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才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2011年12月31日吴约素的秘密日记
这一顿饭最安静的就是陈雁清,除了食物,她好像对一切都视若无睹,只埋头大快朵颐。
她这个人,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唯一能缓和一下她脸上冷漠表情的东西就只有食物。
她跟陈泽雷一样,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约素来到委内瑞拉的第一站就是ReikTown,她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陈雁清的情形。
第一次跟陈雁清打招呼,陈雁清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回应,留约素尴尬地杵在那里。
翌日早上,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冷冷地瞥了约素一眼,依然不回一声。
后来约素在一次闲聊时提起这事,刘雨瑶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说:“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所以没事最好不要跟她打招呼,否则,你随时会碰满脸灰。”
聂瑞容也说:“他们陈家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们看雷哥就知道了,都是些很难相处的人,不过他们的心是不坏的,不然我也不会嫁给雷哥了。”
这一群年轻人性格各异。
有的像鲜花烂漫的春天里最动人的花。
有的像炎炎夏日最火辣的阳光。
有的像金秋九月最宁静的风。
有的人像北风萧瑟的冬日最寒冷彻骨的冰。
有时觉得很他们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很陌生。
约素想起了刚刚刘雨瑶看她的那个眼神,很遥远,很陌生,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刘雨瑶。
那目光中隐隐透着嘲讽,冷漠和不满,那不是看好朋友的眼神,那分明是看敌人的眼神。
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友谊变得如此的冷淡。
也许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的距离,也非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两个曾经无话不说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无话可说。
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这才是一段感情的最终冷却。
貌合神离,这才是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或者人们真正害怕的不是衰老,不是病痛,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不是陌生人一步步靠近,而是熟悉的人慢慢远离。
圣卡洛斯夜晚的街道,是极其安静的,安静得就好像没有人居住一样。
因为治安差,人们一般很少在晚上出门,街灯很多时候都是没开的,街上又静又黑,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间药店还在通宵营业。
偶尔有车辆驶过,刺眼的车灯霎间就成了漆黑的街上唯一的光亮。
不时会有本地狂热的青年开着安装着高音音响的车辆疾驰而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撕破了夜的安静。
一辆小轿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圣卡洛斯北面的蜿蜒山道上,两边是起伏的丘陵,树木不多,隔着车窗只隐隐约约地瞧见几棵隔得很远的树影,在斑驳的月光下,显得有点苍凉,像画家笔下那些非黑即白的素描画。
车子才刚走了十分钟的路,吴约素就已经觉得有点气闷,她讨厌私家车里面那难闻的汽车香水的味道,每次坐私家车,她都觉得胸口发闷,平时莫影离总笑她,天生就命贱,坐不了私家车,只有坐公交车的命。
“还有多久才到啊,眼药水?”吴约素胸口闷得紧,忍不住发问。
一向沉默寡言的甄世明也在ReikTown待了三年,他这个人话不多,但做事很勤快,而且性格很温和,有求必应。
眼药水是甄世明的外号,甄世明的名字跟一只叫“珍视明”的眼药水同音,香港少女组合Twins曾为这只眼药水代言过,所以大家就干脆直接唤甄世明为“眼药水”了。
聂荣星还曾经恶心地解释过,给人起花名不是不礼貌的事情,而是一件能够提高亲密指数的事情。
ReikTown一群年轻人中,几乎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外号。
例如约素,她长得瘦小,开始的时候聂荣星总很拽地称她为“小不点”,后来因约素一词跟数学中的“约数”音近,所以大家就干脆称她为“小数点”。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约素”二字是出自曹植的《洛神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这是形容美女腰身苗条美好的,当然约素不能这样跟他们解释,不然又会引来聂荣星和李郁楼一阵哄笑。
此时的甄世明正凝神专注地望着前方,车前灯的的白光将前面的路扫出一片光明,他瞄了瞄后视镜镜,看见车后的吴约素苦着一张脸,不由得问道:“转过这个山坳就到了,怎么你晕车了?”
