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宁开始重新构筑这十多年来自己已经形成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了。他突然发现,如果自己想要变回一个在别人眼中正常的人,只要让自己看不见那些弦就可以了吧?那些奇形怪状的舞动的怪物,都只是自己平凡的人生的道路上的绊脚石。不管刘镇宁本人的能力有多强,他最终都是会沦落成为那些走普通人走过的道路的人啊!
那一天是黑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的黑夜。刘镇宁挺直了腰杆,端坐在自己的冷清无比的家里,正对着自己桌面上放着的一柄刀。在回忆过自己小时候的值得留恋的经历和回忆,以及已经被自己抛弃了的那一份最真挚的感情过后,他举起了刀,朝着自己的眼窝狠狠地扎了下去;也就是在他下刀的一瞬间,一股巨力击在了刀刃上,把整把刀弹飞到了远处去,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寸寸碎裂。刘镇宁的手抖了抖,他看见刀刃上有殷红的鲜血——把自己的眼球划伤了?在确定自己的眼睛没事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去留意那一股巨力的施加者到底是谁。环视四周过后,刘镇宁才看见了阳台上正一步步走进来的一顶草帽,在草帽下不远处,正嘀嗒地在瓷砖上留下鲜血殷红的痕迹。
他默不作声地开灯,于是田克顿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距离他只有几步远;两个警惕的人互相审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在静静地等候着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刘镇宁从来没见过这一位黑人先生,但他却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上找到了久违的安心感。
“你能够看见空间的真实本质?”田克顿开口发问了。他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小本子,用签字笔把上面记载的数据划了出来。
“是的。”刘镇宁平静地点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预感,自己的人生道路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更改,而且,将来的自己还会对过去的自己的选择不感到丝毫的后悔。“半个月后,两个平行世界将会出现一次大概只有两分钟的部分融合交汇,而这个国家的东部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即将融合交汇的世界地区。另外的那个世界的名字,被我们称之为魔界。在那个时候,因为两边的空间的重叠,所以你的眼睛里会看到更多的杂乱无章的空间弦。”田克顿说,“也正是因为你的能力的特殊性,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当中——我不会抱着让你和我们一道去魔界冒风险的可耻的自私的念头,我只希望你能够指点我们的队伍在通过传送门后落地的地点,告诉我们最好在人类世界的哪一个地方进行传送、在魔界的哪一个地方完成传送。”他望了望自己的身体,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线条,但他知道,在刘镇宁的眼里,现在的他应该就像是一个由一大捆杂乱无章的线条构成的人,自己和空气唯一的不一样,就是比空气多了一点五彩斑斓的颜色。舞动在半空中的线条让刘镇宁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在平时,一直窝在家里的他都只盯着静止不动的物品一动不动,在面对会动的物品时,他有一些不适应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的?”刘镇宁开口问这个有些坐立不安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你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集团吗?”
能力,登记在这一本本子上。你应该曾经和一个叫CDH的组织打过交道吧?这个组织有人负责收集猎手的资料。”田克顿把小本子揣在怀里,“第二个问题的话……我们至今仍然在孤军奋战,我们还没有得到CDH组织的正式援助。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没有后勤保障,所以我才只请求你帮助我们进行传送的精准定位,不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我要加入你们的队伍,我要去魔界。”刘镇宁打断了田克顿的发言。他把自己的刀放回到了自己的抽屉里,突如其来的快动作让他的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我要去魔界。”田克顿没有动,他在看着刘镇宁。