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莫愁笑道，活泼的拉着苏栖梧的衣袂道：“是什么小玩意呢？”
“暂且保密。”苏栖梧笑了笑，道：“你随我来便是。”
沿着游廊缓缓前行，莫愁看着游廊的屋檐上空无一物，没有平素停在这里的各色鸟儿也没有了那些轻巧的银铃，她问道：“叔叔，那些鸟儿和银铃呢？”
闻言，苏栖梧微微苦笑，道∶“莫愁你抬头望天。”
莫愁依言抬头望天，冬季的天空都一片萧索，没有了鸟儿和甚至连飘落的黄叶也无，掉落了叶片的琼花独余了萧条的枝条，毫无生气，乌墨也似的云黑压压的一片片重叠，似是要下一场雨了。
“要下雨了啊。”不待莫愁回答，苏栖梧感叹道：“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却没有什么雨，现在的天空乌墨重重，那几天一直酝酿着的风雨今日怕是要全部倾盆而下了呢，鸟儿自然是回家去避雨了，我怕那些银铃的色彩被雨冲淡了，故此也收了起来，不然身处风雨之中的银铃怎能全身而退呢？”
莫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尽管还是孩童，但她还是从苏栖梧的语气之中读出了一丝无奈。
“走吧，莫愁你不是要那些小玩意么？”收回这个话题，苏栖梧淡淡笑道，容颜之中的笑意却全是强装出来的。
“叔叔，王都的势力究竟怎么变化了？那个侍卫尽管认得我和那个令牌却依旧不敢放我进来，王都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在苏羽哥哥旁边却什么也不知晓？”莫愁微微蹙眉，尽管只是小孩，但她自小就看惯了这个王都的混乱，而苏羽总是道，这些人，这些事，他们是没有权利去管的，因为这个世上的一切因缘汇集，不是人力可以逆转了，生在这个乱世，他们唯一需要做的，是想好怎么从权势的旋窝之中脱身或者成为王者，不然，没有人会允许他们好好的活着，这是命运不可逆转的规律，无论是无辜白丁，权势遮天的诸侯，悲天怜人的诗人，都无法逆转的规律。
“唉，知晓这些有什么好呢？你只需要做一个三岁孩童不好么？”苏栖梧无奈摇头，苦笑道。
莫愁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起了自己名字的来历，她委实自小就学不会无忧无虑，她想的太多，知晓的太多，历史上，那个叫莫愁的女子是坠西湖自杀的，和有情人阴阳相隔，不得不说，其中的缘故就有她太过忧伤。
难怪，那些王者自称为孤，站在那样的高度，担着那样的重任，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允许他无恙的退出，他只能望高处走才不会被那些追上来的人摔下去，但越走越高，就越来越冷；身旁的人也一个一个离去，要么是累了自甘堕落于万丈深渊，要么就是为了往上走，他必须手刃了他们，要么就是被追上来的人甩了下去，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头也不回的往上走，不能回头。
她的世界太小，小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和事物：哥哥、叔叔、花、鸟、琴、萧、画、诗……
而他们心中装着的，是天下的芸芸众生，是争霸天下的蓝图，是尔虞我诈的战争……
但她却因为拥有的太少而害怕失去，他们拥有的太多，他们的世界也是广袤无垠的，所以他们早已看淡了那些小事物，于他们而言，重要的是天下是社稷。
她于他们，是不是也是小事物之中的一个？
“别想太多。”苏栖梧见莫愁的眼神自然知晓她在想甚，无奈道。
莫愁低头，尽力笑了笑，却分外牵强，苏栖梧见状也只能苦笑而已。
尚未到苏栖梧歇息的书房，却有一家丁急速来报，道是苏羽有要事找他。
“抱歉了，莫愁，我得先走了。”说到这里，苏栖梧忧愁万分的抬眸望天，道：“这个冬天的王都所有的雪和雨怕都会在今天倾盆而下了，莫愁先回去吧，免得淋了雨，染了伤寒就不好了。”
莫愁点点头，和苏栖梧一齐到了幼羽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阁楼。
而此时，苏羽的书房内，苏栖梧轻轻揉着微微作疼的额头，看着苏羽奋笔疾书，道：“小羽，不要做的太绝了，你这奏折一上去，不愁不会回到储君的位置，何必如此为难那些官员？”
苏羽奋笔疾书的手显然微微一顿，却是接着写，他看着自己手执着狼毫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漂亮潇洒的行书，心中却是清楚，这一纸漂亮的行书却是比任何的利器都要锋利，纵使是龙泉剑也是无法比拟的，只要他乐意，这一纸奏折可以弄死至少一万人的姓名。
