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院子,楚寒徵便问起了锦瑟母亲的病情,却见得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些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为何?”楚寒徵着急的看着锦瑟。
“这个日后再与你说吧。”锦瑟转了转眼珠,心说若是真的治好了楚寒徵的母亲,那么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挡箭牌,便道,“你且去将那些御医开的单子给我看看。”
楚寒徵点了点头,便吩咐手下人将单子取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人便回来了,却是双手空空如也,说道,“大少爷,夫人身边那丫头不让我取,说是老爷吩咐下来的。”
锦瑟微微皱眉,心道这次看来有些蹊跷了,这楚老爷都掺合了进来。
楚寒徵显然也嗅出了其中的古怪,冷声说道,“怎么,却是连我都看不得那单子了吗?”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因此为难一个下人,便让他前去楚老爷处,将那单子取来。
待那下人走远,锦瑟给自己倒了杯茶,笑了一声,说道,“哼,只怕,这楚老爷,还是不肯。”
楚寒徵看了她一眼,不语。
果然不出锦瑟所料,半柱香的功夫,那下人便回来了,手中却也多了一张纸,哆哆嗦嗦的交给了楚寒徵。
楚寒徵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却是微变。
锦瑟好奇的探过头去,却见得那上面一排凌厉的字体,显然是楚老爷的语气。
孽子休要再问,此事与你无关,秀娘的病我心中有数。
这父子两个说话,怎么搞得跟上下级关系似的,还开字条?锦瑟暗中咋舌,下意识地去看楚寒徵的反应。
只见他将那字条看着,表情却又变回了淡淡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将那脸色苍白的小厮挥退,便转身朝锦瑟看来。
“我娘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他冷声问道。
“这个嘛,确切的说不是病。”锦瑟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茶碗里的茶叶一沉一浮,说道,“这是一种毒药,叫做一线天,意思就是中毒者在眼皮下会有一条黑线,颜色越深,中毒也是越深。”
楚寒徵皱眉,说道,“中毒?娘怎么会中毒,莫非……”
锦瑟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他,说道,“楚大公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娘中的一线天不是没有解药,只是我现在还不确定那些御医开的是解药,还是促进毒性的毒药,所以不敢下手。”
她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跟着老爹学毒比学医还要多的多,叫她毒晕毒死一个人不是难事,只是这救人嘛,却是韩休宁的长项了。
楚寒徵微微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毒……会是谁下的呢……”
锦瑟耸了耸肩,心说这是你家里的事情与我何干?便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楚府宅院也挺大,却是难不倒锦瑟,靠着记忆摸到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瞅着门里面那两个门神一般杵着的侍卫,她转了转眼珠,猫腰到了一片茂盛的花圃中,寻了块低头,翻身飞了出去。
洛阳城可是出了名的百年古都,平日里她还顾忌着楚家的暗桩不敢来,现在楚寒徵奉了她两位老爹的命帮着她,嘿嘿,这一下,可算是可以过把瘾了。
感觉到街道四处那些个躲在暗处的目光,锦瑟却是丝毫不害怕,大大咧咧的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路走一路看。
“百川楼”在这洛阳城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高档的酒家了。锦瑟走得累了,便进去寻了雅间,叫了几个小菜,坐在里面边吃边往下看。
百川楼的雅间都是用一串串珠帘隔开,虽说中间隔了一层纱,但是只要是有心,亦或是内功不错,都能将隔壁的动静听他个清清楚楚。
此时锦瑟刚讲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便听得身后那雅间里传来了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
“沈兄竟是还没有回长安复命吗?”
一阵碗筷的轻响,便听得另一人说道,“嘘,小声些,隔墙有耳。”
那人马上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是是是,对了,敢问沈兄,这一次这楚罗氏的这个病……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姓沈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端倪?你是说人,还是说病?”
“沈兄与我都是明白人。”那人轻声说道,“你我好歹也是医者,总是分得清病与毒有何分别了。”
又是一阵碗筷声,锦瑟小心翼翼的喝了口茶水,侧过身去,装作是在看楼下风景的样子,耳朵却是竖的老高,不想漏过丝毫。
“是啊。”也不知那人说了什么,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我同朝为官,怎么会不知道楚家的势力如何?只是这一次……”
话未说完,便听得锦瑟身前那雅间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看见一名少年被人高高抛起,随后又稳稳的落在了锦瑟身前的这些菜上。
如此大的变动,饶是锦瑟也是吃了一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缓过神来。
那少年却是毫不在意,猛地又从地上跃起,拿着手中的剑,指着方才被丢出来的地方嚷嚷道,“楚墨涵!你耍诈!”
