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苏羽不置可否，苏栖梧微微蹙眉，想要训斥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淡然道：“尚可。”

叔侄两人交谈着花坛之中的奇葩，似乎方才苏栖梧根本就没有问那句话，而苏栖梧很清楚的看到苏羽的手中，握着一枚鎏金的令牌，看样子，中山已经在劫难逃了。

有些陌生的看着苏羽，苏栖梧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却没想到自己此时的沉默酿就了日后的大错，就如天上的星空系着人的宿命，但当一颗星辰移动了位置，全盘的星辰都会偏离原本的轨道而互相碰撞，直至坠落。

然而，令苏栖梧没有想到的是，苏羽没有出兵去中山而是先去了一趟祁朝都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只是去看看亲人而已，但苏栖梧何其了解苏羽，苏羽他绝对不会无聊到这个程度，而且在这个厌火被各个小国合众敌视，别的强国却是调养生息的奇特连横之中。

祁朝，哪里可是养着那头令天下人为之折腰的肥鹿。这个乱世，敢公然揭竿而起的诸侯，毕竟还是少数，所以祁朝那个豢养着肥鹿的地方尚且还比较安宁。

偷偷抛下莫愁，苏羽来到祁朝，无论时局如何紧迫，这个名义上的帝都依旧弥漫着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糜烂华贵气息。

微微蹙眉，辨别了一下方向，苏羽便朝那个约定好了的酒楼走去。

早已有人等候自己，来到楼上的雅间，那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烦躁的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见苏羽来了，微微一笑，很是亲昵的道：“小羽？”

苏羽微微颔首，来到他面前坐下，笑道：“皇舅，好久不见。”

这个世上，在称呼中能冠上皇这一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苏羽的母亲，一个就是如今的傀儡皇帝，西翎勋。

西翎勋微微一笑，道︰“小羽近来可好？”

苏羽微叹，摇头，道：“现在有中山在背后窥视羽民，进来境内那些庶民还玩起了暴乱，事情繁杂，很是令人郁闷。”罢了，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西翎勋手中的鎏金令牌，笑道：“不像皇舅，坐拥万里河山，又有像厌火那样一心维护皇室的衷心臣子。”

闻言，西翎勋的脸色顿时一变，却是微微一笑，道：“其实依靠那些臣子的守护来苟且残喘其实还不若直接灭亡了，西域和祁朝接壤，只要西域的那些夷狄一个不悦，那么又有谁来救呢？难道就这样看着西域人的脸色活下去？”

听说那样毫不掩饰且娟狂的话语，苏羽也是微微一怔，随后笑道：“皇舅真真是直白之人，小羽也是这么想的，小羽此次前来祁朝，为的，就是帮助皇叔摆脱这局面。”

西翎勋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道：“小羽是想要我像汉献帝一般写诏书来讨伐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孟德？”

苏羽点头，没错，这个世上如果谁能够真正的牵制厌火的行为，那么就是西翎勋了，毕竟他继承了祁朝第十二代的皇位，在名义上来将，众诸侯都应该听天子调遣，尽管现在乱世不少人想要掀杆而起，但没谁会傻到和名义上的统治者翻脸在后世留下一个不贤明的形象，而且一旦翻脸，那些冠冕堂皇的挂着一心想要匡扶祁朝名号的诸侯就会群起而攻，那么自己的处境也不会有多好，尽管是厌火或者羽民这样的大国亦是如此。而厌火这次委实做的有些过了，通过特殊连横来牵制羽民和祁朝的动静，那么祁朝肯定愿意和羽民联袂，以免受到厌火压制，绝对不会为厌火和羽民做对，至于血统，对于这次联盟可是说没有任何作用。

而现在只需要西翎勋一纸诏书，那么，厌火的处境就会很是悲剧。

“虽然我一纸诏书理论上来讲是可以令厌火陷入悲剧的处境之中，可这纸诏书一旦发出去，各个诸侯信不信还是个问题，而且厌火眼线紧盯，能否送到各个诸侯手上都是问题，而且祁朝和西域接壤，一旦东窗事发，我如此逃脱？”西翎勋如同商贾一般慢条斯理的提出条件，微微笑了笑，拿起案上的香茗轻轻浅浅品了一口。

