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国度,很庆幸遇到了温暖的你。---2011年12月23日吴约素的秘密日记
世间很多事情都透着古怪,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遇见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更不知道你将来会为这个人伤尽了心,流尽了泪,只为他一个温情的回眸,只为他一丝温暖的微笑。
吴约素,她就是这么一个自卑,痴情又绝望的暗恋者。
自她遇上了聂宁风那一刻起,自她见到聂宁风那秋日和风般的笑容开始,她就知道这辈子,她都要念念不忘。
这是一个发生在委内瑞拉的故事。
委内瑞拉,也许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这个国家,人们多半会记住美,法,英,德这些发达国家的名字,没有人愿意去关注一个动乱,落后的国家,就好像人们会被美女吸引,又会对丑女嗤之以鼻一样。
吴约素不是美女,也算不上是丑女,是貌不惊人的中庸之姿,但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只丑小鸭,这样自卑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存了二十年,直到遇到了聂宁风,然后她才知道原来丑小鸭是真的可以变成天鹅的。
最起码,聂宁风看她的眼神就是看天鹅的眼神,是欣赏,是赞许。
她衰退的记忆力已经想不起小时候那个美丽的童话,美天鹅其实也是丑小鸭长成的。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她不介意别人用看丑小鸭那样的眼光看自己,只要聂宁风把自己当作天鹅看待就好了。
这个世间,或者只有聂宁风会把她当作天鹅,他那清亮含笑的眸子中,总是倒影着自己喜悦的笑脸。
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有了一个分别了四年,还一直藕断丝连的女朋友。
于是,他从没说过喜欢她,因为他不能。
她也从没向他表白过,因为她不敢。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卑的女孩,或者多年以后,她会为今天深入骨髓的自卑而后悔,她会后悔今天的沉默,会悲哀将来的错过,甚至在多年的多年以后还会悲恸不已。
于是,他们始终是最好的朋友,是知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圣卡洛斯市是委内瑞拉西北部科赫德斯州的首府,这是一个贫穷的乡镇,中国商人不多,ReikTown是这个市里最大的一间华人超市,老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恩平男人,约素就在这里打工,她是一个收银员。
在这个超市工作的中国人都来自恩平这个地方。
很多人都不认识恩平这个地方,这是广东省江门市的一个侨乡,跟邻近的佛山市,台山市是齐名的侨乡,学者高官不多,却专出华侨,据传,清末一位恩平的老人为了逃避国内动乱,就坐船远渡到委内瑞拉,然后在这里白手起家,成了一华人巨商,后来就不断有恩平人来委内瑞拉做生意,直至今日,恩平这座不大的乡镇有一半的年轻人都在委内瑞拉或经商或打工,所以很多人都戏称“委内瑞拉是第二个恩平”。
在这个国家经商或打工的恩平人,多是来自农村,学历普遍都不高,国内大学生多,竞争压力大,生活困难,为了改善生活,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委内瑞拉人普遍受教育程度更低,所以半文盲赚全文盲的钱,还是有点可观的,就像田忌赛马中,拿中等马跟低等马赛跑,能不赢吗?
