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语夕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古色古香的大宅子,而是一间简易至极的竹屋,清晨,有微弱的太阳光线从竹屋的缝隙中射进来,隐约可以看见光线之中闪耀的灰色微粒。
尘语夕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她发现这里似乎和她以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尘语夕看了一眼自己简陋的房间。
扫到可以称之为梳妆台的桌子时看到模糊的镜子。再看旁边的梳子,桃木制的。房间简单至极,一张桌子一张床。走出房间,穿过简易的中堂,来到外间,看见有烟囱的低矮房子,尘语夕走进去看见一个老妇慢慢的站起来,尘语夕缓缓开口:“婆婆,这是哪里?”
“姑娘醒了,这里苍山之上,老婆子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拉。”
苍山?对于尘语夕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一觉醒来竟然不是在蓬莱岛,师傅说送她去个地方,难道就是这里吗?以前师兄师妹出岛尘语夕都送过,或者他们偷跑出去回来定会被师傅抓住。
为什么她出来却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师傅难道是怕夕儿不愿呆在这里,索性绝了回岛的可能性。尘语夕想到这里不免伤心,她自小就在蓬莱岛长大,不像师兄师妹是师傅外出游历时收的弟子。
蓬莱岛是尘语夕唯一熟悉的地方,就连当初师兄师妹偷跑出去玩尘语夕也没出过岛。猛然间落入这异世,真有不适之感。既然师傅一定要让自己出来历练,尘语夕打定主意就遂了师傅的心愿,过个五年十年的,说不定师傅就来接她回岛或者她找到了回岛的路。
“婆婆,这是什么年代?”
“现今是宣国弘文八年,南国启贤十年。我们现居的苍山是这两国的分界线!”
果真应了她心中所想,这真的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熟悉的是那座岛,她熟悉原始的纯真、自然的声音。想到这里,她微微摇头。罢了,师傅送她来这里自有他的道理。
婆婆慈祥可亲,对尘语夕的样子像极了天机老人,这是尘语夕最为开心的地方。想来师傅把她送到这里也是有考量的,知道她没出过岛就先让她在山林中慢慢适应,苍山上只有婆婆一个人居住。山上风景极好,比不上蓬莱岛却别有一番风情。
“姑娘,早饭快做好了,你去屋里等等就好。”婆婆推尘语夕出厨房,忽又转过身对她说:“姑娘的包袱在你刚醒的房间里。”
原想帮帮婆婆的,一听包袱!尘语夕就来到了先前的房间,找到那个包袱,是一支玉笛一本诗集一封信。诗集是尘语夕在岛上时自己整理的。信中言明,从今日起,尘语夕必须一个人开始走这条路。如需帮忙,持白玉笛到碧云天即可。
如此,在这方天地闲住了几日,不管不问的,好像和以前一样。倒是那婆婆得知她的年纪后有些着急。
婆婆说:“夕儿都十六了,该许人家了,可是这荒山之上,夕儿可怎么办才好啊!”
尘语夕从没想过要嫁人,应该说从没注意过任何人,也就不曾有过这想法。尘语夕曾问婆婆这天下几分,哪个国家礼乐最甚?
此间,天下五分——宣国,南国,木国,宋国,月国。还有北方的游牧小国。五国之中宣、南二国实力较为强盛。木国和宋国分别位于宣、南两侧,实力较次之。月国独居一块大陆,与四国隔海相望,倒是难得的清净。
而五国当中,各礼制不同。要说礼乐便是各有风骚。当下,尘语夕就决定取道宣国,直入宋国,乘船去月国,到南国靠岸,最后停在宋国。这样五国都去过了,师傅应该会来接她了吧?想到自己的计划,尘语夕笑着看天。为自己未来的旅行感到欢喜。
如此,在苍山上的日子过的悠闲惬意,尘语夕有时一个人在山上转悠有时练功,有时陪着婆婆两人随意聊天。一日尘语夕问起:“婆婆,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作伴吗?”
婆婆脸色一变,有些悲戚,语带哽咽,“有个儿子,经常下山每次都是十天半月见不上人!我一个老婆子又不好下山去找,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只是这次竟有月余未曾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在外遇上了什么麻烦。”
尘语夕有些不忍,这般望断愁肠的等候归人,该是多么难过!为什么师傅要忍受一个人呆在蓬莱岛上而不愿她时常陪伴身侧呢?想起天机老人一个人孤独的守在蓬莱岛尘语夕心中一痛,她不该同意师傅的提议。
婆婆看尘语夕的脸色知晓她想起了伤心的事,于是宽慰道:“世事皆有定数,人力不可改变。一切都是随缘。”
“随缘吗?”尘语夕念着这两字。尔后,心中一片清明,既然是师傅所愿,是她命中所定,就随遇而安吧。
“婆婆,谢谢您!”
