么,是你那位十刃兄弟报信回来了?”老人家有些耳聋,说起话来唯恐别人也听不见,发出的声音大得出奇。
“十刃那么厉害,办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任何差错吧?”
华年听出了话语里头的讽刺意味,但也不去多理会,直接往篱笆里走了过去。
脚步匆匆,径直往那最高的一座楼奔了过去。
老家人半坐在大石头上,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盯着远处的天空,像是能看清那片茂密山林外的世界。
华年进了楼之后,毫不犹豫地往东边走去,推开了那道雕着狂龙的木门,“嘎吱”一声,正坐在凳椅上的男人立马警惕地抬起了头。
男人着了一身青色绣龙衣袍,内衬玉色绣佩长褂,举手投足,隐约有股书生气息。可脸上所戴的刻着青龙图案的面具却显得他莫名凶狠几分。
朱色的木头面具将他的眼睛和鼻子都给挡了住,只留一张精致的薄唇在外头上下开合。
“平日的笑面虎都不笑了,又是什么任务出问题了?”见是华年,男人不光是松了口气,还是开口揶揄了两句。
“宇文璿。”华年在念出这个名字之后,浑身都开始僵硬了,“青龙堂主,不对,事情不对劲了!之前明明已经将宇文璿沉塘,却被一个女人救起来。现在十刃出马,竟然也斗不过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奇怪!”
“你觉得如何?”青龙堂主重新垂下了脑袋,但剑眉还是皱了起来。
“我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
“一个小山村罢了,有什么不简单的?定是宇文璿的部下寻到了他,在暗中保护!”青龙堂主笃定地说着,一拍桌子就从凳椅上起来了。
颀长的身形这才显现出来。
他踱着步走到华年身前:“华年,有些时候不用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十刃没有办好事情,并非别人太过厉害,而是因为他本事不够!”
“可十刃的本事,堂主也是……”
“好了,本堂主知不知道没用,得要阁主知道才好!阁主现在闭关,其他三位堂主已经开始明里暗里争斗起来,你还想本堂主因为宇文璿的事情被抓住把柄?”青龙堂主那双布满精光的眼睛开始慢慢地眯了起来。
“所以……”华年信使犹豫了一下,不敢再说。
“所以,赶紧趁着其他三位堂主没有发现,暗中增派人手去!至于那十刃,就别留着了!”
“堂主!”华年信使与十刃也算是兄弟,此刻一听青龙堂主下了格杀令,立马单膝跪了下来。
“华年,你该知道的,在这个地方,只论本事,不论功劳和苦劳。”青龙堂主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肩膀叹道,“而且,这件事情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本堂主也是自身难保!宇文璿是谁?是当朝太子!”
“华年明白了!”华年信使缓缓站了起来,唇角继续勾起一抹笑意,“这件事情,华年会完整传达堂主的意思!”
青龙堂主点头,也是把身子转了过去,只给他一个背影。
华年信使请求告退,他也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
要杀了十刃?
让他亲自下令?
华年捏紧了拳头,可他除了能够操纵信鸽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若是不按照青龙堂主的话去做,定然会被一起诛杀。
在这个林子里,人就和猛兽一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华年信使,这一趟,消息不少吧?”
老人家再见华年信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依旧是坐着,一动不动。
“金老,你该是回去休息了!”华年心中尚且痛苦,没有心思再和他折腾,便是如此说道。
可金老却是自顾自地摇头:“这儿风景好,为什么不在这儿多坐会儿呢?待会儿我就该回去继续琢磨药方了,多累啊!”
“金老那儿,可还有毒药?”
“华年信使开得什么玩笑,我那没有毒药,难不成,都是救人的药?”金老捋着胡须笑道,充满沧桑的笑声在凉风里头传响着,回荡了一圈又一圈。
“也是!是我说错了。”年华信使这才察觉到他自己的恍惚。
他和金老同属青龙堂主部下,自从他来到这地方,金老就在了。他们之间偶尔相互讽刺几句,也算是枯燥日子里的一点小乐趣。
谁也不怪谁。
“我随你过去取些。”年华信使上前,正想搀扶金老,金老却是哆嗦着腿自己起来了。
他只好把一旁的拐杖递了过去。
这个金老,一把年纪了还是这样要强。
“你要毒药做什么?”半路,金老才是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也知道,我这还要和堂主交代。”
“明白!”华年信使恭敬一行礼,这才继续道,“是太子宇文璿的事情。十刃失手了,需要增派人手,以防万一,只能继续用毒。”
“用我的毒药,我该是觉得面子十足啊!”金老的脚步稍是停顿了片刻,但随着说话,脚步又是慢吞吞地往前动了。
“不过,你得和我说说他在哪儿,我才是能挑一种毒药给你。毕竟,有的地方可用枝叶里头提炼的毒药,不容易被朝廷察觉。而有些地方,则是用……”
一说到毒药,金老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华年信使赶紧凑在他耳边说了个明白,生怕被旁人听见。
金老“哦”了一声,这才不再说话了。
只不过,他又抬起了头,重新望着头顶那片逍遥无际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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