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嫂接过那些钱数了数，又递给温岚：“小姐，你点一点吧。”

“不用了。”温岚说道，继续走回到床边坐下，“你省着点就是了。”春嫂点点头正要走出去的时候，温岚忽然在她背后说道：“还有水果和牛奶从此后就不用再订了。你每次买菜的时候帮我从集市上挑点便宜的回来就是了。”

“好的，小姐。”

春嫂把门关上之后，温岚焦虑不安地起身在房间不断地踱步。这个房子很小而且很旧，不仅阴暗，而且潮湿。而且温岚的房间还不许开灯，所以她的房间一直很暗，就算是站在她对面也勉强只能看清半张脸。

温岚连续抽了几根烟之后，发现烟盒已经是空的了。她把烟盒丢到垃圾篓里，起身到衣柜前，打开那个破旧的衣柜，里面只剩下五六件当季的衣服。

温岚又关上衣柜，沮丧地坐在床上，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

不一会儿，她又起身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踱起步来，看见桌上的一个烟盒子时，不由自主地拿过来要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可是却发现那是一个空盒子。

转得累了，温岚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墙壁上那只爬来爬去的蜘蛛。

犹豫再三之后，温岚起身走到那个锁着的箱子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电话薄，然后匆匆地下了楼梯。楼梯很黑很窄，但是好在温岚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旁边，那是一个卖小吃和买杂志的小亭子，亭子里的烫了爆炸头的中年女人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温岚——大白天却只穿了睡衣、披散着头发出门的女人，只可能是从事一种职业的。

一走出大楼，明亮的光线立刻使温岚的眼睛感到不适应，尽管天气是阴天，光线也并没有多么强烈。温岚像是一个在黑暗中不断潮湿发霉的物体，一见到明亮的光线就立刻感到不适应。如果不是生活难以为继，她根本不会出门的。

打开电话薄，温岚找到一个出版商的号码，开始给他打电话。

“秦琼，上次出版我的书，你只付了我一小部分定金，可是剩下的钱一份也没给。你什么时候能把钱汇给我？”温岚问道。

电话那边冷笑道：“哈哈，温岚，你还是那副臭脾气，说话鼻孔朝天，语气大得很。可惜现在你已经今非昔比了，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根本不配当一个作家，你还怎么好意思跟我提钱的事？”

温岚道：“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你当初争着抢出版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秦琼道：“当初你是当红作家，我自然敬你三份，只要给我钱赚，让我跪下给你当马骑我都愿意。我是商人，谁给我利益我就给谁笑脸。可是现在呢，你的书不仅被全部退回，我还要跟你一起顶着骂名，书全部砸在我手里，当废纸卖都没人要。你怎么还有脸跟我要钱？”

温岚“啪”地挂上了电话。

她翻遍了那个小小的电话薄，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求助。最终，她犹豫再三，打给了以前的助理辛蒂。

“辛蒂……”

温岚刚一开口，辛蒂立刻惊喜地喊道：“温岚，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温岚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还是辛蒂惦记着她，她差点掉下泪来，艰难地开口道：“我现在过得还行。辛蒂啊，有件事……”

“哦，亲爱的，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结婚了！我终于又结婚了！你知道吗，他对我可好了！”辛蒂忽然打断她的话，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道。

温岚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温岚，很快我们就要度蜜月去了！去马尔代夫！我现在真得好开心、好幸福啊！”

温岚淡淡地说道：“那么恭喜你了。”

挂掉电话，她感觉到浑身乏力。双脚向前软绵绵地走了两步，只听见电话亭里的女人尖声喊道：“给钱哪，你忘了给钱。”

温岚转过身去，从口袋里掏出两元钱放在玻璃桌上。女人从报纸里抬起头瞥了一眼，拉开抽屉找零。

“不用找了。”温岚脸色苍白的一笑。

女人在背后咧嘴低声骂道：“不找就不找，死穷鬼还充硬的，四处找人要钱，当我没有听到吗？”

温岚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春嫂手里提着一兜青菜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一路走一路说着什么。她快步走上前去，刚想和春嫂打招呼，只听见春嫂说道：“是啊，现在打工不容易。我伺候的那个女人，不仅脾气暴躁得很，还抽烟喝酒呢。你说一个正经女孩，放着好好的品行不学，非要学坏。更要命的是，她动不动就坐在地板上大哭或是大笑，像个傻子一样。你没见她有钱那会儿，花钱多嚣张，一掷千金哪，首饰衣服专挑贵的买，吃饭要去最高档的餐厅，一顿饭钱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她要是我女儿啊，我早就动手打她了。可是她现在没钱了，走投无路了，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整天缩在屋里不敢出来，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旁边的女人说道：“唉，这么一说，还是你那个主儿难伺候。比起你来，我只给他们照顾一下小孩就行了。”

春嫂用食指在空中比划着，越说越带劲：“她都二十五岁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我从没见她带男人回来。而且，和她要好的女孩也没有。前几个月，有一男一女去找她，说是她的父母，她就立即在浴室里撕扯着头发大叫起来，非逼着我把他们赶出去。那阵势把我给吓坏了。你说，哪有孩子不认爹娘的？”

“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哪……”

温岚放满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

春嫂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温岚进来了。满屋子的烟气令她感到心情十分烦躁，相比以前住着的宽大明亮的高档房，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地狱。她走向厨房门口，抱着双臂站在厨房门边。

“小姐，你回来了。”春嫂笑着端上一盘炒好的青菜。

“是啊。”温岚淡淡地说道。

春嫂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满脸带笑地对温岚说道：“小姐，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的孩子他生病了，现在家里也没钱了，你看我能不能提前在你这里预支一点……”

温岚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道：“春嫂，上个月的工资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这个月还不到时候，所以，不能预支。”

春嫂焦急地说道：“可是我儿子现在生病住院，没钱就治不好病啊。”

温岚道：“就算你儿子病死，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春嫂气得脸色大变，解掉围裙指着温岚骂道：“你这个冷血的女人！我跟了你五年了，你居然这样对我！我早就忍够你了，你根本是个自私、冷漠、没有一点人性的女人！怪不得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我实话告诉你，要是你是我女儿，我早就用耳光扇你了！”

温岚冷笑道：“你不过是个低级保姆，怎么着也轮不到你骂我。你愿意我当你女儿，我还不愿意你当我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