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最初的时候心中都开着一片素心兰，后来的后来，这些人都被金钱权色腐蚀了，然后心中那片一尘不染的素心兰也枯萎成一地黑暗。---2012年1月5日吴约素的微博

约素并不是个很有艺术天赋的女孩，上过那么多年学，连一个五角星都画得不像样。

而她的妹妹吴卫隽却是个很有艺术天赋的女孩，打从上学起，所绘的画就获奖无数，让吴约素这个艺术细胞为零的粗心姐姐很是脸上有光。

以前在中国，每次妹妹作画的时候，约素总倚在一旁安静地看，她不会画，但多少有点欣赏的能力。

很快约素就被墙上一副水彩画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隐蔽的角落，那画中画的是一盆植物，似兰花一样的植物，像剑一样向上伸展着的叶子，碧绿晶莹，润泽如翡翠，花茎洁白如玉，三片小小的花瓣也似雪般洁白无瑕，它傲然地盛开在那个瓷盆里，有一种空灵脱俗的美。

“这是什么花呢？”约素凑上去闻了闻，很奇怪，这画中居然有一种奇异的馨香，不是颜料的味道，好像是画中的花散发出来的。

“这画有香味。”约素惊道，李郁楼和聂宁风也上前闻了闻，果然，一股淡淡的幽香自画中散发出来，仿佛画中那盆素白如玉的花是真的一般。

“这是野生的素心兰。”卡罗琳娜笑着解释。

“素心兰？”聂宁风感到奇怪，“它的原产地好像是我们中国吧？”

“对，素心兰确实是产自你们中国。我二十岁的时候曾经去过中国旅行，我在一座美丽的古城里面看到了很多盛开的素心兰，当时我就被迷住了，后来我带了一盆回委内瑞拉，谁知道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它生长，结果它就枯萎了。”卡罗琳娜低头叹息，似在为一名死去的朋友默哀。

“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到过比它更能惊心动魄的花儿，它就像一个在路途中偶遇的我对他一见钟情的男子，它住进我的心中去了。”卡罗琳娜蓝色的眸子里突然升起了一层迷雾，似烟雾缭绕在湖面上，朦胧一片。

“我以为我再也不能见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花了，直到我来了这里。”卡罗琳娜眸子里的雾气瞬间就飘散无踪了。

她扬起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笑得如孩子一般，“我生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有一天抱着她在草地上看日出，朝阳下，我看见了发着白光的它们，我走近一看，惊呆了，它们大片地在草丛中盛开，露水沾湿了它们。我立刻就抱着孩子回家拿了画架和颜料又跑回来，用花上的露水稀释了颜料，就画下了这幅画。也许它们不是真正的素心兰，但我心中把它们当作真正的素心兰。”

“难怪画上会有香味，原来是花露的作用，太神奇了，我好像听了一个神奇的故事。”约素拍掌笑道，乌黑的马尾在她脑后甩来甩去，似跳跃的音符。

“可惜，后来草原上干旱，那片花儿都没能活下去，只留下那么一株了。”卡罗琳娜指指客厅茶几上那盆静静开着的兰花。

约素走近一看，翠绿晶莹的叶子，似纤细的剑，傲然地向上竖着，洁白的花茎，洁白的花瓣，没有丝毫其他的颜色，还有淡淡的幽香，跟画中的一模一样，它像一个冰清玉洁，心无杂念的少女，倚在无人的角落，安静地微笑。

“你是一个执着的艺术家，我很荣幸能够认识你。”聂宁风握着卡罗琳娜的手，赞道。

“认识你们我也很高兴，我很喜欢中国，以后有机会还会去中国旅行的，那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卡罗琳娜脸上无比的兴奋，像一个雀跃的孩子，突然”咦“了一声，望着李郁楼，“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走过去，拿起了李郁楼的手，他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外面敷着一些墨绿色的液体，看上去有点脏。

“没什么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李郁楼笑道。

“是我弄的，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这么大一个人居然那么禁不住一摔。”约素细声承认了自己的粗暴。

“那你没什么事吧？”聂宁风拉住她上下打量。

“我才没他那么孱弱呢？”约素抱起双臂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你弄出来的伤，你还好意思得意？”李郁楼双目一瞪，装作要发怒的样子。

约素赶紧一缩，躲到了卡罗琳娜身后。

“好了，好了，孩子们，我给你拿药去。”卡罗琳娜拉起李郁楼就走，李郁楼顺手抓起约素。

“干嘛呢？”约素无法挣脱他的手，只好跟着他走。

“你弄出来的伤，当然要你来收拾了。”

卡罗琳娜带着他们两人穿过客厅，来到了厨房，卡罗琳娜从柜子里拿出消毒水和止血的膏药，准备帮李郁楼包扎伤口，这时她的大女儿走了进来，说弟弟撒了尿，叫她去处理，卡罗琳娜细细地交代了一下怎样包扎伤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厨房里就只留下了两个年轻的中国人，约素望着卡罗琳娜的背影，一脸的感叹，“我常常觉得艺术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但实际上他们也是离不开柴米油盐的。”