“不是吧,才这么短的路你就已经晕了?”坐在前面的莫影离回过头无奈地望着约素。
“没有,只是有点闷而已。”约素苦笑了一下,端坐着身子。
“要不,借个肩膀给你靠靠。”坐在旁边的刘雨瑶突然侧过脸,对着她明媚地一笑。
借着车内的灯光,约素清晰地瞧见刘雨瑶的脸,她今天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件白色无袖的纺纱碎花连衣裙,脚上一对银白色的小跟凉鞋,眉毛都细细地描画过,睫毛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睫毛膏,腮边扫上了瑰丽的胭脂,令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多了一分成熟的魅力,平时扎着的长发也放下中分垂在双肩上,让她本来有点大的脸庞一下子显得小了很多。
最近不知为什么刘雨瑶很少主动跟她说话,也许是因为约素现在跟莫影离走得比较近吧!慢慢的就觉得好像跟刘雨瑶没有以前那么多话说了。
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也许就是一段感情的最终冷却吧?约素沉思了一下,对着刘雨瑶一笑,道:“不用了,很快就到了。”
刘雨瑶微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块小镜子,轻轻地梳理着额前的头发,她身上一阵淡淡的香水味直飘进约素的鼻子中去。
约素现在对所有的气味都很敏感,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更加闷了,好像被砸着一块巨石,有点难受,她伸手按下了一点车窗。
清凉的夜风蹿进车内,冲散了车内的各种香味,约素一下子觉得胸口上的巨石消失了,空气突然间就变得流畅干净了,她深呼吸了一下,觉得现在的自己总算是舒服了点。
"啊!”刘雨瑶突然惊叫一声,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甄世明把车速放慢,回头沉声问道:“干嘛呢?有什么事吗?”
“约素,你把车窗开着,风那么大,都把我的头发给吹乱了。”刘雨瑶没有理甄世明,她一面抱着头埋怨约素,一面手忙脚乱地去关车窗。
“啊!不好意思,我这就关上。”约素赶紧按下了车窗。
“才多大点事,有必要那么惊慌吗?把我们吓一大跳,要知道现在车子可是行驶在公路上呢!”莫影离忍不住回头斥道。
“你以为我想啊!你试试看,如果把你的头发吹得一团糟,你能不急吗?”刘雨瑶一边反驳,一边迅速地从包里掏出镜子小心地梳理被吹乱的头发。
“呵呵!”莫影离一笑,“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谁叫本小姐的发质好呢?”她伸出手来,优雅地拨弄了一下波浪般的头发,回头对着刘雨瑶不屑地笑了一下。
“你……”刘雨瑶的脸立刻涨红了,薄薄的嘴唇颤抖着,想反驳,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她脸上已经分不出哪种是胭脂的颜色,哪种是火气的颜色,她大力地将镜子扔回包里,气鼓鼓地坐着。
甄世明透过车前镜看着刘雨瑶发怒的模样,摇了摇头。
车内突然就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沉闷中去。
约素看着沉默无言的三人,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种状况,在她印象中,ReikTown这一群年轻人向来是很合得来的,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她四年来第二次遇到。
她想说句什么来打破一下这种沉闷的氛围,但当她侧目看到刘雨瑶冰着一张脸时,她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她知道刘雨瑶这个女孩的脾气,她性格活泼开朗,但度量有点小,特别是在外貌打扮方面,如果你给她一句差评,她会生你好几天的气,但一旦火气过了她也会没事人一样的跟你正常相处刘雨瑶就是那种很自信又很自恋的女孩,陈雁清曾经面无表情地评价她,说她是一个“90后自恋狂”。
约素觉得这段车程实在是太遥远了。
有时候沉默比一切尖锐的语言都要恐怖。
她过去一直以为的那些真诚美好的友谊,也许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也许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她突然觉得2011年这最后的一天真是过得很憋闷啊!
幸好这种沉闷很快就被打破了,约素正在凝神沉思着,车子在一幢白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甄世明按响了车喇叭,不一会,白色的大门上开了一个正方形小门,露出一个中年委内瑞拉男人的脸。
“晚上好!你们找谁呢?”委内瑞拉男人问道。
“晚上好,先生。”甄世明按下了车窗,说:“我们是拉斐尔先生请来的客人。”他的西班牙语有点蹩脚,但委内瑞拉男人还是听懂了,他看了看甄世明的脸,笑容可掬地说:“原来是拉斐尔先生的中国朋友,欢迎你!”说着,拉开了大门,甄世明将车子慢慢地开了进去。
委内瑞拉男人瞧见了车里坐着的三名中国女孩,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晚上好!欢迎你们,中国姑娘!”委内瑞拉人向来是热情的,三名中国女孩抬起头来对他微笑了一下,也算是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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