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沈薇虽然不确定她自己是否留在此处，不过，她也想将裴府这些破事给弄清楚。

不光是这样，她更想再见见她的娘亲沈氏和弟弟裴珏。

方才太过匆忙，她只注意到了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多想。

“因为那院子的主子嚣张跋扈啊！你可不知道，她在背地里头做了多少阴暗事情呢！”小芳贴在她的耳畔说着，声音低沉得要命，听得沈薇头皮发麻。

“小芳，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小芳和沈薇刚是屏息凝视，耳畔忽地传来一声炸响。

沈薇听觉敏锐，越发是被吓得浑身一震。

“萍妈，我这不是教新的妹妹怎么伺候主子嘛！”小芳赶紧给沈薇使眼色，沈薇也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略显凶神恶煞的萍妈这才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新的妹妹，谁带进来的？安置好伺候哪一个院子了吗？”

“我是于叔带进来的，伺候夫人院中。”

“呦，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伺候夫人院里头，以后可得是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可就不听我们这种低贱下人的话咯！”

萍妈讽刺地说着，翘起的兰花指不停地在身前晃着。

小芳生怕沈薇不懂如何处置这些问题，赶紧又要替她说话，却被萍妈狠狠瞪了一眼，只好瘪嘴噤声。

沈薇也不说话，直接对着萍妈行了一礼。

萍妈也是愣了，沈薇刚进府中，居然就会府中如此规矩的行礼姿态，看起来，还真是个讨喜的人物。

而沈薇瞧见她眼底的诧异，这才是顺势往下说：“萍妈说笑了，不论我是伺候哪个院子，都得是听萍妈的话啊！是丫鬟就是丫鬟，玉儿不会忘记本分事情！”

“你说你叫什么？”

萍妈不敢相信地抠了抠耳朵，声音也提亮了许多。

小芳一听这话，赶紧瞪了沈薇一眼。

她方才就和沈薇说着，裴府最为忌讳的就是“玉”这个字，就连小少爷取名也是“珏”，双“玉”，却刻意避开了“玉”的音。

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字，居然被她一个丫鬟用了。

“玉儿。”沈薇依旧如此答道。

小芳一慌，赶紧朝着萍妈行礼：“萍妈，方才小芳已经和她说过了，不能叫玉儿，我们这正在改名字呢，只不过你刚来打断了……”

“这么说来，是我搅和了你们的事情？”萍妈怒道，小芳赶紧改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原地垂着脑袋。

倒是沈薇口中有话了。

“萍妈，我自小便是这个名字，现在来当丫鬟，并非签了卖身契，不能无缘无故地改名字。万一改了，给府上带来了晦气可怎么办？”

沈薇眨着眼睛，语气里头也带满了揶揄之色。

萍妈这才使劲儿地“呸”了几声。

“会说话的是你，不会说话的也是你！罢了罢了，反正到时候若是老爷和夫人问起话来，你自个儿说清楚，别把我扯进去就好！”

萍妈摆了摆手，再看地上篮子里头的小奶狗，气得直想踹一脚。

沈薇赶紧将篮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交给小芳：“萍妈，可是平日在主子那边受了气？和我说说，总比踢狗强！狗急了，万一咬人就不好了。”

沈薇话中有话地说着，萍妈感觉她自己听懂了，可一看沈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又感觉她没有听懂。

一时之间，院中的风也冷了不少。

“好了好了，既然你要去主院，就跟我一块儿去，我和你说说如何伺候夫人和少爷！可不能丢了我萍妈的脸！”

“萍妈，于叔说，让玉儿在这儿等他……”

于叔都已经那样说了，小芳自然不敢随意让沈薇离开。

可萍妈一扭头就是猛烈地呵斥道：“有什么事情，让他来主院找我！真是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多！你管好这五只小狗就好了，万一让它们惊扰了几位主子，我保管你是一只都见不到！”

颇为犀利的话在沈薇耳边响着，震得她耳朵痒痒的。

她抬手掏了掏耳朵，再看裴府的一草一木，好像也不觉得那么美了。

原来，她当初作为裴府的大少爷，并没有体味到下人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啊！

一路都是熟悉得让人落泪的景物。

十三年了。

物是人非。

娘亲沈氏还在，那她身边的丫鬟苏苏还在吗？

刚进主院，她便是看到了那棵偌大的槐树。

槐树下，有三两个丫鬟在提着扫帚清扫着莫须有的灰尘。

她们眼见萍妈过来，立马过来行礼。

“见过萍妈！”

“好了好了，都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可别我这一来就给了你们偷懒的机会！”萍妈呵斥了三两句，丫鬟们赶紧一哄而散。

沈薇则是站在萍妈的身后接受着数道目光的拷问。

当然，她的目光也顺势往人群那边扫了过去，可那些丫鬟根本不理她，一见她看过来，立马就将目光给移走了。

像是看到了瘟神。

“萍妈，我刚来，能做什么呢？”沈薇假意恭敬地问，生怕被萍妈穿小鞋。

萍妈“哼哼”了两声，便是指着门前的石狮子：“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和她们一样在外头扫扫地吗？”

“萍妈，让让！”

萍妈刚是说着，主屋就冲出来一个丫鬟，丫鬟正端着温水冲了出来。

萍妈躲闪不及，眼看那水盆就要撞上她的身子，沈薇赶紧一伸手将她拽到了一边。

丫鬟和萍妈站定身子之后都是愣了好一会儿。

“玉儿，可多谢你了！”萍妈吓得直喘气，哪里还在意名字的问题？

反倒是丫鬟一听“玉儿”二字，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可她倒水要紧，也来不及去管萍妈和沈薇了。

沈薇看着那陌生的小丫鬟，再看那敞开的寝屋大门。

迎面看去，紫檀木架子上摆满了精致的青铜物件。

还是和以前一样。

“玉儿，我带你进去见见夫人！夫人人好，定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这名字啊，唉，依我看，要不我给你改一个？就叫秋月吧？”

沈薇赶紧摇头。

她可不想要这么一个俗套的名字。

“萍妈，我知晓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可是，这名字可不能乱改，我经常是要回家的，万一被乡亲们知晓了，他们定要说我攀上高官就忘了家里人了！”

沈薇略显委屈地说着，说话间也揉了揉眼睛。

萍妈一见如此赶紧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你随我进来！”

萍妈刚一走到门槛边，便是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沈薇跟在身后，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喉咙口。

她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见前世的亲生娘亲，这件事情无论放到谁的身上，她都该紧张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