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跳的不是劲歌热舞,而是寂寞难耐。---2012年1月1日吴约素的微博
农庄的前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给客人休息用的。
平房的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回廊,看上去有点像仿照中国的古建筑物建造的,杉树为柱子,顶上盖着芦苇杆和茅草,很坚实的样子。
廊下有成排的石凳,不时有习习的山风吹过,很多玩累了的客人都选择在这里休息乘凉。
绕过回廊就是一个舞池,顶上垂下七彩的感应灯,随着音乐的节奏不停地闪烁着。
这一刻,正播放着奔放的拉美音乐,几名年轻的委内瑞拉姑娘穿着一式的黑色吊带衣和红色的草裙踩着轻快的步子滑入舞池,娴熟地扭动着腰肢,黑色的吊带衫紧紧地包裹着她们丰满的身躯,尽管她们的身材并不苗条曼妙,但丝毫不影响她们对舞蹈的热爱,她们扭动着腰身,仰着头,脸上是无比的自信和骄傲,不时给围观的群众抛一个媚眼,旁边的围观者立即吹起尖锐的口哨。
不一会,舞池中又滑入几名西部牛仔打扮的年轻男孩,拉着女孩们的手熟练地跳起了火热的拉丁舞曲,围观的人群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口哨声也更加尖锐了。
舞池的边上有一个作厨房用的亭子,亭子的设计跟回廊一样,都是杉树做的柱子,芦苇杆和茅草盖的顶。
厨房的灶头是用泥石搭成的,上面放着一只乌黑的大锅,锅里正煲着委内瑞拉人最爱喝的杂汤,两名高大的委内瑞拉男人正在旁边照看着,不时往灶里面添着干柴。
所谓的委内瑞拉杂汤,就是将大块的牛肉骨头,或者大条的鱼,还有红薯,木薯,香菜,红萝卜,再添上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熬成的老火汤。
据说这种汤对身体发育很好,瞧瞧那些长得丰满迷人的委内瑞拉姑娘就知道了。
锅里的浓汤正热气腾腾地翻滚着,晚风从厨房里面一趟溜转,将浓汤的香味送到老远,回廊上几名嘴馋的客人不时地向厨房张望过来。
约素站在舞池边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头找莫影离的时候,发现一直跟在身旁的莫影离不知上哪儿去了。
她掏出手机,想给莫影离打个电话,斜眼瞄到旁边的厨房没什么人,就一抽身闪了进去。
两个掌厨的委内瑞拉男人友好地跟她打招呼:“嘿,美丽的中国姑娘!”
约素对他们招了一下手,按下了莫影离的号码,按了很多次,都没通,“Oh,shit!”约素低骂了一声。
委内瑞拉的讯号就这样,经常的电话无法接通,或者才刚接通就又断开了,就好像患上了心肌梗塞,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断气了。
约素又按了一次,终于通了,响了好一会,但没人接听。
见旁边有一张躺椅,她就大声问:“先生们,我能坐这里吗?”
忙碌着的两名委内瑞拉男人回头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约素就大大咧咧地坐下。
躺椅一晃一晃地动着,约素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发表了几条微博,又进委内瑞拉华人论坛瞧了一下,发现她二十分钟前发的一条贴居然有上百人转发了。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让他来委内瑞拉,让他告别混乱复杂的人群大众,让他喧嚣躁动的心归于平静,让他杂念如麻的思想得到净化;如果你恨一个人,你也让他来委内瑞拉,让他远离繁花似锦的热闹都市,让枯燥禁锢他的叛逆,让寂寞侵蚀他的心智,让他一天天沦为麻木不仁的活死人。
只是一段心血来潮发上去的乱七八糟的文字,居然误导了那么多人,真是害人不浅啊!
