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的天象,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充斥在了他们的脑海里。在人类面对他们没有办法用贫瘠的大脑理解的奇怪现象时,他们总会有一种无力感。
一道光掠过了银色的夜空,但在巨大的银星面前,只像是一抹淡淡的虚影。但一直以来抬着头的乔凫和林茵蕴都注意到了它。乔凫猛地抓起地上的食物,无言地将它们塞在了林茵蕴的手上,伸手拎起一根水管,淡淡地说:“那是敌人。我们该动身了。”
他突然回身,手里的水管和一柄闪着白光的刀狠狠地磕在了一起,溅出了少许的星星点点的火星。面对那提着短刀一脸淡漠地逼近的灰色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皱紧了眉头,和着那中年男子一起后退一步,将那一股反冲击力给卸掉。但中年男子却没有畏惧地再向乔凫压前了一步,缩减了他和乔凫之间的距离。乔凫的嘴角抖了抖:这个家伙真的非常了解自己啊。自己动用的黑影的清晰程度越高,黑影的破坏力就越强,那自己的体质就会变得更弱;逼近乔凫,对他的本体造成足够的威胁,就可以逼迫乔凫不敢动用更强得黑影,使得他没有办法将自己一口气击杀。“你是什么家伙?也是河彪的人吗?”乔凫慢慢地咀嚼着薯片,冷冷地笑着。这时候的他的样子和普勒看起来居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杀的人还没普勒多,眉间的戾气不够重,看着还是压不住那种真正杀人如麻的家伙——这里的杀人如麻并不是指杀的人已经像麻布一样多,而是指,杀人已经杀得完完全全地麻木了。前者或许可以到达后者的境界,但如果人没有那一种悍不畏死、视人命为草芥的性格,他们杀人杀得再多也不可能会在动手之前麻木。
“我是河彪。”那中年男子再次逼近一步。此时此刻,双方都已经进入到了他们的近距离格斗范围之中。两个人再次交换一击,只不过他们这一次的进攻都动用了真力。一声清脆的“噗嗤”声,乔凫的虎口顺着掌纹崩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一直蔓延到了他的手掌的另外一侧;而那男子也像是触电一般狠狠地抖了抖手,手里的刀已经断成了两截。两个人都没有再轻视对手了——他们冷漠的双眼审视着对方的脸,像是在一点点地认清对手的特征,以便在被对手砍死下地狱的时候清楚自己的仇人的真实模样。
“那少女是谁?”乔凫换了只握水管的手,斜斜地举着,却不敢冒然地打上去;他看见对方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侧肋,只要自己抬手的角度再高一点,那小子的拳头估计就会狠狠地砸上来了。两边的对决都非常地谨慎,他们尽可能少地露出破绽,并且在对峙中寻找对方的破绽,但在不懂行的外人的眼里,他们像是两个好久没见的好友一样,正面对面地谈着话。
“那是河彪的真身,我是她的分身之一。她修改了她的存在,道是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河彪。所以,全世界各地都有河彪了,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河彪。”河彪这时候才将断掉的刀随手丢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嘲弄,“我也不指望没有猎手能力的我可以打败你,我只需要拖时间,拖到我的真神前来便可。”乔凫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一片午夜的住宅区,将会成为最终决战的战场。但他没有哼声,只不断地挥动着水管,借助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发动凶猛的进攻,企图将上了年龄的对手给打垮。但这个中年男子的身手却一点儿也不亚于乔凫,好几次都差点借着一股柔韧的力道将乔凫的水管反震飞,这让乔凫着实震撼:对于他们这些精锐的猎手能力者而言,组织不仅要求他们精进自己的能力使用方法,还要求他们锻炼自己的身体素质,以在战斗时更好地配合能力打击敌人。就像是加西亚,他为了适应自己的能力,曾经在一夜内背下了半本《辞海》;而普勒和乔凫这两个近战高手,则在近距离格斗方面曾经下过不少的功夫,像是普勒的身体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已经能够用手指进行动态窃听,感知最轻微的颤抖来获取目标的位置。
刚才,乔凫引以为傲的近距离格斗却被这样一个中年大叔挫败了;而且,那个中年大叔也说了,他只是河彪的分身而已,并不是河彪的真身。如果河彪亲自出来和他对战,乔凫可没多少信心打赢那个有猎手能力的少女。咬紧了牙关,乔凫舞动水管进行了更凶更狠的压制打击,想要在这一连串的令人目不暇接的痛揍下把对手打垮。但这个灰发大叔却一点儿也不怕,他似乎完全掌握了借力打力的技巧,每一次的痛击都会让乔凫有一种手腕发麻的脱力的感觉。乔凫痛击到第六下的时候,水管被敲断了,崩飞的铁管朝着乔凫的脸飞了过去,这正是河彪本人最喜欢用的控力技巧。用乔凫施加的力原封不动地反向奉回,真是再有趣不过了。
