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到了镇上,我请大家吃必胜客吧。”石楠远远看见楼房林立,忽然有种从原始社会回归文明世界的喜悦。
“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小镇上哪有必胜客那么高级的东东,有的只是‘啃的鸡’。”王月馨出言相叽。
“好吧,肯德基就肯德基。”石楠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牛排是别想了,烤全羊没准儿倒是有,但有没有合适的酱料就不好说了。
“你们知道镇上绝无仅有的汉堡店是谁开的吗?”王月馨故意卖关子。
“谁?”何欢威逼利诱,连挠痒痒的绝招都使出来了,她就是不肯说出来,反而勾得她愈加好奇,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去。石楠看着招牌上硕大的“啃的鸡”三个火红色大字和旁边红冠白身的仔鸡Logo,顿时有想撞墙的赶脚。半晌才哭丧着脸问:“这就是你说的肯德基?”王月馨白了他一眼:“就这已经是全城最高大上的餐厅了有木有!”
何欢闯进去四处找老板,服务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熟人,熟人!”她嚷嚷着,“快点,叫老板出来!”
老板没有预想中的肥头大耳,相反,是个精壮憨实的小青年:“谁找我?——哎哟,王月馨,贵客呀!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上次你妈不是说你回老家了吗?这些都是你同学?一个赛一个的好人才(晋北方言:长得好看。)”
“有眼不识泰山了吧?”王月馨把何欢带到他面前,“看看这是谁?”
老板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问:“不会是——”
“对了,就是何欢!怎么样,变成大美女你就不敢认了吧?”王月馨得意地笑道。
“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小时候一点都不像,越长越像你妈了,真漂亮!”老板啧啧感叹,看了石楠一眼说:“这不会是何乐吧?”
何乐从后面站出来说:“这儿呢。”
“哇靠!”老板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打小底子就好,现在更不得了,比别人整整高一头。这两个是谁?”
“王青你不认识了?”王月馨幸灾乐祸地说,“想当年不是被人打得挺惨的嘛!”
“老天爷!怎么晒得跟炭似的!小样儿还长帅了嘛!”老板一拍他肩膀,“以前的账还没跟你算过呢。”
“这位是何乐他们的朋友,从上海过来的,叫石楠。”王月馨介绍完,何欢已经忍了好久,迫不及待问:“你还没说老板是谁呢!”
老板嘿嘿地笑:“三亲蛋还记得不?你回王庄肯定住我奶奶家。”
“天哪!”何欢惊呼,“你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印象中的三亲蛋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鼻涕虫!你大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王新是吧?”
“小点声,得注意影响,哥现在的形象影响到店里的正常经营管理。”王新竖了个手指,“走,到里边儿坐。”二楼的里间和住宅相通,他嘱咐厨房做些炒菜送过来,带他们到自家餐厅坐下。
“你家还挺有钱的嘛,装修得像模像样。”何欢忍不住调侃,“媳妇儿呢?敢情是如花似玉怕我们这几位帅哥动心抢走,所以特特藏起来了?”
“人家孩子都三岁了。”王月馨对她缺乏想象力表示由衷的鄙夷。
“什么!你、你不是才二十一吗?还不到法定婚龄好不好?”何欢惊呆了。
“农村有几个等到法定婚龄才结婚的,都是早早结婚生子,至于结婚证和准生证,找找人花点钱不就完了?”王月馨显然司空见惯,根本不觉得是个事儿,上海来的几位小伙伴却惊呆了。
“这都行?那法律条文在这儿都是空的吗?”何欢不可置信地问。
“凡事都可以变通的嘛。在农村,重要的是婚礼酒席,领不领证倒无所谓。证可以没有,但酒席要是不办,要么就是媳妇太差,要么就是肚子太大。”王青在旁边解释道。最后一句纯粹是顺口,结果说出来一群人都笑疯了。
“总结得真TM到位!”王新拍拍他的肩膀,“小时候你和纪南星最闷,纪南星好歹正经场合还能说两句,你是三句话踢不出一个屁,没想到长大还挺会说的。”
王青笑了笑,没再说话。
吃过饭王新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出去逛,一出门看见停在门口的陆虎揽胜,眼都直了:“这谁的车呀?暴发户吧?”
石楠脸都黑了:“从我朋友那儿借的。”
“这么有钱的朋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夏利车,顿时萎了。
“什么车不是坐呀,无非一个交通工具而已。”何欢倒是毫不在意,“来,我坐你车上,享受一下有地陪的待遇。”说完真的拉开夏利的车门钻了进去。王青笑起来:“我陪你吧。”
石楠见状嗖地一声就从另一侧车门上来,坐在了何欢身边,还不忘伸出头跟何乐说:“你开车带那位妹子跟上哈!”
这下何乐的脸也黑了,愤然瞪了他们一眼,无奈地上了车。王月馨有几分忐忑,见他随即就面色如常,便又放了心聊些有的没的。
王新一边开车一边给他讲城里村上各种趣事:“你还记得水源吗?”
“就是那个因为超生一直跟着姥姥的小孩?”何欢印象里还有那个结巴少年的影子。
“是啊,他姥姥没了以后他就回城了,据说他妈对他不好,他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什么都是他姐的,除了他爸就没人理他。后来考了个二本,跑到新疆去了。”
“那么远!”何欢讶异道。
“就是说呢。”王新话唠一般讲得滔滔不绝,“村北那个王小花还记得不?她奶奶四个儿子没一个养活,那年冬天楞是给冻死了。据说死的时候锅里还烧了一锅热水,老太太直接死锅里了。”
“天啊!”何欢听得头皮发麻,“怎么会这样!”
“二狗子他妈跟他爷爷过得来(晋北方言,指有不正当关系),后来二狗他爹打工回来知道了,把他爷腿都打断了。……”
何欢无语:“我光记得他拦路要钱了,好像水源的结巴也是跟他学的吧?”
王新的耳朵有点红:“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跟他们说你们有钱,他还不知道呢。”
“什么?”何欢眼睛睁得老大,“难怪王青后面会揍你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王青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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