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国家,遇到了你们,是我人生中最荣幸的一件事。---2011年12月24日吴约素的秘密日记
今天是平安夜,忙了一整天的商家纷纷关上自己店铺的大门,收走一天的营业额,明天是圣诞节,也是一年之中唯一不多的全天假期。
这里的圣诞节就如中国的农历新年,这里的华人都入乡随俗,把圣诞节当成中国新年一样过。
终于下班了,地上满是纸屑垃圾,还有散落的货物,约素捶了捶酸痛的背,正要收拾,却被一个人快速地抢过了手上的扫帚和垃圾篸,原来是刚刚下班回来的聂宁风。
“我来吧!你忙了一整天了。”他对她一笑,如一丝宁静的秋日和风从即将凋落的花上拂过,那一刻即使是将要凋零枯萎,坠入泥里化成尘埃,也心甘情愿了。
ReikTown除了老板陈泽雷,老板娘聂瑞容和陈泽雷的弟弟陈泽霆,还有七名在此打工的年轻人,聂宁风是聂瑞容的弟弟餐馆里的经理,他也住在这里。
他是个白净秀气的男孩,见多识广,温文尔雅,又风趣幽默,而且很细心,在一班年轻人当中,他年纪最大,心思也最成熟,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大哥大。
八名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花样年纪,都是恩平人,上班的时候分工合作,下班的时候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倒也相处和睦,其乐融融,就像真的一家人。
其实这也跟老板娘聂瑞容的豪爽个性有关,老板陈泽雷是个阴晴不定,不擅言笑的中年男人,他的妻子聂瑞容却是个风趣健谈,豪爽洒脱的女人,很有古时的侠女之风。
这样一阴一晴,性格互补的夫妻俩,心底却是善良的,平日里一班年轻人遇着什么难处,夫妻俩总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忙,所以一班年轻人很喜欢在这里工作。
约素站在一旁看着聂宁风打扫,他干净的短发微微地耸动着,她心中掠过一丝暖意,低下头将跌落在地上的货物拾起放回架头上。
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几名年轻人见了,二话不说也加入了收拾整理店铺的行列,每当这个时候,约素心中总会涌过一丝欣慰,这班年轻的伙伴们,从来都不需要太多言语的,永远都配合得那么默契,从来都没有人会斤斤计较。
这是一班很好的朋友,很庆幸遇到了他们,这是约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她以前在中国上学的时候,极少跟人往来,她怕别人会拿同情或可怜的眼光去看待她这个来自单亲家庭的自卑女孩,更害怕那些像冬日刺骨寒风般的嘲讽冷漠眼神。
她不知道这一班年轻人会不会像别人那样瞧不起自己,她不想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所以她从没跟一班年轻人说过自己的家庭背景,怕这些纯真美好的朋友一不小心就成了白眼狼。
她只记得跟刘雨瑶提过自己家里的事,刘雨瑶是她在委内瑞拉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开朗活泼,好像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
她们曾经无所不谈,曾经手挽着手出席过别人的派对,曾经手拉着手顶着如火的烈日逛过大街小巷,曾经相拥着在一个被窝里彻夜长谈。
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情欲和寂寞的国度里,她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友情是纯真的,他们这一班年轻伙伴的友情也是纯洁如水晶的。
四个男孩,四个女孩,谁都没有对谁产生过感情,除了那些隐在灿烂的笑脸后面那些牵强苦涩的微笑,就像她,没有人知道她把聂宁风放在心上,一放就是四年。
她有一本封面墨黑的日记本,里面桩桩都是开不了口的少女心事,它们就像在午夜盛开的蔷薇,爬过她寂寞的心墙,盛开在雪白单薄的纸张上,字字无奈,句句苦涩,页页伤悲,在厚厚的纸张之间绽放着压抑不住的伤感,似乎稍微按耐不住,就伸到外面的世界去,向世人展现它那让人触目惊心的美丽。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桩美丽而又寂寞的心事,连刘雨瑶都没有透露过,最近这半年来,刘雨瑶变了,变得不再跟她熟络,连招呼都变得客气起来。
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反正一切都显得生硬,不自然。
也许是因为最近自己跟莫影离走得比较近吧!
莫影离是新加入ReikTown这个大家庭的,来了才半年,是个美丽又有点酷帅的女孩,眉里眼里都透着狡黠,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能够一眼就看透你的心,就像漆黑的夜里最闪亮的星,能够照进你幽暗的心间,把你所有黯然潮湿的心事都照亮。
没有什么事能够逃得过莫影离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约素那卑微的心事也一样。
不过莫影离天生慵懒,即使她知道很多事,她也懒得去张扬去嘟嚷。
所以约素很喜欢她,她就是那种敢说敢为,胆大包天,真性情的女孩,酷起来的时候有种冷艳,活泼起来的时候又有种狂野直率,慵懒起来的时候又有一种没心没肺。
莫影离不时也会拿约素来开一下玩笑,就像现在这样,她见聂宁风帮着约素打扫,不由得眼眉一扬就叫道:“喂!宁风,这不公平啊!你怎么只帮约素一个?都是朋友了,不能厚此薄彼啊!”
