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注意到，叶凡的身边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只是这女人异常高大，比叶凡还要高出一些，虽然瘦削但缺少些女性柔美的特质，她在叶凡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叶凡愣愣地瞪大双眼看着她，眼神里充满疑惑，但慢慢转变成欣喜。高个美女站到微微靠前的地方，侧着身子，叶凡正好可以看到她的正面。

“冷姨娘，此言差矣”叶凡上前微跨出一小步，看了那高个女子一眼，接着道：“最痛苦的人不是我娘，而是我爹。冷姨娘，你说我爹见死不救，那么你说我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我娘是他最深爱的女人，你明白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么？作为武林盟主，我爹是个正直善良，坚持道义的君子，你知道当人生原则和挚爱只能二选一时的痛苦么？你明白那个选择是经过怎样的心理斗争才咬牙决定的么？你明白我娘死后我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整日活在内疚中有多痛苦么？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失去的都要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都要内疚，你我或者别人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冷雪姬别过头，仍旧一副高傲的样子“那是他自找的，若他救了书怡，也就没这么痛苦了。”

叶凡再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年轻姑娘，接着道“姨娘知道在其位谋其职吧！我爹身为武林盟主势必要以身作则，况且用死囚救我娘的方法成功的几率渺茫，只是个实验而已，用人命来做实验未免太过残忍。人的命只有一次，谁愿意让别人左右自己的生命呢？”停顿一下“你是我娘最好的姐妹，你很关心她我们知道，但是姨娘，这终究是我们杨家的家事，我爹是我娘最爱的人，你若是伤害了他，我娘又怎么会开心呢？”

冷雪姬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叶凡沉默了，因为高个女子眼睛一下子黯然了，垂着双眸，陷入沉思。我永远不会做出同你一样的选择。

冷雪姬接着道：“怎么？答不上来了是么？”

又是一阵沉默。

冷雪姬冷笑道：“你也痛恨你爹的选择，对吧！”

半晌，叶凡微微开口：“我娘说，人总是会死的，只是时间上的不同而已，她拥有了很多人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到的幸福，就足够了，凡事不可强求，要看淡些……姨娘，我娘的愿望就是她死后，所有她在乎的人可以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你今日杀了我爹，我是一定会为他报仇的，我的一生会毁在仇恨中，这样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既然姨娘是为了我娘而来，为何不遵守她的遗愿呢？”说到这里，杨朔惊讶地看着叶凡，疑惑。

冷雪姬道：“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叶凡道：“每个人的原则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扮演的角色也不一样，姨娘何必追究我的观点呢，作为武林盟主，我爹没有做错，作为一个丈夫，我爹的确亏欠我娘，可我爹的位置注定他不能两全。”

冷雪姬沉默着打量叶凡一会儿，冷傲的表情仍挂在脸上，问道：“若我杀了你爹为你娘报仇，你会向我寻仇？”

叶凡坚定道：“姨娘这样不是为我娘报仇，而是害死我娘最爱的人，毁了外甥的一生。从此之后，姨娘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会向你寻仇，不死不休。”

冷雪姬只是盯着叶凡，没有出声。

叶凡道：“除非姨娘也杀了我，不过……百年之后，姨娘见了我母亲，怕是没法交代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被姨娘送下去陪她了吧！”

冷雪姬大笑“你这孩子。”

叶凡道：“姨娘并不想滥杀，只是对我娘的死不能接受，相信我，时间会解决一切的，我和我爹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伤口无法抚平，却可以结痂变得不那么痛了，姨娘，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因为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

冷雪姬认真地看着叶凡，过了许久，终于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不愧是书怡的儿子，没给你娘丢脸。”看看杨朔，“你儿子说的对，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因为一切都不能重新来过，这句话，倒像是对你说的，我想，一个人痛苦地活着，要比死了更受折磨吧！”微微一笑，看向叶凡“好孩子，随姨娘到镜花宫一游可好？”

叶凡拱手道：“外甥日后一定登门拜访，姨娘慢走，恭送姨娘。”

杨朔起初还有些纳闷，凡儿一向沉默寡言，脾气暴躁，今日怎么说话这样头头是道，还如此温婉和善，而且句句都说中我的心事。当看到凡儿与斜前方的女子对视时才发现其中的奥秘，仔细打量那女子的五官，杨朔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高大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四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杨梓辰。

“不要做后悔的事，因为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杨朔再次想起梓辰的那句话。你说的没错，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吧，我也不原谅我自己。你恨我，不代表你会对我的死袖手旁观，你救我，也不代表你不再怨我。

辰儿与凡儿一同长大，形影不离，关系甚好，彼此可以用眼神交流，杨朔不懂他们用眼神编译的那套语言，只知道两个孩子小时候为了串通好出去淘气不被大人抓住把柄便发明了这么一套奇怪的语言，没想到还派上好的用场！

“哈哈哈哈，好，我们走。”冷雪姬大笑道。

杨梓辰使劲冲叶凡挤眉弄眼，摆口型“解药，解药”浑身无力，快难受死了，我还要逃走呢，快点。

叶凡连忙叫住冷雪姬“姨娘，解药。”

冷雪姬回身，冲身边的白衣男子点点头，四个白衣男子轻挥衣袖，一阵幽香散开。

当杨朔再次看向杨梓辰时，他已不见了踪影，叶凡过来说道：“师父，我去追梓辰。”

杨朔摆摆手“去吧，如果他不愿意回来，也不要勉强。……对了，告诉他，我希望……算了，去吧。”那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回来吧，孩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