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百里薇那突然之间变得诡异的脸色,再看看楚寒徵那张堪比锅底的黑脸,锦瑟顿时便将百里雅话中的意思猜的七七八八。
举凡大盗,欲望强烈,好奇心也弱不到哪里去,这天下间最挠人心的莫过于私密隐事,不管是哪方面的,只要是想藏着掖着不让人看的,就会勾引起别人莫大的兴趣。
锦瑟好歹也算是个纵横天下的大盗,那举世无双的轻功没有用到正途上也就罢了,却使得她成了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不过嘛,百里家的姐妹和楚寒徵之间的关系……
锦瑟的眼睛在三人时间转来转去,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嘿嘿,看样子这一次又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地方。
且不说楚寒徵被百里薇手上那块红色的伤疤给惊到,单单是此时被锦瑟用如此诡异的眼神看着,就算是想不起来,也得想起来。
“百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却不知道,百里薇姑娘手上的这块胎记,与我有何干系了?”
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不只是百里姐妹,就算是锦瑟,也是微微一愣。
感觉到锦瑟那原本诡异的视线转而变成了惊讶,楚寒徵心中冷笑,脸上却是面不改色,满脸无辜的对呈石化壮的百里雅说道,“百里姑娘?”
百里雅干笑一声,将百里薇的手放回了原处,道,“这伤疤,怎么说楚公子也是应该知道的,只是公子贵人多忘,呵呵,就当是小女子多事了。”
就算知道楚寒徵装傻,百里雅也不敢当面点破,只是想要在挣扎一下,看楚寒徵还认不认账。
楚寒徵将细长的手指抵在下巴处,闭目做思索状,片刻之后,终于说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三女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十分狂热,看向楚寒徵,巴不得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我曾经学过几年易学,看百里薇姑娘手上这胎记,似乎颇为不凡啊……”
“轰乓!”
楚寒徵停住了话头,转头看向倒在软垫上的人。
“锦瑟姑娘,你怎么了?”百里雅转过头,冷笑着问道。
好可怕的眼神……
锦瑟索瑟了一下,随即淡定的坐了起来,笑道,“哈哈,刚才车子抖了一下,我没坐稳,就……”
“小姐,风雨镇快到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想来应是百里家的管家。
“知道了。”百里雅淡淡应道,随即转过头,笑着对楚寒徵说道,“楚公子,这快到洛阳了,我想,楚公子也应该替锦瑟姑娘安排一下了吧?”
楚寒徵一愣,看向百里雅。
“姐姐说的是。”百里薇明白姐姐的心意,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锦瑟,道,“按着皇上的密旨,不是要让锦瑟姑娘说出心月莲的下落后,在押去长安的吗?怎么楚公子就打算让锦瑟姑娘大摇大摆的出去?这岂不是让人小瞧了楚家?”
“小薇,莫胡说。”百里雅笑道,“楚公子怎么会这么做?我想,既然是密旨,那么楚公子也是做足了准备的,是不是?”
锦瑟挑了挑眉,敢情这俩姐妹是盘算着把自己弄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再处决?她微笑着从马车中的案几上拿起了一块点心,笑道,“多谢二位姐姐关心。这准备嘛,楚大公子自然是做得充分了,不过若是二位姐姐担心楚公子对我不够严厉,不如先我一步,去试试那些个老虎凳可好?”
