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感到自己睡了很久，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或许，是死神将她送回来的。她睁开眼时看见一只飞蛾坚持不懈地撞击那颗发出昏暗光晕的电灯泡，一下，又一下。

屋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污浊的空气里烟雾弥漫，安子健蹲在角落里一支接一支地愁闷烟。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消瘦了一大圈。

“咳咳咳…”尹秋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安子健条件反射地冲过去：“你醒了秋儿？感觉怎么样？”

尹秋闭上眼装睡，她不知道怎样单独面对安子健。

“好好睡吧，我看着你。”安子健知道她醒着。

反正逃不掉，还不如面对，尹秋问道：“几点了？”

安子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尹秋哦了一声转脸看着安子健，他眼眶红肿，一脸憔悴，胡茬更长了，像杂草东倒西歪。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等我工资涨了，咱们租个可以做饭的房子，我天天给你炖排骨。”尽管安子健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尹秋听出她语气里的消沉和失落。

“我不饿，你吃吧。”尹秋别过脸，左边的泪水爬过鼻梁，汇聚右边的泪啪啪地打在深红色的枕巾上，融入粗糙的棉料里。

“秋儿，你知道，我一直改不掉冲动的毛病。”安子健想说些道歉的话。

“太晚了，别扛着了，休息一会吧，明天你还得上班呢。”尹秋不想谈这个话题。

“前段时间女朋友都没了，我还要工作有什么用？我每天都在找你，老板早把我辞掉了！”

“快睡吧！”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尹秋都不想碰触。

安子健闷闷地躺在地上的榻榻米上。

尹秋摸索到电灯开关，像往常一样关灯睡去，两人都在黑暗中睁着双眼。

尹秋还在无声哭泣，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脸颊被泪水灼烧得滚烫，皮肤绷得紧紧的，整张脸火辣辣地疼。比起安子健的不原谅，疼算什么？当有些事已成定局无法解决时，除了流泪，尹秋还没找到别的方式去表达内心的痛楚。

假使人类没有泪腺，每年该有多少人被活活憋死？是的，不哭，尹秋会马上死掉。夏伊美曾说过很多憾事哭不回来，哭是最没用的事。夏伊美还说：男人有处女情结。她停住哭泣，扭头问安子健：“你睡了吗？”

“没有。”

“上来吧。”

“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我吗？”

安子健顿了半天才摸黑坐在尹秋的床沿上，尹秋背对他柔声说：“上来啊。”

他第一次爬上这张小床，小床因突然的超重发出吱呀声。

床真的很小，只容他俩侧身躺着。安子健别别扭扭的从后面轻轻环抱住尹秋的腰。他经常抱尹秋，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躺着抱，这种特殊的感觉使他呼吸急促。

小小的房间里，他们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声音，谁也没有开灯。

往常，安子健也会对尹秋有那方面需求，但每次都会遭到尹秋温柔的拒绝。尹秋说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礼物在结婚那晚献给安子健，那时尹秋说这话的时候，脸颊似红霞微染，眼里闪着点点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