又是个姓楚的?
只见那厢的帘子被一双如玉般美丽的手掀开,缓缓走出了一名俊美的有些过分的中年男子。
锦瑟微微一愣。
这人,就好似是用一块完整的美玉雕琢出来的一般剔透美丽,那五官竟是找不出丝毫的不足之处,再加上那清冷的表情……
话说回来了,这人跟楚寒徵怎么这么像?
锦瑟材料到这一点,便听得那男人冷冷说道,“唐洛,自己学艺不精,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那名叫唐洛的少年脑袋上还挂着一根米线,合着那气呼呼的脸蛋,端的可爱滑稽。
身后那雅间里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脚步声传来,便站在了锦瑟的雅间外。
锦瑟转头看去,那身着青衫,便听得那留着些许胡须的中年男子说道:“原来是楚墨涵大人?多日不见,却不知还能在这里遇见您。”
言语之中,竟是极为的客气。
另一人也是如此,唯唯诺诺的样子,叫锦瑟看着好不恶心。
此时那少年似乎也发觉自己打扰了别人用餐,转过身来对锦瑟说道,“这位,呃,姑娘,真是抱歉,我……”
锦瑟本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想看他能对自己说什么,却见得那少年说着说着,手中竟是银光暴起,连忙使出轻功,堪堪掠过了那些银光。
“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锦瑟挑眉,冷声说道,手往空中一扬,白色的粉末便纷纷洒下。
那少年似乎没有想到锦瑟竟是会武功的,见着情景一愣,随即笑了。
可还不等他的笑容完全绽开,便见得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哈哈哈。”剑被他丢在了脚下,他伸出手开始在浑身挠了起来,“你,你,你居然使诈……”
“自己学艺不精,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锦瑟扬扬眉,学着那男子方才的语气笑着说道,“妄你还姓唐,真以为自己带着避毒珠便万事大吉了?姑奶奶这便让你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
“你,你。”那少年指着锦瑟,脸上又哭又笑,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门外早就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此时见状,还以为锦瑟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毒药,连忙大呼小叫的离开,也不只是去找大夫的,还是去找三姑六婆来看戏的。
锦瑟却是毫不在意这些,看了一眼那楚墨涵,见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便转身对那站着的掌柜说道,“掌柜的,你看,这小菜钱,算谁的账上?”
这下子轮到掌柜的傻了眼。
说是这姑娘的吧,瞅着整人的本事,只怕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再瞅瞅那楚墨涵,官大压死人,更是不敢说,可是,再瞅,就只能瞅那倒在地上的少年了。
可是,那少年是与楚墨涵一道来的,也不知二人是个什么关系……
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
那掌柜思索良久,只有赔着笑道,“算,算小人的账上,女侠,你行行好,我做个小本生意不容易……”
“小本生意?你这百川楼在洛阳城内好歹也是家大酒楼,还能说是什么小本?”锦瑟冷冷一笑,转过身指着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两人,“算他们账上吧。”
“什么?”那两人显然吃了一惊。
看锦瑟桌上这些小菜,都是百川楼的招牌菜,加在一块恐怕也是五十多两的大账目,算在自己头上?
二人撇过头瞅了一眼自己桌上。
清淡小菜……
莫非是出门的时候忘了看黄历了?
二人相对一眼,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楚墨涵,日后难免会有要人家帮忙的地方,若是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只怕是日后有些难做,便只有那肿脸充胖子,与那掌柜下楼签字条去了。
锦瑟心中暗笑,刚想走开,却觉得裤脚管一沉,那少年的手竟是将自己牢牢抓住了。
“你,别走……解药……”此时正值药效最甚之时,锦瑟只瞧得那张脸上涕泪纵横,便叹了口气,低下身笑道,“唐小少爷,这可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普通的痒痒粉罢了,等药效过了,自然就会好受了。”言罢,抬起身,一块银子准确无比的丢在了小二的怀里。
“带他去开间房吧。”说完,她便离开了酒楼。
……
展开轻功,锦瑟无声无息的跟在那二人的身后。
渐渐地,来到了洛阳城内的一片小胡同中。
这些地方锦瑟都知道,却不知道连长安来的官员都好这口。
二人贼头贼脑的走到了一间青砖小屋前,抬起手,慢慢敲了三下,又快速敲了三下。
锦瑟一愣,心道这是暗语啊,莫非这里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想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锦瑟一惊,刚想略开,却被一双如玉般美丽的手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正好,我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一起看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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