乔凫痛苦地哀嚎一声。声音在深夜的伦敦郊区里特别显耳。他猛地将断成两截的水管往地上一丢,回身抓起林茵蕴的手,朝着身后的郊区内部头也不回地跑去。林茵蕴只摸到了他湿漉漉的手掌,她原以为他的掌心全都是汗水,后来才想起来,他的虎口被河彪用力崩伤了,那湿湿的都是血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乔凫终于喘着重重的粗气停下了。林茵蕴原以为他累了,正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却一声不吭,两只眼睛只直直地瞪着前方。她有点好奇地抬头,看到了一个少女。在那个少女耀眼到了极点的光芒之下,街灯和月光都悄悄地收敛起了它们的光彩;在林茵蕴的面前,眼前就是一片令人眩晕的流光溢彩,而那流光溢彩的主人便在这一片光中亭亭玉立。一阵狂风迎面卷席而来,周围的景色都被它大片大片地摧毁吞噬。她微笑着,眼睛里却发送出了一个极端危险的信号。对于乔凫和林茵蕴而言,她身上的气息更像是洪荒巨兽的气息,已经是属于那种远远超出人类可以对付的范畴的存在了。那种恐怖的感觉将会在两人今后的人生中留下深刻的铭记,挥之而不去。
“林茵蕴,我要对抗她了。”乔凫慢慢地开口说,声音有点苦涩,“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将她击杀。如果我输了,那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做好觉悟了吗?”
“死了好啊,死可是一种解脱。”河彪微笑着说,朝着林茵蕴慢悠悠地一步步走去,“人死了之后,就可以到极乐世界享福了。而这位女士,您将是最幸福的一人。您将摒弃你的欲望和贪念,成为为千万人带来幸福和安宁的圣女。您将会为怨死亡灵超度祈祷,您将会为老死之人奉献轮回。所有的死人都会因为您的存在而感恩戴德,您将会在我的指引之下,成为整个死后世界最有地位、最受人崇敬的圣者,享受永恒的福气!”
乔凫缓缓地摆出了格斗的搏击姿态。他的手掌心还在流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姿势的标准程度。一个黑影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高亮度的强光之中,在这般的光照下,它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飞散了,但它和它的主人一样,依旧坚定地坚持着战斗,没有一点儿后退的意思。因为乔凫退无可退:他的身后就是保护目标,是林茵蕴。或许,加西亚和普勒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放弃那些钱财,但乔凫不会,因为保护目标的名字是林茵蕴。他誓死而战——为的不仅是钱,为的不仅是初恋的女孩子,为的还有那一份身为男子汉的尊严。说白了,乔凫真的不想在自己暗恋的女孩子面前软弱后退。
即使是丢了命也不想丢脸啊。
乔凫捏紧了拳头,冲着面前的河彪的脸挥动了最愤怒的一拳。这是决死的一拳——他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解决对手,但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出拳了。乔凫只是在等一道光,一道足够葬送掉他的生命的一道光。剧痛什么的,早就不需要在意了吧?反正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在万丈光芒中,乔凫温柔地笑了。他仿佛看见了黑暗的未来,看见了充斥着行尸走肉的邪恶的极乐世界。但他无所畏惧。
乔凫没有留意到,在那绚烂的金光之间,一抹银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混了进来。
第三十九幕:乘奔御风而行的勇士
第三十九幕乘奔御风而行的勇士
丝缕一般侵袭而来的银色光线将乔凫重新勾进了回忆中。他隐约记得,自己童年时候的大部分夜晚,都是在这一般清冷的银色月光下度过的。痛苦和罪恶使得他在临死前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但这回忆也没能够持续多长时间;不过一瞬间,他便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但眼睛里迷茫更甚。乔凫有一点怀疑,自己的牺牲几乎是毫无意义的了:在他被面前的少女切割成碎片过后,自己背后的林茵蕴却仍然逃不过被这个疯子杀死的命运,那现在的他还站在敌人的面前,为的到底是什么?为的是和亲爱的人一同死去、绝不独活吗?
