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里,萧竹终于醒了过来。
“元郎,”刚沙哑开口,手立刻被握住了。
“我在,”元昱道,另一只手端起放在旁边的碗,“我命人一直把粥热着,这碗还是温的,起来吃点吧。”
萧竹抿了抿嘴。
那句“元郎”是他醒来时下意识的话,可现在,他想起普照寺那女子所言,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枕边人。
元昱将他扶起来靠在软垫上,端着碗喂他。
萧竹还是把粥喝了。
可喝到最后,突然变成了苦味。
萧竹猛地把嘴中的东西吐了出去。
“阿竹!”床上的人突然不住地干呕,元昱忙抚上他的背,声音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竹呕的眼泪都出来了,可嘴里的苦味还是散不尽。
“我不吃,”萧竹声音弱得像只猫,“别让我吃那个。”
元昱心软得不行,可还是强硬道,“不行,吃了药才能好。”
“可是太苦了……”
“药都是苦的,”元昱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药放在他嘴边,“听话。”
药都是苦的。
听话……
萧竹身上突然一阵寒意,不再哭了,麻木地张口。
元昱看不见他眼中的悲凉,只以为病了的人情绪脆弱,都喜撒娇。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模样,元昱心里又酥又软,柔声道,“你以前也不怕喝药的,怎么如今病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萧竹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真的么,他以前不怕喝药么?
还是司培风不怕?
他想问问元昱,真的分清了么?
“喝了药再躺会,”元昱扶着他躺回去,“发了汗烧就退了,我在这陪你。”
“朝中不忙么?”萧竹问他。
“再忙也没有你重要,”元昱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本该是让人愉悦的情话,此时萧竹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情意来。
他笑了一下,说又困了,就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元昱看着他牵强的笑和表示拒绝的背影,顿时漆黑的眼睛一片幽深。
院中。
“结果如何?”
听雨行一礼,道:“皇上怕司丞相想起往事,寝殿一干下人都是特地从宫外选进来的,吴望也是其中之一,家世清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何况当年的事已成密辛,宫中不会有人来这儿嚼舌根。”
元昱点点头,道:“你最近忙着追查左置余党之事,我还派你去做这些,辛苦了。”
听雨忙道:“属下知道皇上在意司丞相,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皇上既然不放心,要不往后属下在暗处跟踪丞相大人……”
“不必,”元昱打断他,顿了顿,道,“我既把他当做夫君,就该信他。”
他也信,无论是司培风,还是失忆的萧竹,爱的人都是他。
也只有他。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萧竹养了许久天,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只是前阵子好容易养出的几两肉又消瘦了回去。
这天阳光正好,萧竹说下地走走,元昱陪他。
“听说你把园中的杏树都砍了?”萧竹突然开口。
“是,”元昱扶着他,道。
“为什么?”
元昱眼底一抹痛色,过了许久,才沙哑道,“我不喜欢杏花。”
萧竹道:“可是我喜欢,你能不能为我栽一棵……”
元昱猛地捏紧了他的手腕,
“不能!”
萧竹脚步顿住。
元昱声音中带着一丝害怕,“不可以,不可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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