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愣了愣,暗道,好一位佳人,清丽而不媚,清雅而不俗,果真是遗世而独立啊。见姑娘怔怔地看着自己,神情恍惚,好似在看一位故人。
欧阳明日轻皱眉头,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姑娘可是认识在下?”
片刻,夜清墨方才轻轻地说道:“不曾!”
“那为何如此看在下。”
“只不见公子眉间的一颗朱砂痣生得极好,故而多看了几眼。”
“姑娘盛誉了,不知姑娘为何一路跟着在下?”欧阳明日神色平静略带疑惑的问道。
“初来贵地,不识路途,想向公子问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夜清墨神情平静地看着欧阳明日静静地说道。
为什么觉得她好熟悉,为什么会有种酸涩的感觉在蔓延。
欧阳明日双眸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姑娘要去何处?”
“城主府.”
“我正好也要去此处,不如同行。”
“也好,多谢公子.”夜清墨展颜浅笑道。
欧阳明日眼中闪过惊艳。仿佛春天到了,百花盛开,又仿佛寒冬里,白梅悄悄地绽开,悄无声息,却在不经意间占据你的心神。
“举手之劳而已,请。”欧阳明日定定神伸手示意夜清墨与之同行。
“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秋紫夜.”夜清墨语气略微冷淡。
“不知紫夜姑娘来此所为何事?”欧阳明日并指捋了捋垂发,眼神微妙而探究。她应该是此次大靖使臣中随行的两名女子之一,看其清贵无暇气质及周身的风华绝代。可见其不凡。
夜清墨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看望一位故人,得知他安好,我便安心了。”
那双明亮凤眸中清晰映着他的影子,宛如一波碧潭,清晰令人一望到底,却又把一切都掩在最深处,只余波澜不惊的水面倒映着人的影子。
欧阳明日晃了晃神,很快收敛情绪,见夜清墨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便不再开口。
两人身形渐行渐远,并肩而行,阳光朦胧,淡紫色的衣裙与金色的锦衣交织着氛围,宛若天成。
精致的马车,健毅的侍卫慢慢穿过人群,到达城主府。王和、李毅急忙整理仪容。
四方城虽说是城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国,虽说远不及大靖,可他们出使,便代表了大靖颜面,万不能给人以倨高桀骜的映像,更何况还有两名身份高贵,手眼通天的人物在呢。谦虚点总是没错的。
“拜见城主,愿城主福寿安康”使臣众人一同向城主见礼。
“各位来使一路辛苦了,孤已安排好驿馆,待各位休息洗漱一番,晚上孤在城主府设宴,给各位接风洗尘。”皇甫仁和衣度翩翩,面带威严,语气温和。
“对了,还未见过郡主,郡主她……?”
王和一直坐立不安,暗自祈祷:两位祖宗怎么还不回来。听到城主提起郡主。他面目呆涩,蠕动嘴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毅察觉到王和的异样,用眼神示意他:出什么事了,郡主怎么还不下车?
王和暗自摸了把汗:郡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李毅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皇甫仁和见两位大人暗地里眼神交流,不禁感到奇怪。没听说出什么事啊。
“咳咳,两位大人,怎……?”话还未落音。
便听到一声鞭响破空而来伴随一声女子的娇呵:“我看你能跑哪儿去,看鞭!”只见一位公子东挪西飞,左躲右藏之际显得游刃有余。
气的飞鞭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郡主!”“弄月公子!”大靖使臣和皇甫仁和同时惊呼。
王和、李毅看的冷汗直冒,恨不能装作不认识玲珑郡主。
皇甫仁和暗暗地摸了把汗:这司马凌风想干嘛呀。
文芊语听到惊呼声,这才发现竟然到了城主府,而且使臣车队和四方城城主都在。
忙收了银鞭,理了理粉色罗裙,恢复了一副娴雅温婉的模样,立志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打量了一下周围,走到身穿黑色镶金边正服的皇甫仁和面前,盈盈的施了一礼:“玲珑见过城主,愿城主福寿安康!”