“乔凫,清醒点……我相信你。”乔凫背后的林茵蕴突然轻声道。乔凫浑身上下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触电了一般差点抽搐了起来。
己转瞬即逝的回忆中抓住了重点。少女势若雷霆的进攻,躲无可躲的闪光,每一次的攻击自己都是绝对不可能躲过去的,都是绝对会让自己留下伤口的。在少女死亡之前,她的能力就可以有如此强力而霸道的进攻性了,更何况是她死后进入极乐世界、成为半鬼半神的存在之时呢?在她死亡、复活过后的第一次进攻,是普勒给自己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而后,自己便借用大汗的能力抵达了伦敦城。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用她那无法防御的进攻手段来进攻自己了。刚才是这样,现在也这样。乔凫看着河彪面带微笑地走向他,在他的脑海中,他已经规划出了河彪一百种可以直接击毙他的方法,但河彪没有这么做;她就像是散步一样,一步一步地逼近,周围的光芒似乎也承受不了她的重压,开始纷纷溃散。
河彪明明可以把自己以碾压的姿态给彻底杀死,但她却没有这么做。潜意识里,像是河彪这样谨慎小心、就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敢给部下暴露出去的人,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更加不可能是因为认为自己“已经必胜了”所以放肆地不给予对手最后一击,进行所谓的欣赏对手的丑态的娱乐活动。如果河彪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的话,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有点荒谬了:河彪不敢让他死掉。如果乔凫死掉了,或许会出现非常严重的事情。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呢?谁也不知道。乔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推论是否是正确的,他只能赌一把:如果河彪真的已经死了、成为极乐世界中的死后亡灵了,那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不应该是伦敦城,而应该是河彪口里的死后极乐世界。如果这个看起来和现实的伦敦城很像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极乐世界,那乔凫的三观也就真的被刷新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乔凫还是决定赌一把。就在浩瀚淡漠的大草原上,那个被打成筛子的少女战死之时的光景他还记得很清楚,如果那个时候开始周围的世界就已经被替换成极乐死后世界的话,那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死亡了。
女能够在阵亡过后以这样一个存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成为这样一个半鬼半神的东西,那他应该也会在阵亡过后,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鬼魂吧。人只能死一次,如果人变成了亡魂,就不可能死第二次了;少女之所以不对自己下手,怕的就是自己会变成可以阻挠他的鬼魂,在那时候,不仅是少女也好,还是其他神也好,都没有办法再将乔凫杀死了。因为那时候的乔凫已经死了,已经死掉了的人是没办法再死一遍的。
“林茵蕴,待会儿不要看我的身体,它会慢慢变得很恶心的。”乔凫从那一户人家里偷来的东西中抽出一柄瑞士军刀,将它搁在了自己的太阳穴旁,手指慢慢地将利刃推出,“在没有我的班级里,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只有成为鬼魂才能击败这个疯狂的半鬼半神的女孩子,那乔凫会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在尘世的躯壳,进入死后的极乐世界中继续自己伟大的使命。他唯一的恐惧,便是怕自己会猜错:如果自己一刀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却又没有能够像刚才的河彪一样重生成亡灵,那他就白死了。
“住手啊!”林茵蕴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我不死,就输定了,我们两个都得被这婆娘切成两半;如果我死了,那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乔凫淡然道,故作镇定的声音里还是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颤抖,“活下去……活下去吧。活下去,活下去。”“乔凫,你够了!女孩子不是空有其表的为了满足你的占有欲而被上帝创造出来的不会说话的可爱人偶啊,她有自己的思想,我也一样,你难道就不能尊重我的想法吗!”林茵蕴狠狠地抓住乔凫的手腕,突如其来的力量差点把乔凫手里的瑞士军刀给打落在地,“你以为你在这里逞英雄、玩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小伎俩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就可以顺带着让我也快乐满足吗!让别人代替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去死,这一份沉甸甸的心情你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对,我根本没法理解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去送命!”她一把将乔凫的脸扭转过来,恋恋不舍地捧在手心,此时此刻竟是泪眼婆娑,“我生日的那天,你曾经说过,你会给予我一份‘骑士的约定’,无条件地答应我做一件事……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这么蠢,想着这种事情来让我活下去啊!”
沙哑的声音撕裂了夜幕。河彪点着头配合地鼓掌,似乎非常满意这一场正在上演的绝世悲剧,以对在场的两位已经彻底入戏、无法脱身的蹩脚演员给予最高度的赞扬。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空中嗡地传来一声低鸣,河彪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光。她再次修改自己的身份了,利用自己的“献给上帝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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