看着苏羽毫不动心的样子，苏栖梧微微蹙眉，道：“小羽？”
“不是我想，是苏政太咄咄逼人了，他既然作死，那我为何还要和他讲这些情分？现在我难道要为了他的性命而就此忍气吞声么？至于他的那些羽翼，也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算死了，王都也算是干净了许些。”毫不动容的，苏羽写着奏折，头也不抬的淡淡回答。
虽然知晓苏羽说的在理，但苏栖梧却是忧心忡忡的蹙眉，道：“可是，小羽，他们虽然不学无术，但也并非罪孽深重之人，做的最恶劣的事情也只是出言不逊而已。”
苏羽不为所动，道：“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苏栖梧顿时沉默，他细细打量这苏栖梧，他已然七岁左右了，长高了不少，心智也长了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忿而和纨绔子弟当面冲撞。他慢慢变得像那些士大夫，是那些遇圆则园，遇方则方的执政者，心机也越来越深，眼底的颜色愈加看不见底。
届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苏羽淡淡问道：“外面可是出什么事了？”说着，将狼毫扔在清水池中，将写完了却尚未干的奏折展开来。
“不知，我去问问。”苏栖梧微微摇头，正欲出去问问，却见一侍卫来到，报道：“四殿下，晋王殿下；王派遣殿前金吾前来告诉两位殿下前去议事殿。”
“父王委实是厉害，应该早就料到我有些事要说吧？正好，我奏折也写完了。”苏羽微微冷笑，道。
“王兄他也传孤去？”有外人在，苏栖梧立刻就换了自称，问道。
“是的，请两位殿下快速更换朝服，和金吾一齐前往议事殿。”侍卫恭敬道。
“走吧，王叔，我到要看看父王究竟要作甚。”苏羽冷笑，道。说着，顺带转身，负手看了看外面将雨未雨的天际，道：“这个王都的冬季的所有雨和雪，在今日怕都是要倾盆而下呢。”
“这个冬季寒甚，不知这一场雪雨下罢了，会冻死多少在遥遥北方争战的士卒呢。”苏栖梧叹道。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深闺梦中人。
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现在是无法挣脱了，既然老天不允许他在乱世之中安居一隅，那么便剑指天涯，留名史册！既然这个乱世能活的人就那么许些，那他便要踩着那些骷髅逃脱血海。苏羽望着将雨未雨的天际，下意识握紧了拳。
此时，学塾里面，一个两岁孩童把玩着头发，看着夫子在那里讲的几乎是唾沫横飞，眼睛便开始打架。
“五殿下！”夫子见他欲要眠过去，顿时厉喝。
“五弟。”一旁的一总角孩童叫道。
“啊！”孩童连忙抬眸，见夫子严厉的眼色便知晓今日必然少不了一场教训了，不由叹气，自己明明是父王最小的孩子，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宠爱，而是从小就严厉教育，这也就算了，他明明以羽民的国号为名，却不比他那个大了五岁的胞兄，人人只知晓四公子之首的苏羽如何厉害，如何才华横溢，如何血统高贵，却不知他的胞弟苏民一星半点。
“唉，五殿下，王以国号给殿下命名，殿下身上可是担着整个羽民的名声啊，怎能做一个贪玩孩童呢？”夫子滔滔不绝的说着，却见一人行色匆匆的来到了学塾，门外的侍卫自然是拦住了，一阵喧哗之中，夫子的声音显然比不上侍卫的大嗓门。
“何人来此？“觉得自己被打扰了，夫子怒道。
“回太傅，此人是殿前金吾，来此是为了找五殿下的，卑职不知如何处理，打扰了太傅讲课，罪该万死。”侍卫连忙道。
“金吾？”太傅微微一怔，哀叹一声，对被称为五殿下的小孩道：“去吧，四殿下以前我没能力去授课，现在却没心思去授教了。”
微微一怔，自然知晓太傅所说的四殿下是自己的胞兄，苏民暗恨，又是这个胞兄，这个从他一出生就打压着他光芒的胞兄。
然而，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随着金吾来到了议事殿。
而此时，议事殿上早已站满了人，各个派系的重臣皆是站在这里，而各位王子也在此集齐，不少殿前金吾在反复巡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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