她也是一个收银员,每天下班看着银柜那大片的垃圾,她就觉得头痛。
她的话一出,约素的脸突然就红了,有点局促不安地望着聂宁风。
幸好聂宁风也没什么奇怪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对莫影离道:“好吧!等一下我就来。”
他是个大好人,无论谁叫他帮忙,即使他手上有忙不完的活,他也会先放下来,第一时间帮你完成。
“还是我来吧!我最喜欢帮助女孩子了,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一旁的聂荣星一个箭步就窜了上来,对莫影离眨眨眼,细小的眼睛笑成了两支弯曲的绣花针。
聂荣星是聂宁风的堂弟弟,两兄弟的性格是南辕北辙,一个痞子嘴脸,总是一脸坏坏的笑,另一个却斯文有礼,如谦谦君子。
见聂荣星一脸的谄笑,那边已经将手头上的活忙完了的陈雁清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冷冷地道:“和尚下山,没见过女人啊?”她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嘴唇紧抿着,好像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小心溜出嘴去的。
聂荣星对于她这种冷漠的表情倒是习惯了,他咧嘴笑道:“确实很久没见过像小离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了。”
“去,你平时不是挺喜欢那些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委内瑞拉姑娘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清新的了?感觉你那颗庞大的色胆开始改邪归正了。”高个子的李郁楼狠狠地按了一下聂荣星的头。
李郁楼是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孩,头发染成了金黄,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他跟聂荣星是死党。
聂荣星眼角一弯,扬了一下眉笑道:“我还是觉得咱中国姑娘漂亮,穿得密密实实,有一种可以想象的空间。”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发挥他无限又邪恶的想象力,“美的最崇高境界,都是朦朦胧胧产生的。”
“多恶心的想象力啊!”约素忍不住侧目怒视他,“聂荣星你的脑袋是化粪池吧?还能更脏点吗?”
她这一句比喻一出口,大家马上笑喷了,打扮前卫的刘雨瑶笑得直拍桌子,她小心地捧着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仿佛害怕脸上的脂粉会随着她的大笑而抖落在地上。
倒是莫影离慵懒地靠在椅旁,不以为然地说:“聂荣星的肮脏思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再有下次敢对我出言不恭的,姑奶奶我果断的就把他宫了。”
“这也太狠了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甄世明,一脸惊恐。
“什么叫‘宫了’?”刘雨瑶仰着头,弱弱地问了一句。
众人望望她,表示无言。
“跟你们90后,真是无法沟通啊!”莫影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表示极度汗颜。
大家说说笑笑就把乱糟糟的货物收拾整齐了。
上到三楼的时候,聂瑞容还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烧着饭,她虽然在商场上得心应手,但在烹饪方面却是个不合格的女人,聂宁风一看,二话不说就上前帮忙,他在餐馆工作多年,对于简单的家常小菜还是应付得来的。
一班年轻人就坐在饭桌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约素见闲着无事,就走到聂宁风旁边问道:“需要我帮手吗?”
“不用了,你还是去休息吧!”聂宁风回头一笑。
冷不防,李郁楼搭了一句,“小数点,你会煮饭吗?你不会越帮越忙吧?”
他修长的身子倚在门边,仰着头,斜觎着约素。
他长得高高的个子,脸上总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因为长得高,每次约素跟他说话的时候总得仰视他,时间久了脖子就会生疼。
听说他的老爸是聂家的好友,在江门市开了一间很大的陶瓷厂,生有三子,李郁楼是老幺,这小子自小反叛,书没好好读,后来还加入了江门的黑社会,他老爸怕他闹事就托人帮他搞好护照手续,把他弄到委内瑞拉来,没想到李郁楼还真是收心养性了。
“关你什么事呢?”约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她心目中,李郁楼跟聂荣星是一路人,见到漂亮性感的姑娘就两眼发直,三魂不见了七魄,她对他们这种色相是特反感的。
“嘿,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也是这里的一员,我可不想辛劳了一天,吃了你烧的饭菜,就过早地青年早逝了。”李郁楼抱着双臂哼道。
“你可以不吃啊!”约素怒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李郁楼总喜欢找她的茬,总喜欢跟她拌嘴,或者是太无聊了,这个国家太乏味,所以人们都寂寞,喜欢无事找事。
“好了,你去那边先坐着,很快就好了。”聂宁风拉开约素,把她按在椅上坐下,约素突然就安静下来。
聂宁风回头,发觉李郁楼在望着他,他目中有丝冷冷的寒光一闪而过,令他看起来有点陌生,聂宁风愣了一下,不及细想,李郁楼已在饭桌旁坐下了。
刘雨瑶突然拉住李郁楼的衣袖,靠了上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郁楼脸上的颜色霎间就由红转成白,又由白转成黑,不可置信地望着刘雨瑶,那惊异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听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新闻报道,他低头一阵沉思,金色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目,看不到他双眸里一丝一毫的眼神。
聂宁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往围裙上一擦,掏出手机,却没接,久久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在约素诧异的目光中,慢慢地步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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