“郡主多礼了。”皇甫仁和干巴巴的说道,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一旁的司马凌风嘡目结舌看着刚刚的‘母老虎’华丽摇身一变‘温婉娴雅的郡主’,暗道有意思,有意思。
“臣见过玲珑郡主!”王和、李毅赶紧过来见礼,各自祈祷:姑奶奶您就安生点吧。
“郡主,紫夜姑娘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环顾四周没看见夜清墨的王和苦笑,这位祖宗跑哪儿去了,可别在生事端了,我的心哟。
李毅担忧的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王和,这心也跳的忒快了点吧。
“小夜她……!”文芊语一听愣在那里,手捂住嘴,惊呼:“我忘了,糟了,小夜她不认路!”说完,转身向外跑去。
王和李毅赶忙拦住。好不容易才回来一个,可别那位还没回来,这位再丢了。
“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我来呢。”倚在城主府外路口墙角的女子神色慵懒,语气淡然的说道。
“小夜!”文芊语回头惊呼。众人闻声望去,见一紫衣女子半倚在墙上,神态散漫,唇角微勾。大靖众人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呼,总算是都回来了。
夜清墨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文芊语。
文芊语纤媚笑着,立志于用无辜的眼神表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哥”皇甫仁和看到落后半步的欧阳明日连忙上前,欧阳明日颔首微笑,示意其刚刚做的很好。收到鼓舞的皇甫仁和信心大增。
“城主福寿安康”夜清墨上前向皇甫仁和说道,却并未行礼。可众人并未觉的其高傲无礼,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欧阳明日冷静的看着这一幕,更肯定自己的猜想,此女身份更在郡主之上,且并无敌意。
皇甫仁和点头微笑示意到。暗惊此女一身风华,态度不慢不轻,仿佛生来便该是如此。
“我已为众人准备好驿馆,只是时间仓促,略微简陋。还望使臣不要嫌弃。”
“敢问城主府可有女眷。”王和正色问道。
四方城众人听到此言,不由大为惊讶,这是想干吗。
欧阳明日思索:难不成是想联姻,不对,联姻也不会挑此时来说明。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仁和目光坚毅:我是不会对不起盈盈的。
李毅暗暗戳戳王和:你想干嘛。
王和巍然不动,坚持的看着城主。
皇甫仁和干巴巴的笑:“家中已有贤妻。”
王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城主,郡主二位姑娘和我等住在驿馆恐多有不便,既然,城主府中有女眷,不知可否把郡主二位安排在城主府。”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皇甫仁和。
夜清墨瞪了文芊语一眼:让你胡闹,被嫌弃了吧。
欧阳明日、司马凌风闻言,皆会心一笑。
李毅高竖大拇指冲王和:高!
王和委屈看过去:这都是被逼得。
回过神的皇甫仁和暗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二位姑娘暂住城主府。晚上孤给各位接风洗尘。”
“多谢城主”。王和李毅行礼后带人退出去。
“郡主这边请”皇甫仁和转头:“去,请盈盈来。”
位于城主府的中央偏远处的静宜居,走进院子便见前长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梨树,正值初秋,枝头挂着青涩小巧的果子,树下还有一石桌,三两石凳。后面种着一片竹林,青翠欲滴,茂林修竹,根根直立。
整个静宜居看着很是清静雅致。
主厅内纤尘不染,门口摆着两个一人高的大肚细口长颈景瓶,穿过厅内,掀开竹帘,见内摆有矮塌茶几,靠着墙的多宝阁上摆着竹制的艺具,端的是童趣十足。用作小憩或和好友亲密之人相聚用。
主厅左旁便是正房走进去,只见厚重月牙色的两层布帘被用同色的珠链束起,最里面靠墙摆着金丝楠木做的大床,床身上雕刻着兰花丛丛,白色的床幔上修着精致的瘦梅,枝叶缠绕。
床前隔着一绣着婀娜多姿的茶花的屏风。左边墙上开着两扇窗户,推开窗,便见到青翠葱郁的竹林,秋风吹过,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令人心神舒畅,内设有静室。主卧旁便是偏卧。主厅右边则是书房,书架上琳琅满目,书架前摆着一书桌,上备有上好的笔墨纸砚。旁边开着一扇窗户,吹过的清风中隐隐带着竹香。
“郡主若有什么不便,尽可明说。”欧阳盈盈一身大家闺秀的气派,面带微笑。
“夫人费心了,这里很好,是我二人打扰了。”文芊语不紧不慢,微躬身谢道。
“那郡主和秋姑娘好好休息,晚上城主设宴,还望二位前来。我先告辞了。”欧阳盈盈莲步翩翩的带着丫鬟离开。
主卧内,夜清墨坐在桌前喝着茶,好笑的看着文芊语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伸懒腰,嘴里嚷嚷着“累死了……讨鬼……。”
随行的丫鬟中初春、初夏、初秋、初冬,眼明手快的收拾着两位主子的东西。四人气息绵长,脚步轻快的来回走动,看的出都是身怀武艺。
秋露走过来恭敬的道:“主子,已备好热水,可要沐浴?”