约素琢磨着要不要删了那条贴子,耳边是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委内瑞拉音乐,她吹着山风,闻着浓汤的香味,头一侧,居然睡了过去。
突然脸上被什么东西冻了一下,约素惊醒过来,见聂宁风笑眯眯地站在眼前,她赶紧坐了起来。
“这么吵杂的地方你也能睡得着?”聂宁风递了一杯冰冻可乐过来。
“不就是无聊嘛!”约素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咽喉,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她问。
“刚刚我来拿啤酒,那边的委内瑞拉男人告诉我说有个中国女孩在这边睡着了,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你。”聂宁风喝了一口啤酒,晃了晃酒瓶。
“其实我也不想睡的,都是因为这音乐够有催眠力的。”约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此刻池中的音乐早早就换成了委内瑞拉的本土音乐。
所谓的委内瑞拉本土音乐,就是一个男人就着杂乱的音乐飞快地吟说,时不时鬼吼两声。
这种所谓的音乐毫无音乐的旋律和美感,听着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名醉了酒的男人在撒着酒疯。
不单约素是这样感觉的,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约素把这种音乐称为“委内瑞拉惊魂曲”。
“你啊!”聂宁风轻声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躺椅立刻就不动了,两个人隔得如此的近,聂宁风的手就靠在约素背后的椅背上,约素突然觉得心跳加速,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
“小数点!”突然一条修长的人影飞快地穿过舞池,李郁楼快步地跨了进来,夜风吹得他头上的金发根根直起。
“干什么呢?你见鬼啦?”约素一跃而起,没好脸色地扫了他一眼。
“你的手机在吗?”李郁楼有点气喘地问。
“当然在,干嘛呢?”
“借来一用行吗?”
“你不是有苹果吗?”约素没好气地说。
“别提了,它又发神经了。”李郁楼靠在柱子上喘着气,“借你的用一下行吗?”
约素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好生对待着,本姑娘可是穷得叮当响的。”
李郁楼快速地接过,立刻就飞出了亭子。
聂宁风忍不住叫他:“我也有手机啊,要借我的吗?”
李郁楼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一下子就走得没影了。
过了一会舞池里杂乱的音乐寡然而止,随即换上一把响亮的年轻男声,“各位先生女士们,现在是让你们狂热的时刻了。”
坐在舞池边上桌子旁闲聊的客人马上抬起头来,蛮有兴致地期待着。
又沉默了片刻,安静的场中骤然响起了激越的音乐前奏,人群中马上涌动起来,随着歌者一声呼叫,急速而高亢的乐声如奔腾的野马跃进了场中,在整个夜空中奔腾,沉寂的舞池立刻就喧闹起来。
“这不是我手机里的歌曲吗?”约素惊奇地站了起来,是拉丁歌王安立奎的舞曲。
这个安立奎是约素最喜欢的西班牙歌手,他能把情意绵绵的抒情歌唱得无比浪漫,也能将激越的劲歌热舞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在舞台上,常常令成千上万的歌迷疯狂,他是一名情歌王子,也是一名劲歌霸王。
“想不到你这么安静的一个女孩也听这样亢奋的歌。”聂宁风说。
“其实,我认为音乐是没有界限的,没有国界与语言的限定,有时候你根本不需要听明白歌里面唱的是什么,我们听的也许只是一个音阶,一个旋律,或者一种节奏,跟它是什么语言,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无多大的关系。”
“也对。”聂宁风把手插在裤袋里,“或者大多数人听歌只是听一种感觉。”
“我个人觉得嘛!不管它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的音乐,不管它是节奏轻快,还是旋律忧伤,只要它能唱到你的心坎里面去,只要它能敲响你心里面那根弦,那么不管它是高尚的还是卑贱的,它都是独一无二的的好音乐。”约素仰头笑道。
“绝对赞同你这一讲法。”聂宁风赞许,语音一转又说:“那么这么一来,那歌词不就变得不重要了吗?”
“也不是,我觉得歌谱写的是一种感觉,歌词嘛!填的是一个故事。作曲填词嘛!个人拙见就是根据一种感觉来编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不能偏离谱里面所表达出来的感觉,如果偏离了,就好像火车偏离了轨道,就悲剧了。”约素说得头头是道。
末了她还得意地一笑道:“其实只要你有心,你也可以根据一首曲子来填上自己所有表达的词的。”
“是吗?你有填过?”聂宁风扮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望着她。
“那当然了,这有何难?”约素双手叉腰,脸上是又自信又得瑟的表情,像一个傲娇的小女孩。
“啧,啧,啧!”聂宁风微着双眼看她,“可真不得了,改天把你填的词给我看看。”
“一定,如果你能唱出来,就更好。”约素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向舞池。
聂宁风侧头看她,这个女孩只要说到与文字有关的事情,脸上就洋溢着无比的兴奋和自信,就好像一朵在月夜闪烁的小小米兰花,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或者这个物欲横流的国度,真的不太适合她的生长,这对于她不是侮辱,而是束缚,束缚了她身上那独特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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