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两败俱伤

刹车已然来不及，顾子笙的车撞破护栏不可抗力地冲向悬崖下的汪洋大海俯冲而去。她反应迅速，立刻调转方向，车轮卡住破损的护栏，饶是如此，悬在半空中的车头依旧摇晃，好像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它吹下去似的。来不及擦去额头上在生死瞬间泌出来的冷汗，顾子笙掐准时机，解开安全带。与此同时魏天抒紧张地举起枪，站在车外对准准备脱身的顾子笙。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上来，而是直接从敞开的车窗中往下跳去。几乎在瞬间，悬挂在半空中的车头下沉，坠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浪花，接着被大海吞没彻底消失了踪迹。

魏天抒对顾子笙的行为大为不解，一方面难以接受顾子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跳海，一方面不敢相信顾子笙就这么轻言放弃。他谨慎地保持举枪姿势一步步向山崖边走去，站在刚才因为撞击而缺失了一大片围栏的地方，目光下移。

双旋机翼霍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是一整架直升飞机，它的声音被大海的浪声完美掩盖，乃至沉浸在交战中的顾子笙和魏天抒都没有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飞机驾驶员只给了魏天抒一张侧脸，不过依靠侧脸他还是能够认出这个人是顾子笙的心腹许亦。大敞的舱门口，顾子笙正含笑看着她，不过她的笑中没有什么善意，展露在魏天抒眼中更多的是讥讽。

仿佛是在说，看，你居然蠢到相信老子真的会跳海？

愤怒充斥魏天抒的眼睛，他做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不过没有笑容会像那般狰狞，更像是龇牙的野兽。他突然出手，一只钩索拴在直升机的平衡架上，双腿蹬离地面，沿着绳索像一只蜘蛛迅速地向直升机上爬去。

钩索嵌入机身，拔是拔不出来，好比是毒蛇锋利的钩状毒牙刺进身体里，强行拉拽会带下大片的血肉。想把这玩意儿从飞机上拔下来，非得扯下一大块儿铁皮。而她身上从来不带匕首，只有一把蝴蝶刀――叶止送给她的蝴蝶刀，唯一的遗物。

薄薄一片蝴蝶刀，即使锋利，可割断绳索怕是要废个彻底。再者说，就算卷刃都不一定能隔断这条绳索。在所有的不确定中，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握在手里的蝴蝶刀叶止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有些犹豫，可她忽然想起飞机上还有一个活着的许亦――她不能因为一件已故挚友的遗物而让魏天抒威胁到她活生生的兄弟。

果然不出她所料，蝴蝶刀卷刃报废，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绳索被割断了。看见空荡荡的绳索落进大海中，顾子笙眉头越皱越紧――魏天抒哪儿去了？

从平衡架上攀上来的一只手告诉了她答案，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魏天抒已经抓住了平衡架，吊在下面依靠臂力从平衡架爬上了飞机。她一抬头，魏天抒已经完全出现在顾子笙的眼前。他的手指从许亦划到顾子笙，四指蜷起，大拇指在颈间横向划过，做了一个死的动作。

顾子笙没有和他废话，抬起一脚往他胸口踹去。魏天抒紧紧抓住舱门结结实实受了她这一记窝心脚，闷哼一声冷笑道：“有点长进，不过还是太弱了。”话音末落，他猛然突击抓住顾子笙的一条胳膊要将她扔出舱门。顾子笙一脚踏在机身，利用后坐力灵活转身两腿死死盘在他的上半身，空出来的手臂锁住他的脖子。手臂肌肉暴起，魏天抒面部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他松开抓住顾子笙胳膊的手转而一拳锤向锁住他脖颈的左臂――这条手臂受过重伤，是被他亲手折断。

虽然有林深的手臂固定器能够行动自如，但是骨折终究是骨折，受到这一拳重击，顾子笙瞬间疼出一身冷汗。就在她因为疼痛条件反射地卸下几分力道的一瞬间，魏天抒抓住她的左臂像上次一样反过去折下，顾子笙那条多苦多难的左臂在咔嚓一声响后无力地垂在身侧。

玛德，又断。

骨头硬生生地被人折断，顾子笙疼得涕泪横流，脸色煞白，后背靠着机身跌坐在地上。魏天抒狞笑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口中慢悠悠道：“顾野，起来继续啊，你不是挺厉害的嘛。”

驾驶室里许亦心急如焚，可是这里高峰林立，不能离开他的控制。许亦来得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如果他刚才晚来一步，顾子笙就会坠入汪洋大海中――危急关头，他只能在心中祈祷顾子笙能坚持到直升机落地。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瞪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魏天抒，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像冲进死胡同里崴了脚只能坐以待毙的羊羔。可惜她并不是，她是顾野，是齐止，是游隼的大哥――顾子笙强忍剧痛，眼睛盯着魏天抒，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藏在补给箱后的手枪拿出，冷冷笑道：“呵，魏天抒，你这么厉害，要不我送你个礼物？”她笑得肆意，就像折断手臂的人并不是她。

魏天抒表情一滞，下一秒一梭子弹划破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正中他的肩头。他先是一愣，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感和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只不过痛感会席卷全身，而血液会逐渐从肩头扩散，直至沿着指尖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溅起一朵朵渺小而转瞬即逝的血花。

“你找死……”魏天抒捂着肩头向顾子笙冲来，眼神凶悍，心中只想把她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顾子笙应该再开一枪弥补刚才因为手臂的疼痛而造成的失误，打中他的心脏彻底结束这场从上一代人延续下来的恩怨情仇。或许从来没有后面那两个字――顾子笙和魏天抒之间，只有恩怨，没有情仇。

然而令人悲伤的是藏在补给箱后的手枪里只有一发子弹，贯穿了魏天抒的肩头，或者留在了他的肩头。

至于在哪里，现在对于现在命悬一线的顾子笙来说，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