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跟在沈氏背后走到戏台子前时,徐姨娘她们已经在了。
他们皆是背对着,徐姨娘抬起翘得高高的兰花指,慢慢地从青瓷茶杯边缘划了过去,这才是将茶杯捏起凑到裴敛的唇边。
裴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这儿耍弄,却完全没有看到她动作背后真正的意思。
“夫人,你来了?”
“娟儿,你不是说夫人称病不来了吗?”
果然,裴敛一见沈氏与裴珏一块儿过来,当即扭头睨了徐姨娘一眼。
这下轮到徐姨娘哑巴吃黄莲了。
沈薇故意让沈氏如此告诉冷秋,等徐姨娘高兴一阵子后再过来戳穿她的谎言。
到这个时候,裴敛一定会认定是徐姨娘在骗他。如此一来,便是给之后的事情铺垫了一层。
徐娟,这姓名,可真是与她的人一样俗不可耐。
沈薇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慢慢地捏起了拳头。
“老爷,妾身近日总是心神不宁,这才是憔悴了些。望老爷莫怪!”
沈氏说话间行了一记大礼,随即款款走到裴敛身边,自觉地将徐娟的身子挤走。
徐娟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心头不免充满了愤恨。
在沈薇的指导之下,沈氏特意穿了一身牡丹色绣相思佩长裙,外头套了青鸟纹大袖长衫,脸上更是抹着精致的妆容,一点红唇之下,端庄背后全然都是女子特有的妩媚。
徐娟与她一比,全然少了正房的大气。孰轻孰重,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裴敛也感觉今日的沈氏着实不一样,目光自从落在她身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夫人并未憔悴,可比往日更加美了!”
“是老爷以往赠的首饰好。”沈氏又推脱了一句,越发吸引了裴敛的注意。
裴敛与沈氏本就是两情相悦,只不过沈氏因为未产男丁,便是将迫不得已将裴敛推到别的女人的怀中。一年年过去,她便是看淡了,再也不争不抢。
以往都是“裴玉”替她争抢些权力,现在,则是沈薇。
沈薇看着裴敛眼底闪过的精光,明白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该是夫人天生丽质!”
沈薇插了一句,说话间扫了正被冷落在一边的徐娟,不免继续笑道:“徐姨娘,你怎么坐在了那儿,为何不坐老爷边上?”
徐娟顿时愈发尴尬了。
裴敛边上的位置,除却正房沈氏之外,只能是老夫人左氏的。而她只是一个姨娘,能来看戏已经是荣幸,哪里还能挑前排位置?
“玉儿姐姐,你刚来府上不知道这些规矩,到时候让于叔同你说说!”
身侧的裴珏也开始左一句右一句地进行明嘲暗讽了。
徐娟的脸色越来越青。
“徐姨娘,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薇不遗余力地进行打压。
裴敛这才将目光移了过来,眼见徐娟摆着一张臭脸,立马不悦了。
“娟儿,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待会儿让母亲瞧见,又要说你了!况且今日是祈福之后的第一夜,你这样,只怕会冲了晦气。”
裴敛的三两句话说得徐娟当即红了眼眶。
同样,那双眸子在扫过沈薇和沈氏等人的时候,露出了满满当当的阴狠。
“老爷,那贱妾先回灵羽院了!”徐娟行礼后再一抬头,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态,可裴敛根本没有注意。
他正一心扑在沈氏的改变之上。
徐娟跺着脚离开,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塞进嘴里进行撕咬。冷秋在一旁一声不吭,根本不敢言语惹祸上身。
她不停地扭头去看,想要看到裴敛后悔莫及的模样。可现实总是与她的想象不同。
而沈薇眼见她走了,也立马找了个理由走开。
裴珏也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
“姐姐,该怎么办?”
“你跟我来就是!”
沈薇抬手凌空指了个方向,裴珏看着那漫天的黑色,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怕了?”沈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调侃道。
“怕?我怎么可能会怕呢?”
裴珏狠狠一抹嘴唇,“刚刚有碎末飘进我的嘴里了!”
“行,行,待会儿做事的时候,你可别让东西飘进你嘴里,不然你就喊不出来了!”沈薇笑着说道,惹得裴珏阴阴沉着脸。
调侃完毕,沈薇也赶紧奔到那个偏僻的院子。今日事情太多,她也很难抽身来到此处,也不知道秦厨娘是不是等急了。
果然,她刚一走进院子,就听到里头一阵声响。就像是砸碎了什么一样。
沈薇再往里头走,刚把房门推开,一道寒光就往她的脖颈处扫了过来。
她赶紧一个闪身,反手就将布满尘埃的花瓶碎片从秦厨娘的手中夺了去。
“秦厨娘,是我!”沈薇低声说了一句,随即赶紧奔进了房间里。裴珏跟在后头,小心地看着周围的情况,就着月光,眼见沈薇向他招手,他才是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姐姐,附近没有任何人。”
“正好,秦厨娘,你快披上这件外袍。”沈薇把怀里鼓鼓囊囊的东西抽出,那细腻的素色绸缎外袍当即滑了下来。
秦厨娘赶紧去接。
布满厚茧的双手摩挲着这冰凉的布料,秦厨娘未说话就哽咽了。
“秦厨娘,这一次,咱们可一定要按照计划行事。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会帮你的!你瞧,就连少爷都来了!”
为了让秦厨娘安心,沈薇特意指了指裴珏。
年少的裴珏赶紧敛下了浑身的顽劣,抬手抵在下巴处轻轻地醒了一下嗓子:“对,你要相信我,我会帮你!”
布满磁性的声音一个一个蹦了出来,就来沈薇都怀疑她是否听错了。
“玉儿,少爷,多谢你们了!只愿你们莫要被我的事情连累了!”秦厨娘将外袍往桌上一放,正想跪倒在地,双手却被沈薇一下抓住了。
“秦厨娘,快换吧!若是不想牵扯我们,我们就要好好做!只要将徐姨娘的罪过抖露出来,你就能安心回去了!”
说着,沈薇也将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外袍披在了她自个儿的身上,与裴珏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径直往夜色下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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