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岸的妻子我见过一次,就是他结婚当天,我和我全家还有大姨二姨三姨家都去了。他的妻子也是中国人,皮肤很白皙细嫩,长相比较小巧精致,和厉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那个女子差不多有一米七几,笑起来很好看,站在苏岸的身边,完全是白马王子和公主的结合,异常般配,搞得我替厉水感到可惜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苏岸一定不想要见到厉水,就像半年来我在和厉水的通话中她也对苏岸只字未提一样,这俩人,从半年前就彻底分道扬镳。彻底,这个词是从半年前开始算起的,而作为这俩人最重要也是唯一有交集的我,在这二人关系恶劣的前夕是非常左右为难的。
哦,对了,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我和苏岸、林厉水的关系了。
苏岸,是我二姨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他从小就喜欢事事迁就我,无论什么事情,都以我的快乐为主,如果有人欺负我,苏岸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教训那个人的,但现实是我从来不得罪人,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不过,现实就是,保不准以后会有人欺负我,那个时候,苏岸一定会冲到第一线,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我做错什么,他总是安慰我,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的纵容非常无理,他完全无理,却一直这样的纵容我。对于这一点我一直很迷茫,有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去问苏岸,“苏岸啊苏岸,你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苏岸抬头,冲我浅笑,“对你好,不好吗?”
他当时的语气是绝对的理所应当。直到现在我还是可以回忆起他当时的表情,眉毛弯起,眼角微挑,唇畔一弯。
他微笑着。
一年前,他离开S市去了美国,临走前他对我说了很长一段话,没错,细细想来,还真是很长一段话,他说,“阿嫣,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从记事开始我就很讨厌你,没错,是讨厌你,因为你小时候真的很烦人,总是在家长面前告我的状,还总是诬陷我……那时候,真烦你!可是后来……你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好,我是说,你的性格,你越来越善良,越来越感性,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的,但就是你变了之后,我发现我也变了,说白了,你是我的妹妹,就算我只比你大一岁,就算我曾经讨厌你,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是,我还是想要好好照顾你,有一天,如果你找到了喜欢的人,就带来给我看看,许力太小,他把不了关,我来替他。”
当时,我的鼻子酸了。他不需要替,他本来就是我哥,对我好的事情他都应该做。这是他应该的。
于是,我想,苏岸他大爷的,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煽情了……我说了几句脸红的肉麻话就打发他走了,半年之后,他打电话给我说他要结婚了,天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都快跳起来了,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有些不爽,同时又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苏岸喜欢呢?最大的抵触就是,我的哥哥,要送给别人了,而且,是别人的丈夫。当时的想法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但很快,我习惯了这些,他总是在电话那头说他和那个女孩子的琐事,我应该称呼她为嫂子。从通话中苏岸的语气,我知道,他很幸福。
他很幸福。
只是原本,幸福的不该是他和我的现任嫂子,而是他和别人,说到这儿,就要讲到林厉水了。
林厉水,一个特别活泼开朗的女子。我和他是通过顾卉的介绍认识的,就是两年前,上大四,那一年,我们在顾卉的邀约下,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寿司店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外套,看起来温和极了。也就是那次之后,我们开始有了来往,林厉水这个人和我有些地方很像,比如我们都属于慢热型的,比如无论前两次见面聊得多欢畅那都是因为有顾卉这个自来熟的人在场,若是顾卉不在,我们俩就开始冷场了,连敷衍也不会。但是后来见面次数越来越多,我们的相处模式也越来越放松。到了最后,居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厉水和我一样大,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大四毕业,比我早一年。而等到我和顾卉大四毕业的时候,厉水已经工作一年了。她老家在Y市,和S市离得不算远,坐火车3个小时就到。
某天,在我和顾卉的邀约下,厉水来到了“方程”KTV,而顾卉那个家伙,实在是脸皮太厚,逼着我把苏岸叫了过来,目的很简单——付账。
苏岸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我不知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因为被我硬叫过来而感到不爽,总之,他当时进来的时候,就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我把他拉出门外问情况,他摇头,表示没什么,只是问我有事吗?
我总不能说是叫他来付账的吧,虽然我脸皮也厚,但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于是我从兜里掏出100块钱,递给苏岸,笑着说,“他们在喝酒,你去帮我把账付了吧?”
苏岸闻言,直盯盯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心虚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这个时候,厉水打开门出来了,她扭头看到我,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苏岸,然后低头看到我手中拿着的红色毛爷爷,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苏岸脸上,我明白厉水一定是误会了,此时的我觉得自己无比聪明,仅凭借那么寥寥几瞬表情,我也能猜出厉水在想些什么,我看着苏岸,他当时依旧没什么表情,扫了一眼厉水,就扭头走了,走之前,他从我手里拿走了毛爷爷。
厉水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按照苏岸的风格,他是不会拿我的钱的,所以这情况,有点复杂。
厉水拍着我的肩膀,不解的问我,“那人是谁?”