“他们也需要吃饭才能生存下去好不好？”李郁楼斜觎她一眼，“你真把他们当神仙啦？”

“她确实像一个神仙，一个令人爱慕的女神，一个有着仙气的艺术家。”约素满脸的神往，“真没想到，在肮脏的委内瑞拉居然住着这样神仙一样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素心兰啊！高洁淡泊，与世无争。”

“得了，得了，刚刚你已经赞过很多次了。”李郁楼眉头一蹙，拿出消毒药水，放在她面前，把受伤的手也伸了过去，“你现在要好好地为自己犯过的罪行补过。”

“知道了，真啰嗦，不就包扎伤口嘛？”约素嘟囔着，拿了一块棉花，小心地把李郁楼手背上的草药渣擦掉了，又浸湿了消毒药水，轻轻地擦拭着他的伤口，李郁楼的眉头皱了一下。

“疼吗？”约素自觉自己重手了，小心翼翼地问。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真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孩。”李郁楼埋怨。

约素马上就放下了手中的消毒药水，气冲冲地说：“帮你包扎，你还嫌这嫌那的，那我不干了，你自个儿慢慢弄。”

李郁楼抓住她的手，问道：“你上哪呢？我不是嫌你，我只是想叫你温柔一点，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女孩那样吗？”

“那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你什么时候正常过？”李郁楼反驳她，约素无语只好又坐下来。

沉默了一下，“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那些温柔娴熟的女孩？”她小声问道，有点有气无力。

李郁楼想了想回答：“也不全是。”

“像卡罗琳娜这样温柔美丽又有见识的女子，应该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吧？”约素问。

“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女神的，要看那个男人配不配得上她。”李郁楼道，“像她这样高贵美丽的女子，一般男人都会对她产生敬仰，而不是爱慕。”

“我以为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呢？”

“不全是，反正我不是。”

“那你喜欢怎样的女孩？”约素靠了上来，眸光流转，满脸好奇。

这是一张小小的苹果脸，总是嬉笑着，带着小孩子的顽皮和少女的娇弱。

这不是一副令人惊艳的脸容，但她却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经久不消。

她与他隔得如此近，但却从来只把他当普通朋友。

他喜欢她，但却不敢告诉她。

因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而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

他能跟她有共同语言吗？

或者她只跟那个白净秀气的男孩有共同语言。

他算得上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郁楼别开了脸，“不告诉你。”

“不说就算，谁稀罕呢？”约素也不追问，只细心地帮他包扎伤口。

突然又“嘻嘻”一笑，一脸的邪气，“嘿，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了，你不就是跟聂荣星那小子一样，都喜欢那些身材火爆性格豪放的委内瑞拉妞吗？”

“去，谁喜欢那些洋妞了？”李郁楼侧目怒视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喷出一团火气。

“别不好意思了，男人嘛！都如此了。”约素掩嘴笑道，平日一直被李郁楼抢白，今天她终于可以给他一个回马枪了，心里暗暗称爽。

“去，哥哥我不喜欢吃荤菜，只喜欢吃素菜。”李郁楼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什么是荤菜，什么是素菜呢？”约素照样是嬉皮笑脸。

“哥哥我喜欢清纯的，懂么？懂么？”李郁楼显然是怒火攻心了，他腾地站起来吼道，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就是像那一盆野生素心兰一样的女孩，懂么？”

“哦！”约素往客厅的方向望了望，“原来你喜欢未成年的妹子啊？你不会去诱骗未成年的妹子吧？”她存了心的是想气气李郁楼。

“你……”李郁楼跌坐在椅子上，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中失望至极的表情，“没错，她确实跟一个未成年的妹子没什么分别，她只喜欢干她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她不漂亮，但她很真诚，很重感情，她不像那些一心只想着嫁个有钱人就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孩，她有理想，有追求，明明知道在这个国家很难实现她的理想，但她还是坚持，不放弃。”

“这么好的女孩，你没有去表白吗？”第一次见这个总是吊儿郎当的男孩如此认真地表述内心的感情，约素戏谑的语气收敛了，开始认真地说话。

“谈何容易呢？”高个子男孩一声长叹，“她心中有人了，如何能够再容下一个我？即便我留意了她很多年又能够怎样？她始终只把我当作路人甲。”

他蓦地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盯着她，满是无奈，一抹斜阳透过窗户，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侧面，把他的影子投影在雪白的墙上，似一张伤感唯美的非主流头像。

他的话似乎也道出了约素的心声，她突然觉得她跟李郁楼居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寂寞可怜的暗恋者，她缄默不语，望着脚上的鞋子发呆。

窗外的夕阳开始西斜了，阳光渐渐被收拢回去，流动的空气，沉静的呼吸，只有李郁楼的心在乱跳，像乱了节奏的曲子。

说了那么多，她居然还是不懂，只当在聆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