富有默契的人是可以利用眼神来表达自己思想的,而像是田克顿这种活了六百多年的吸血鬼,内外兼修的他内心就像是驱使自如的器官,无论是表达情感还是隐藏情感他都可以轻松地做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刘镇宁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明明是在除了他俩以外空无一人的冷冰冰的房子里,这个人却能够带给他人恰到好处的燃炉的温度,尽管自己的心已经在突如其来的厄运和痛苦中麻木,但在重新触碰到这样一个温和而知性的人过后,它似乎又抖动了起来,震下正蒙在心脏上厚厚的污垢和灰尘,剧烈地把陈腐发臭的血液朝着自己身子的四面八方激荡而去。刘镇宁突然有了一种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感觉,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的精神病人一样——但他的思维却非常清晰,清晰得就像是灵魂出窍过后俯视大地的明了一切的大智大慧。面对着田克顿的疑问,他静静地回答了:
“我的父母死在他们的手里。也正是因为经历过绝望,所以我才知道上天给予我猎手能力的意义在于何处……如果不将这一份能力用在复仇上面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二十多年前,当李队和奥德可在伦敦的酒馆里进行一对一的像是真正的男人的生死对决时,奥德可便曾经告诉过李队,张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复仇者”,是为了复仇才会进行战斗的人,而李队是一名“战斗者”,是纯粹的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的真正男人。在那个时候,奥德可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复仇者的轻蔑。若是奥德可没有被张鹏用能力击毙、活到了这二十多年后,能够看见名为“刘镇宁”的复仇者的战斗之路的话,他便会收回自己当初的话——真正的鼓起勇气战斗复仇的复仇者,能够产生的真正破坏力和心里的觉悟甚至比战斗者还要优秀。
距离远征队出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正当田克顿正在紧张地进行队伍的初步训练、团队意识培训和行装收拾时,CDH的张鹏上交了一份非常有名的论文,名为《对新能力异能装甲的初步研究及论述及个人见解》。不过,要说老实话的话,这一篇论文虽说是张鹏废了不少心血在上面的,其实他对于魔族的异能装甲也没多少兴趣,所以他只是稍微地对这新能力进行了设想,并且上交了一份用来证明他的观点的有关他和那个运用电能魔族的战斗的战斗报告。总体上说,这一篇论文只是他想在CDH混点稿费好过日子的产物,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篇论文居然在整个猎手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拥有和魔族对战经验的猎手都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看法,他们迅速得难以置信地形成了一个讨论的圈子,围绕着张鹏的点子进行着经久不息的激烈的辩论。
这就让张鹏啼笑皆非了:那些猎手战方面的专家们一天到晚写一大堆论文,为的除了养家糊口的稿费以外,就是为了获得其他人的认可;而自己写这论文仅仅是因为最近钱花得有点快,网银帐号里的余额不够买漫画而已,只是想赚点稿费花花,结果无意间写出了能够让别人认同的作品,这应该能把那些处心积虑想要获得大量读者的老专家们给气个半死吧。
这么说,但张鹏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篇论文中隐藏的商机,如果自己能够继续用这论文再作文章,那么自己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缺钱花了。于是他快马加鞭地发表了第二篇论文《对异能装甲新能力的本质的进一步步设想》,在里头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胡说八道侃侃而谈,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例如说猎手能力是所有超能力的本质啦,游离态猎手和异能装甲都是猎手能力的分支部分啦,所有的超能力返璞归真其实都是猎手能力的体现什么的,很多地方他自己写出来了自己都不信,但那些拥有丰富经验的魔族老猎人们却信了。不过,他这种行为也给别人带来了麻烦——例如本,因为他的游离态猎手SSS可以爆甲分散成一片片的零散的甲胄,再重新安装在自己身上,所以有稍微认识本的没脑子的猎手就说游离态猎手和异能装甲之间可以随意转换,然后还组建了一支队伍去督促本练习使用自己的“异能装甲”,看看能不能激发“SSS型号异能装甲”的隐藏超能力力量出来。正在数钱的快快乐乐的张鹏正考虑要不要收手不干了,但又一群人把他的念头给彻底掐断了——CDH的赏金任务常客们全都找上门来了,他们表示对张鹏的假说很有兴趣,希望张鹏能够和他们一道去狩猎魔族,最好抓只活的回来,拿活体好好研究。为了避免被这一群大老粗押送到战场上,再次和凶神恶煞近距离亲密接触,张鹏继续吹得天花乱坠提出了一大堆的条件:“想我跟你们去?