就因为这话,几个人一直到下车,都没再说什么话了。
洛阳城好歹也是个千年古都,更何况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楚家还居于城中,是以就算是离洛阳城少说也有几百里的风雨镇,也算得上是个繁华小镇了。
百里家众人在镇中客栈落了脚,便给三人张罗晚饭去了。
说是三位,因为还有一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所以,就只好请她屈就一下了……
锦瑟张开了眼,听见门外那两只门神一样站着的大汉发出轻微的呼吸,便知道这二人好歹也是高手级别的人物,更何况这门窗还被百里雅用同心锁锁住了,饶是她锦瑟,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可也正因为是锦瑟,才会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百里无伤并没有娶妻,也就是说,这两姐妹,都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确认门外的人不会突然闯进来后,锦瑟从怀中偷偷取出了一张金箔。
待她看清楚纸上写的字之后,心中冷笑。
好一个百里无伤之女,看样自己,自己真的险些被她们骗了。
锦瑟看完金箔,伸出手指,轻轻地将上面的字迹抹去了。
这金箔十分的轻软,放在怀中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很是方便携带,只不过就算是锦瑟,也是不敢大意的。
金子可不比银子,还有什么测毒的本事,若是真的被下了什么“十步断肠散”,那可就真真的倒霉了。
门外传来了人声,锦瑟连忙将那金箔收回了怀中,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二位辛苦了。”明显是楚寒徵的声音,客客气气的,“这些东西,请二位慢用。”
“楚公子客气了。”一名汉子说道,“楚公子将这女贼抓住,也算是解决了我们庄主的心头大患,白,百里家对你可是感激不尽……”
呵,主子这么聪明,却不想下人是这么的没用。
锦瑟躲在门后冷笑,没有想到楚寒徵一点小酒小菜就将他们的话给套了出来。
“百里家与锦瑟有何深仇大恨?还要惊动白盟主?”楚寒徵试探性的问道。
另一个大汉喝了口酒,道,“楚公子不知道啊,这女贼的父亲,就是那天杀的琥珀,十五年前,他……”
“哎哎,老三。”边上那位显然感觉到了不对头,打断了同伴的话,“说了多少次了?这件事情,不可多言!你忘了那个时候阿福喝多了说漏嘴,被小姐关到水牢里去的事了吗?”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楚寒徵莫要再多问。
锦瑟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一只猫爪在挠,那叫一个难受,巴不得冲出去问个究竟,却苦于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轻举妄动。
老爹,你究竟有多少仇家?
那厢楚寒徵又问了些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终于说道,“时间已晚,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那二人连忙起身行礼,与楚寒徵道别。
甚好,这样还可以多骗到一些情报。
楚寒徵拿着烛台,缓步走下楼梯,心中默数。
五四三二一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楚寒徵心中冷笑。
“你出来吧。”他站在楼梯的拐弯处,不动声色的对那紧闭的房门说道。
这家客栈早就被百里姐妹包了下来,此时二楼居住的,除了锦瑟,便是那些个家丁家仆,可笑除了这两个看守锦瑟的大汉和百里姐妹外,那些人都是不讳武功的普通人。是以楚寒徵只是用了一点点五步倒,又与他们聊天谈笑,引去他们的注意力,便成功得手。
那扇门动了动,随即便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
锦瑟那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楚寒徵的烛光范围内,轻声说道,“楚大公子,这样,你可怎么跟那两位百里姑娘交代?”
“如何与他们交代,那是我的事情。”楚寒徵看了一眼躺在房门口的两人,淡然道,“走吧。”
锦瑟点了点头,与楚寒徵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客栈,在马厩中挑选了两批不错的良驹,便往洛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眼看着那客栈离自己越来越远,锦瑟心中舒爽了起来,转过头对楚寒徵说道,“楚大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何不问到底,那百里家人,与我究竟有何冤仇?”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楚寒徵轻描淡写的就将锦瑟打发了。
这件事情,他自然是想知道的,只不过,不是用如此方式。
锦瑟挑了挑眉,见楚寒徵似乎心情不佳,转而又说道,“哦,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件事情啊?”
“你问。”楚寒徵目视前方。
“你与那百里薇,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成功的引起了楚寒徵的注意力,只不过他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锦瑟,又将视线转回了大路两边。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记得了。”
锦瑟无言,只有闭上了嘴。
月色下,两匹马儿牟足了劲带着两人往洛阳的方向飞奔。
“对了,楚大公子。”锦瑟眼珠一转,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我问你,那采蝶轩的总堂,可是设在洛阳城的?”
听到锦瑟这么问,楚寒徵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什么改不了吃什么?
“有我在,你休想再做如此不仁不义,害人不浅的事情。”斩钉截铁的回答。
锦瑟当下就不乐意了,要知道盗窃也是门艺术啊,也是有讲究的,哪能被你这么污蔑?更何况还是污蔑她锦瑟?
“此言差矣,在你眼中是歪门邪道,但在我眼中却重要的紧。你可以为了你的剑而生,我怎么就不能为了我的偷盗生涯而活?”锦瑟说道,“更何况你不知道啊,那些家伙都是些为富不仁的,门里都是大鱼大肉,门外都是挨饿受冻,我只不过是拿了一点点的银子去救济那些门外汉,又有何错?我倒是觉得比你那把只会杀戮的剑更有价值,更有意义。”
楚寒徵冷哼一声,知道这丫头在琥珀身边听了不少歪道理,也不和她计较,只是马鞭一扬,加快了速度。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锦瑟一见他那副样子似乎是想把自己甩了,连忙策马扬鞭,朝着楚寒徵追了过去。
晨曦之下的官道上,扬起了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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