“至于把这件事闹得众所周知，这就不需皇舅操心了，不必等到东窗事发，不日小羽就会接皇舅到羽民境内。”苏羽微微笑了笑，淡淡道。

西翎勋对于自己国土的遗失其实一点也不心疼，反正他现在是令众人嘴馋的肥鹿，迟早要被宰的，只不过是落在谁的手里罢了，唯一不同的是他能否站对阵营，这是一场赌注；一旦他赌赢了，投靠到了将来成功的一方，那么他就可以活命﹔如果他赌输了，那么他迟早会被用各种理由和各自毒药害死。

反正到时候必须禅位，把万里河山拱手送人，他早已麻木，并不以此为羞耻吗，至于这期间这个世上会血流成河，万骨枯，甚至生灵涂炭，他才懒得去管，八荒陷没与否，那些庶民得活与否，与他何干？

见得西翎勋眼底的快速闪过的各种算计，苏羽不由觉得一阵恶心，却忍住了，勉强笑了笑，道：“怎样？皇舅可否答应小羽的要求，小羽这可全是为了皇舅好呀！”

闻言，西翎勋快速衡量了一下羽民国的综合国力，地势，以及其政治背景，甚至各个人才，综合一下来看，羽民现在委实是最为可依靠的了，但这场赌博怎能轻易下定注？一旦确定了，要改可就难了，而且羽民国又有九州极负盛名的两个天才，他们可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完全可能因为以除后患而杀了他。

“这个，小羽你容我好好想想。”西翎勋最终还是决定三思而后行，微微尴尬的笑笑，道。

“既然如此，那么小羽就静候皇舅佳音了。”苏羽微微一躬身，道。

西翎勋微微点头，道：“那么小羽这几天就留在这里好了，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苏羽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

于是，这几天苏羽就住在祁朝帝都了，无聊之时就会去街上逛一圈，这一天，苏羽身着白衣，随着士大夫一齐在祁朝帝都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逛着。

士大夫本想好好巴结巴结一下这位羽民来的王太子，然而，苏羽却率先开口了，笑道：“楚先生叫小生小羽就好，否则岂不引人注目？”

闻言，士大夫连连称不敢，但苏羽执意下只好叫小羽。

“据说这朱雀大街的尽头有一个卖花的地方，据说哪里有各种珍奇的奇葩仙花，小羽不若去看看﹖”见苏羽对周遭那些华贵糜烂的东西露出若有若无的厌恶，士大夫连忙扯了一个清高些的话题，道。

“是吗？那还真得去看看，有劳楚先生带路了。”苏羽微微笑道。

“哪里，哪里。”士大夫连忙笑呵呵道，走在前面带路。

繁华的街道渐渐变得萧条，没有了众多的人群以及各种铺子，沿路全都是一些卖不起眼器皿的店。

一路走着，终于看到了一间小小的花圃，没有名字的横牌古朴典雅，篱笆之中竞相争方的各种奇葩散发着或浓郁或清淡的香味，而那些奇葩竟然令人叫不出名字来，就连花圃前的这颗树木也充满了灵性。

“话说这里我也没来过，若是不和苏羽王太子的意，可莫要怪罪。”士大夫微微笑道，见周遭无人便换回了尊称。

“这里古朴典雅，这份气氛到甚是难得，就算这里没那些奇葩，也是一处甚好的喝茶的去处。这时若是沏上一壶雨前龙井，摆一盘棋来对弈，谈谈诗词歌赋岂不更好？”苏羽笑道，率先今日了花圃之中。一直在扶疏树木之中的青衣童子淡淡开口道﹕“足下还请回，这里不卖花。”

闻言，士大夫顿时浮现怒颜，他万没料到这个青衣童子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正欲呵斥，却听苏羽微微笑道：“那还委实是可惜，但既然在下能找到这里，也算是前世夙缘未了，何不一同对弈或者喝茶？才不负此良辰美景。”

青衣童子闻言却是不再理会，背起门口的药篓入内，在玄关处弯身换鞋，换好了，似是想起什么，回首淡淡道：“快下雨了，足下请回。”

听得青衣童子虽然彬彬有礼却冷淡的话语，苏羽也不由微微蹙眉，拂了下白色衣袂，转身淡然道：“既然如此，楚先生，我们回去。”

士大夫连连应诺，正欲和苏羽一道回去，却听见一男子声音温和道：“小徒不懂事，让足下见笑了，若是不介意，自然是可以进来坐坐的。”

苏羽转头，见一白衣男子倚门而站，看着两人，微微笑着，令人感到温和。微微一笑，苏羽也不介意，便折身返回。

一旁的士大夫很是不满于这对师徒的态度，但见苏羽也没有什么，便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来到屋内，青衣童子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只是听自家师父的话乖乖去斟了几杯茶给苏羽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