恩平人都是精明的,委内瑞拉恩平人的经商发展史,就是一部穷人弃农从商的奋斗史,更是一部文盲欺骗文盲的诙谐史。
白昼最后的一丝光线隐入了西山,在空中悬挂了一整天的大红火球终于慢慢将它的火气收拢了回去,黑夜正式降临,未曾真正散去的余热还在空气中滞留,直至月亮慢慢露出一弯纤细的眉,渐渐的有丝丝微风掠过,带来了夜的清凉。
圣诞将至,每天都很忙。
每年的十二月份是一个最忙碌的月份,在委内瑞拉人眼中圣诞至元旦这几天都是他们的第二个儿童节,在这几天里,几乎每个委内瑞拉孩子都会收到一件玩具,每年一到圣诞就是各大玩具销售店铺的生意日,这些生意人会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委内瑞拉的孩子是快乐又幸福的,他们总有玩不完的玩具,对比起大多数中国儿童,玩具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奢侈品。
今天一天下来,约素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除了吃饭那短短的几分钟,她几乎一整天都没坐过椅子,吃饭也是站着胡乱地扒了两口,一想到外面还有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等着付钱的时候,她就没心思吃饭了。好不容易终于下班了,一地的电池包装纸,装玩具的盒子,还有其它的乱七八糟的垃圾,每年的这几天地面都不会太干净。
不过看到那些紧跟着父母,抱着玩具,兴高采烈,又跳又叫的孩子,她就觉得很欣慰,甚至有点羡慕。
曾几何时,在十五岁以前,她也拥有一个这样的幸福美满的家,高大正直的父亲,善良开明的妈妈,聪慧开朗的妹妹,还有平平庸庸的自己。
十五岁时,父亲在工厂上班的时候,突然就倒下了,从此再也没有起来,约素的妈妈一直对她们姐妹说,父亲是中风而死的,但约素一直怀疑,父亲这么强壮的身体,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呢?这里面透着古怪,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父亲的具体死因。
或者是她还不够成熟,所以母亲才没有把真相告诉她,或者连母亲都不知道父亲的具体死因,所以一切看起来才那样古怪,但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弄清楚的,父亲的死一直困扰了她将近十年。
经常在睡梦中见到父亲按着肚子痛苦抽搐的样子,父亲一直有胃病,她梦见父亲额上红筋暴胀,痛苦地向她伸出手来,当她想伸手去拉父亲的时候,突然就惊醒过来,冷汗淋淋,自己的手还伸在空气中,只是没有父亲的影子,他已经不在了,只是经常以这样痛苦的模样闯入她的梦中来。
父亲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虽然她没亲眼看到,那时她还在上初二,当她接到母亲的电话匆匆赶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人间。母亲说他是在厂里上班的时候突然倒下的,他以为是胃病发作就提早下了班回家,回到家中就开始全身抽搐,不久就死了,甚至未来得及见她们姐妹最后一面。后来父亲的厂里给了她家里一笔抚恤金,母亲领着两个女儿艰苦地生活。
周围有人叹息,“吴家阿叔,多好的一个人啊!正准备升当厂长呢!就这样没了。”
但约素听得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嘿,死了就死了呗!这年头哪有不死人的?吴家嫂子还年轻,要不就再找个人嫁了呗!”接着旁边一大班闲着无事的妇女开始附和,说得口沫横飞,无痛无痒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世风日下,这年头人心都是铁做的。
每次母亲听到这样的言论,也只是笑笑,见到那些可恨的长舌妇,还是会礼貌地打招呼,母亲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从来都不跟这些毫无形象的农村妇女一般见识。
于是约素跟妹妹也长成了母亲那样的性格,隐忍,倔强,不卑不亢,不过妹妹脾气乖巧一点,约素性格有点小火爆,就像小小的火柴,擦着了,虽然只是零星一点火苗,但也是有温度的,也是能烁伤人的。
母亲是坚强的,她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哭得要死要活,丈夫的骨灰下葬后,她开始为生计奔忙,当过饭店洗碗工,当过清洁工,当过保姆,后来有位好心的婆婆见她吃苦耐劳,就雇她到自家开的面包店里当帮工,母亲从此才安定下来,直到约素出了国。
母亲是坚强的,她跟一般的农村妇女不一样,那些女人闲着没事做的时候,总喜欢三群五队挖别人家的秘闻,说人家的是非。
母亲偷偷地对她们姐妹说,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流言蜚语,人间最丑恶的人不是罪犯,而是这些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母亲希望她们健康快乐成长,不希望她们受这些无所事事的女人的影响,所以平日里很少跟那些女人来往,时间长了,总会落人口舌的,有女人还恶毒地说,“真没见过死了丈夫,还能那么高傲的人,高傲给谁看呢?都把自己的丈夫给克死了。”
约素一直都记得说这话的女人是附近村的桂云二嫂,自此以后,她再也不跟她打招呼,在她心中,侮辱母亲的人,都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一家三口,就是受着这些白眼过来的,约素的读书年代是孤独的,贫穷与自卑,令她不敢与人来往,她总是一个人孤单地走着,幸好她学习成绩好,尽管她是个土包子,但没人敢当面嘲笑她,别人背地里有没有嘲笑她,她不知道,她没有像那些总是如林中热闹的鸟雀那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女人那样好事。
她是孤独,自卑的丑小鸭,如果没有出来委内瑞拉,她或者现在也还是一个孤独行走的女孩,如果没有出来委内瑞拉,她就不会遇到一群很聊得来的朋友,如果没有出来委内瑞拉,她就不会遇到聂宁风。
如果没有遇到聂宁风,她将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低头寂寞行走的丑小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