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白雪中的赤色蔷薇，鲜腥的赤红慢慢在地面扩张。倒地的女性用失去焦点的双瞳望过来，并用最后的力气予我一抹笑容。初次面对死别，对象更是唯一且最亲的人，当下结束了应有的天真。落下自懂事后，就不曾再现的泪水。

欲伸手捞获简单的幸福，最终什么也抓不住……失去，原来是这么痛苦。

心律失常地过速，空洞感扰乱我的精神。如今唯一支撑着快将崩坏的情绪，就是渴望见到霜离的那颗心。焦躁及不安将我绑住，彷似残象的笑脸，在我脑海中掠过，转瞬间却又如尘埃消逝。

为何会演化成如斯的状况？

「霜离在哪？」直奔上前抓住影的衣襟，我厉声问道。愣住的影此时才清醒过来，双目的焦点转到我身上。

重拾应有的反应，影甩开我的掌握，再用腿击向我腰侧的位置。依照自己的本能扭开转身，单脚为重心的环转，避开的同时也不忘回敬他一脚。不过出奇地他没有避开，反而硬生生地接下我的攻击。

这家伙是什么一回事？他叫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在此干着急吗？尽管内心焦急不安，但我还是强行抑制情绪，要尽快擒服，或甩开影以便寻找霜离。

「我叫你来，不是要你杀死小姐的。」影略皱双眉，依旧用平板的语调吐出。

闻此我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其用意，他还真清楚我啊……

眼下影挡在唯一连接走廊的门前，并警戒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能再和他浪费时间，分秒之差就会要了霜离的命。要快点、快点把他拿下！再次沉身突围而上，如我所料对方亦有所行动。

彼此的能力均心里有数，现在我能做的是……在最接近的瞬间，抽出刀刃由下而上挥舞。在身体反射动作下，影稍微移动了脚步。成功了！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再补上一腿以拉远距离，然后便迅速地夺门而出。

霜离、妳到底到哪儿了？

走在阴寒的走廊上，刺鼻的消毒药水影响嗅觉。依靠视力不断环视周遭，均未有发现任何人影。这时脚下踏上某种液体，我即时蹲下身观察。

是血，还未完全凝固的半流质。难道这是霜离的血？「砰」的一声突然从走廊深处传来，我错愕地望向那里，接着就朝那方向直奔。不能冷静地思考，唯有一切依循直觉而行。

比起皮肉之痛更甚，彷佛挤压心胸般无法呼吸。我把脚步加快，疾走渐渐演变为奔跑。抵达声音来源的门前，我才终于停下步伐并将之推开。

「霜离！」未看清前面的情况，但我已先行叫喊出来，希望得到她安然的回应。

可是眼前出现是，白亦雪握着匕首的背影。心中的憎恶与怒气燃烧起来，我把她的手反扭到背后，再一把将之压到墙壁，用手鎗直指她的头颅。

耳呜嗡嗡作响，我的思绪已混乱不堪，一心想要将眼前人杀死。为什么只剩下这女人，霜离呢？

「清水彻，快住手。」这时影亦追上，从后而来欲制止我。我没有即时回话，也没有作出反应。唯继续正在进行的事，我拉动保险掣，慢慢地叩动机板。

「之前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客气。」我幽幽地对她说道。

此时影扑身上前，并用尽气力把我推开。子弹在同一时间发出，因微妙的偏差而射歪。不过距离甚近的关系，他的肩膀中弹。我本想要再补发，可是却发现在梯下，发现我苦苦寻找的那人──霜离。

「这已经很便宜你。」权衡轻重后，我瞪向像想要动弹的影，撇下这话便跑到霜离身边。

赤色的鲜血未有止息地滑下，不单染红了她眼前的绷带，更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洼。我的指头在微微抖擞，内心亦跟之而悲鸣。我在害怕，害怕从此天人永隔。

不顾血水把衬衣染红，我将霜离拥在怀中抱起，急步跑往下层寻找医生。

眼下霜离被放到急救用的床上，被一群医务人员迅速推走。为免对方生疑，我用了「未婚夫」的名目解释因由，院方半信半疑地暂时勉强接受。我默地坐在手术室门外，心依然未能定下。

不单帮不上忙，就连祈求也做不到。茫然地凝望自己的双手，看似雪白无瑕，实际上是污秽不堪。杀过多少人？我从来不去细数。夺去别人性命是多么简单，拯救一个人却很困难，不自觉就令我朝坏方向想……

这时，一名医务人员急步从我面前经过，虽然她努力地隐藏，但是其脸色却略嫌青白。她走进手术室几分钟，就和一个看似医生的男性走出。

「──血不够。」屏气凝神地偷听，只闻得这么的话。

顿了一顿，我猛然想起在溜进来时，听到血库之处发生了问题。尽管不清楚详细情况，可只要略加推测就知道，既然那女人要在医院行凶，破坏血库也不无可能。不过多想无益，现在最重要是如何找血……

血，我身上不是有吗？

记得我窥探霜离的资料时，也有查过其血型，应该和我一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我便迈步向前抓住该医生。

「请用我的血来救她！」我拉高声线地说道。

对于我唐突的请求，医生思考了数秒，才勉强地点点头。在几名职员的安排下，开始进行抽血和检查。始终即使我有意愿捐助，可是如果血型有别都不能使用。

看着自己的血水渐渐被抽离身体，让我萌生一股异常的感觉。血水将会于她体内流动，这是多幸福的事。阖上双目休息，连夜没有真正的睡眠，让我好像真的有点疲倦。

半睡半醒陷入浅眠中，展现于脑海中是亦真亦假的画面。置身于淡化的水彩画中，与心爱的人静静地坐在草原上。一起看着四时交替；一起欣赏昼分月夜；一起共渡每分每秒。假如有子女在侧，就更像是一家人吧。

人总想要自己没有的东西，即使是短暂得可怜，我还是……

再次睁开双眼，我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走到窗前眺望，发现原来已是下午。我不动声息地离开房间，搜索霜离身处之地。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我就能放心离去。

不理沿途周遭投来的热切目光，我来到她原本的病房的楼层。于转角的位置，我听到一把颇为有印象的女声，对了……这是霜离的姊姊－－殷楚宁的嗓音。尽管未能准确地听清其话，但从语调中感受到的，是怒不可遏的情感。

难道手术失败了？我惶恐地睁大双目，从附近的窗户爬出，再攀到霜离的私人病房外窥视。虽然病床旁多了不少机器，但是她看起来好好地躺着。正当我安心抽身离开之际，殷楚宁怒气冲冲地向门外的医生喊叫。

「给我滚！离一定会起来，才不会变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