尘语夕以为自己就这么在苍山上呆下去,过个一年半载也不是稀奇事。只是才不过一个半月她竟然离开了。
那日,尘语夕欲下山查看路形,行至半路,忽觉有人靠近,且不止一人。尘语夕身形一闪,便隐匿在树间观看山腰景象。一人身受重伤,狼狈的绕着道路逃跑。身后却有一人跟随其后。既不上前将他逼至绝路,也不放弃。只是在视野范围内跟着。这中变相的折磨不光在身体上还在心理上。
尘语夕本欲打道回府,只是偶然间瞥见那狼狈之人项上挂着一枚金锁。尘语夕在婆婆那里见过它,跟这个一模一样。婆婆说那是她儿子出生时就给他戴上的。尘语夕扬手朝那人飞去。
瞬息之间,那些追赶的人忽觉眼前一阵风影掠过,再睁眼,就看到一女孩立于狼狈男子之前。狼狈男子见有人挡了他的道,便觉有气。正想呵斥。抬头却见一灵动柔和的女孩静静地看着他。半响才问一句:“你是阿青?”
见那般如摘仙的人物问自己,被称为阿青的男子点头如捣蒜。尘语夕见他认了。也不多言,直接手一挥就将他拂开三丈远,伴着她清淡的声音,“你先回去,婆婆在等你。”
那本来静看好戏的人见玩物就这么被送走,连忙围上来,停在一丈之外。那追赶的人想着这边突然出现的女子应该会先提出要求,哪知那女子安静的立于一旁,不闻不问,程非本就是跳脱的性格,自己先开口。
“敢抢我家主子的东西不要命了。”
阿青不敢把这姑娘一个人留下,在后面看形势,程非这一语把他惊得抖抖簌簌的,不敢答话又不忍把偷来的东西交出去。毕竟这个东西可以当许多钱!
他家里孤儿寡母的,这高山之上又不能耕田种地,好不容易得了个好东西,可以让老母亲过上好日子,自然是不愿交出去。况且交出去也不一定能够逃脱,这些大富人家处理这种事无非是狠狠的揍他一顿,凶恶的更是连命也要拿去。
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阿青此时想的就是豁出去了。想着能不能绝处逢生。程非说完这句话也没动手,前面的女子看不出武功路数,但绝对是有武功底子的!
一时之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肯定不是花拳绣腿。就这样双方僵持谁也不先动手,尘语夕只是在想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对婆婆比较好,毕竟能保一时保不了一世。正思考间,一个没有温度的冰冷声音传来。
“程非,快点。主子要启程了。”
程赦赶过来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僵硬着一张脸,就连说话也只是轻掀嘴角,其余部位纹丝不动。那双眼里也是一贯的无波无澜。
程非看着程赦这张死人脸无比怨念,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师出同门,共同侍主多年,也不见这个死人脸有半分被自己阳光美丽无敌的笑容融化。程非永远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即使不笑也不会像程赦一样冰绝冷酷。
“小子,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与你计较。”
尘语夕这时才回过神,才想答话。不想多年来习武的敏锐已让她察觉有强者前来。她抬眼看向右前方天际。
紫衣华服,镶金银线,玉冠束发,容颜俊美,带着丝丝妖娆之气,眼角眉梢带着别味的诱惑,仿佛踏云而来。
尘语夕看着那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奇快的闪至眼前,不得不说,这人轻功之高不下于自己甚至更高。先前两位男子瞬间退至那男子身后,分立两旁。
那紫衣男子也在打量眼前这位女子,粗布衣服难掩一身光华,长相只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却自若的透着一股灵动之气,比之谪仙,亦不为过。
邀是魂看这情形必然是还未将东西拿回。
于是行了书生之礼,对着尘语夕道:“还望小姐不要阻拦在下拿回自己的东西。”
尘语夕听这几句话算是弄清楚事情经过,阿青偷了这位公子的某样物什,被人一路追到苍山,现下是自己突然出现打扰了物主追回物什。尘语夕也不扭捏,直接问他:“偷了你什么?”
“一块令牌。”
“还你可还要追究?”尘语夕自手中将从阿青手中拿来的玉牌扔给那男子,转身即走。
“姑娘且慢!”紫衣男子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一个气质颇佳奇女子,又怎么肯轻易放她走。
“有事?”尘语夕掉头看着他,面色不改。
“姑娘应我一事,我便放过这人,否则……”
尘语夕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紫衣男子听罢张狂的大笑。尘语夕在一旁看着,待那紫衣男子住了笑,才言:“应得如此爽快,就不怕我要姑娘以身相许吗?”
尘语夕念着“以身相许”再打量一遍这男子,心知必不是凡人,尘语夕不懂情、不懂爱。自闻古诗词中有那种矢志不渝的爱情。而她,不曾体会过。或许、找个人试试也不错。于是尘语夕问:“名字、年龄?”
简洁的问话,紫衣男子却是懂了,“邀是魂,双十年华!”
“尘语夕,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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