可以是可以,但因为我无论多强,我都是一个主辅助的很少主打的猎手,我不喜欢和对手面对面正面战斗,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强力的主打人,来个他配合才行。”然后他就开始乱提条件了:那个人必须只有一个猎手能力,拥有多个猎手能力的通常都是非人类种族的怪物,尽管和平年代了怪物们都安分守己不会再乱袭击人,但如果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狂性大发把自己啃了就不好了;还有,那个人必须有最简单粗暴的超高破坏力的能力,最好是能够一发把别人轰没的那种威力强得不行的能力;最后,那个人必须有一个负责保护他的游离态猎手,破坏力速度精准度都必须高,低于B他都不要,因为不符合要求。
张鹏满以为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可以让绝大多数的魔族赏金猎手都望而生畏,结果金川市这几年实在是英雄辈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居然都会有人满足——他的名字叫威廉。
于是,张鹏便死气沉沉地和这个威廉踏上了寻找魔族的任务。虽说他是一个除了老妹以外什么也不在乎的家伙,但如果说是要他真的厚颜无耻地反悔的话,他的脸皮却又没有本那种人那么厚——所以他也就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了。反正,魔族这种东西通常都是会在大白天躲起来的,它不找你你还很难找到它,张鹏也不信这赏金猎手威廉能够这么神奇,能够从这么大一个城市里找到那些伪装得和阿猫阿狗差不多样子的魔族。
站在凌晨的大街上,威廉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大老鼠夹一样的东西,一个奇形怪状的装置,一个似乎是利用能量变化来测量其他什么东西的探测仪,然后给站在旁边一头雾水的张鹏解释:“这个夹子是用来捉大型动物用的。在人类世界的黑夜里生活得太久了,魔族的视力会退化,转而进化出更强的静态视力,它们可以清楚地看见正在移动的物体,但却无法看见静止的物体。看,这个夹子的侧面有时间延迟调整,我调整的是机关被触发半秒后夹子再合拢,以防夹子合拢得太快被魔族留意到,能够及时跳开。“这个奇怪的装置是附带自动飞行以及环境自动探测功能的仪器,你不用怕它会被人类或者其他东西发现,它在开始悬浮飞行时会自动开启光学隐形系统,谁也看不见它。当它被你放飞到半空中时,你就可以利用这个小小的显示屏来观察这个仪器下方方圆一百米以内的生物探测了……它利用二氧化碳来侦测生命特征,对于魔族奇特的呼吸频率和呼吸后释放二氧化碳的浓度的量,它都可以检测出来并且加以标记。这个能量变化是用来测试能量波动的,当附近产生了过量的不正常的能量变化时它就会有反应,你甚至可以用它来检测敌人最普通的猎手能力的具体发动情况……”
“好好干,你不用说了,你赢了。”张鹏无奈地拍了拍威廉的肩膀,“那,按照你的经验的话,你通常要花多久时间来发现一只魔族的行踪呢?现在是凌晨两点,”他看了一眼漆黑得深邃的天空,再看看街道两边的忽明忽暗的街灯,周围的环境有点诡异,让他想起了自己平时无聊订的那一本鬼故事恐怖杂志里的内容,“魔族是习惯在这个时间出来吗?”
“不是,”威廉很老实地回答,“至今还没有魔族赏金猎人摸清楚魔族的行动规律。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但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侦测工具都很有针对性,检测条件针对的生命特征全都是魔族特有的。换句话说,我们只可能出现没有等到魔族的情况,”他歪了歪脑袋,躲过张鹏的无可奈何的眼神,“绝对不会有魔族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情况。”
“那你跟我说说,这个非常有针对性是什么东西。”张鹏指着威廉放在下水道口的那个大夹子,说,“你是想夹老鼠吗?虽说这样摆放就绝对不可能夹住路过的人类,但魔族也不会是我们常识里的钻下水道的老鼠吧?”
“不一定呢。”威廉耸肩,“或许真的有这样的魔族呢,不试试看怎么行?魔族有在地上爬的,也有在天上飞的,更有在水里游的,那有在地下钻的也不过分吧。而且,我又不是活神仙,怎么知道我即将抓住的魔族到底是什么类型……话说你对魔族和魔族赏金猎人怎么这么不了解啊,难道说你的论文都是自己一个人脑补出来的、没有科学论据的吗!”
“嘁,可恶,居然被看穿了……不对,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理论家,对真正去抓魔族这种事没有亲自实践的经验,所以还是请你这个高手带我干活吧!”张鹏干脆利落地把锅随手一推,把责任给卸了个干干净净。于是威廉就带着张鹏跳进了路边公园的绿化带的小草丛里,开始耐心地等了。因为怕自己带来的仪器太多,自己看不过来,所以威廉特地认真地把仪器记录下来的数据的读取方式告诉给了张鹏,告诉他哪些数据要特地留意,哪些数据超标了也没所谓,一些经典的曲线图又代表了什么含义。正当张鹏心惊胆战地看着手里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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