“苏岸。”
“他是谁?”
“我表哥。”
“……”
我说,“真是我表哥。”
她点点头,又问我,“他是不是刚走前对我斜眼儿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吧。”
“有,绝对有!”厉水咬牙,“他不但斜眼儿还瞪我!”
我努力想象苏岸那英俊的脸上表现出怒瞪人或者是斜眼的表情,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会的吧,要真是那样的话,苏岸也太……我实在不好形容,但又想了想,苏岸没有斜眼儿这件事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我说,“斜眼儿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情,苏岸是不会做的。”
厉水一定是觉得我太护着苏岸了,所以她直接进去包间,直到散场也没理我,我实在不懂她在闹什么,索性不管了,反正她生气不超半天就好了。而苏岸,始终瘫坐在我的旁边,闭着眼睛听着厉水和顾卉唱歌,直到结束时才睁开。
我估计,他是睡着了。
几个月后,我和顾卉得知了一个爆破的真相——林厉水和苏岸分手了。
顾卉一拍桌子,震得我耳膜作响,她说我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震惊,但比起顾卉的蛮力我还是稍逊一些,所以我只是打了一个响指,重点是我在厉水的耳朵边打了一个响指,她当时眨了下眼,看着我,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厉水喝了一口茶,淡定的回道——就不久之前。
我靠,顾卉忍不住又爆了粗口,然后她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搞在一起的?”
林厉水翻白眼儿,“你说话能好听点儿吗?”
我说,“别纠结这个了,我想听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分了。”
“为什么?”我和顾卉同时问。
“因为他就不是个东西。”
“……”我和顾卉相对无言。
对于苏岸,顾卉也是知道很多的,毕竟顾卉是我发小,苏岸小时候常来我家,经常跟顾卉玩在一起,再加上顾卉的自来熟性格,小时候的苏岸没少被顾卉欺负。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比较喜欢厉水和苏岸在一起的,因为只看两张脸就觉得般配无比,再加上俩人的性格也很好,起码都和我合得来,可是他们开始的太突然,我甚至还没理清,哦不对,是我还没得知他们交往,他们就已经分手,原因还是——苏岸就不是个东西。
我当天回到家就打电话给苏岸,可是他没接,我隐约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可是无法问出结果。三天后,他主动打来,告诉他要出国了。我不知道苏岸出国和分手事件有没有关系,我也没问,我想,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有些事情,并非是你不想知道,而是害怕知道。
我觉得苏岸的好无人可比,但有人觉得,无人可比的好不在苏岸身上。
苏岸走后,我和顾卉还有厉水每次吃饭,顾卉都会提到苏岸,即使是我在桌子底下踩过不止一次她的脚,但依旧没用,而厉水,并非是不开心,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当时的脸有些红,原因我不得而知,如果是天气热我可以理解,但我脑中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如果是羞涩……那我就彻底晕了。而慢慢地,顾卉开始和厉水统一战线,毕竟苏岸已经很久没有回来,我开始被她们俩挤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苏岸”这两个字。后来,苏岸结婚,我以一种平淡的叙事口吻给顾卉和林厉水讲了一下,顾卉惊呆了,表情都没掩饰住,而厉水,也一瞬间睁大眼,似是不相信,然后她很快恢复神情,自那之后,厉水只要一听到苏岸这俩字,就特别敏感,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听到这俩字。这样想来,苏岸怕林厉水,林厉水怕苏岸,似乎都从这一个阶段开始。
其实在苏岸出国没多久,厉水家里就给她打来电话,说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她回家一趟。具体什么事情她始终没和我们说,我和顾卉也没问。然后她走了,三个月都没回来。我们说去看她,可是她不让,甚至连地址都没给我们。后来,她在电话里给我哭诉,只说了一句话——我哥回来了。
然后她开始哭,一直哭。我一直说着“没事了没事了”,除此,再没第二句。
我最不会安慰人了,所以厉水给我哭诉的时候我真想把电话切断,然后打给顾卉,让她去安慰去。可是我不忍心,我不忍心挂断,就像苏岸说的,我越来越感性了。
不过我这个人某些时候是有些没心没肺的,所以当我对一件事情纠结一段时间未果,我就会选择淡忘。这方式一直可行,可是苏岸和厉水的这件事,是个例外。
我一直记得。
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他们二人全部回来,还赶在同一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和他们俩的关系太过微妙,以至于我一句话都不能说错,不过,在苏岸的面前,我倒是不用担心太多,因为他顶多对我摆一会儿臭脸,然后紧接着,他就会消气。苏岸的为人我一直清楚,他是不记仇的,甚至是脾气太好。
而我也记得,林厉水曾说——因为他就不是个东西。
因为,因为什么……所以……
我不知道,害怕知道,我想着有一天苏岸会告诉我,那时候,我不再害怕,我愿意倾听,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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