“这么快。”夜清墨略带惊讶的道。她们不过才进来不到一刻钟而已。
“院子里有小厨房。一到,同来的秋文,秋叶,四位嬷嬷便烧好水了。”
“恩,那沐浴吧”夜清墨站起身,这一路虽然慢行,随行的都是她用惯的人手,但风尘仆仆的,不曾好好的泡汤浴。
看着床上的文芊语笑道:“芊芊,我去沐浴,你要不要一起。”
文芊语立刻一个鲤鱼打滚:“要。”
静室内准备好两个装着七分水的大木桶,旁放着毛巾,亵衣,还有专人调制的洗头沐浴的香膏,这种香膏闻着很香,可这种香气沐浴洗净后不靠近细闻是闻不到的。芊语喜欢栀子花香,而清墨偏爱蔷薇轻轻淡淡却经久不散的香馥。
沐浴后,二人披散着湿发坐在梳妆台前,秋露、秋雾分别给二人缴发,手劲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初春等人侧准备晚上赴宴的衣服。寂静无声,却又井然有序,个司其值。
文芊语暗赞:不愧是暗卫出来的,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
自从当年太子良娣勾结太子妃身边侍婢暗害太子妃,至其一尸两命。
此后夜家皇室暗卫便一分为三,暗卫暗中守护,影卫影藏于众,明卫则随身侍候。这次出行,暗卫不曾跟随,侍候之人具是明影二卫。一等丫鬟是秋姓加单字,二等的则是以四季为名。嬷嬷中暗卫出来的赐以秋姓。
夜幕降临,华灯初掌。
御花园亭台楼阁中,侍女手脚麻利的布置好一切。王和、李毅坐在小茶厅里,长史正陪着喝茶。
“城主到!”侍卫通报。
三人急忙出迎见礼。
只见皇甫仁和携欧阳盈盈款款而来,端的是男俊女俏。
落后几步的欧阳明日身形似竹若松,金衣款款而来。灯光下,朦胧的好像踏风而来的仙人。
王和李毅皆看的一呆,真是好相貌啊。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此时,文芊语身穿鹅黄色衣裙上用金线绣着栀子花,行走之间一影一动,甚是动人。
夜清墨一身月白色衣裙,上用银线绣着风骨俱全的劲梅。青丝被一根玉簪半挽。
二女携手而来,一个温婉俏丽,一个清冷灵逸。
众人纷纷落坐,皇甫仁和坐主席,欧阳盈盈次席,文芊语两人坐左席,欧阳明日右席,王和李毅二人末坐。
一道道佳肴呈上,酒杯斟满。皇甫仁和举杯:“郡主一路辛苦了,二位若有招待不周的,还请明言。”
“城主太客气了!”文芊语微笑,饮尽杯中酒。夜清墨点头示意,也掩袖饮尽了杯中酒。
坐在对面的欧阳明日平静的看着,暗想:看这位姑娘的举止,可见身份恐怕比这位玲珑郡主还要高,可为何要隐瞒身份,观其举止衣度,又不曾刻意隐瞒,奇哉怪哉。
“各位请,不必拘礼!”皇甫仁和举著道。
其余人纷纷举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