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有些冷,风吹在身上并不刺骨,但是却足以让人心寒。
院子中一片的寂寥,李佑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外面,沉寂的月色让他越发感觉到烦躁。
李佑把仆人都打发了下去,让这个原本就很寂静深重的沈家小院显得更加的冷清,似乎是顾及他太子的身份,自打进到沈家之后没有一个人和他真的如同朋友一般的聊天,大家都恭恭敬敬的带着一分的讨好,而沈从良也因为自己欺骗的原因与自己生气,无论是吃饭还是见面的时候都是让他讨厌的礼数有加。甚至连暖怀柔也顾忌沈从良的原因而不敢与他多做亲近。
李佑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在这个时候忽的感觉到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他机敏的转过头去,常在帝王家,对于外界的碰触自然要多着一分的敏感,若是刺客的话自己早就没有命了吧?果然还是不应该太过于关注与自己么?
李佑有些沉重的想,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过当李佑看到来人时松了一口气,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无奈与委屈,然后呐呐的唤了一声:“怀柔。”李佑的声音有些喑哑,连他自己都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穿上吧,外面冷别着凉了。”暖怀柔换回了当初见面时候穿着的一身红色衣服,在没有灯的院子里依旧显得光彩照人,但是比平时却多出来一分的温柔,她又微微的揽了一下他的衣服,然后低声的嘱托道,“注意身体,晚上要多穿上一些,不然生病了怎么办?”
李佑撇了撇嘴把衣服拉紧,他确实有着一些的冷,但是他也不愿意自己动手,这可能是因为从小受宠所以养成的娇生习惯,但是更大的缘由是他没有心情!
对于他来说相识不久的沈从良在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同于一般的位置,正是因为生在帝王家,身旁就注定了没有朋友,更何况他从小被封为太子,虽说亲近他的人很多,但是真心相待的却寥寥无几,对于这一段时间真心对自己生气关切的沈从良他自然抱有另一番的感觉。
李佑有些撇了撇嘴,现在这样的状况正是他不想看到的。
暖怀柔看着李佑孩子气的样子和略带委屈的声调不自觉地笑了。
“他还在生气?”李佑低声的问,看起来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般,和平常人看来的骄横太子爷很不一样。
暖怀柔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了起来:“这也不能怪他。”她拉着李佑的手走到旁边的亭子中,似乎这一切那么的熟练而习惯,李佑也任由她拉着,没有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或者说是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个人的友谊增长的迅猛,无关于任何的爱情。两个人随性的坐在石凳上,暖怀柔继续说着,“那天他和我讲小时候的故事……”
“他十二岁便随着他师父游学。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在家里完全感觉不到安心。从小他在沈夫人前长大,但是沈夫人并不喜欢他这个妾室所生的孩子,谈不上虐待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沈夫人所生,他那个时侯一直以为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母亲’不喜欢自己。很天真吧。”暖怀柔说着看着李佑笑了。
李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瞬间却又如同泄了气一般的低下了头。
暖怀柔好像没有注意到李佑的表情,只是继续的说着,那么的平静波澜不惊,但是声调中却带着了几分的心疼与怅然所失:“十岁,他受了委屈之后跑去了后山,在那里碰到一个女人,漂亮温柔典雅的女人,带给他母亲的温柔,或者说就是他的亲娘。
只不过那个女人对从良说是她是沈老爷的远房表妹,在后山养病。这女人对他又极好,这样一个温柔的女性自然也成为他唯一的慰藉,他几乎什么都告诉了这个女人,对沈夫人的不解,那个女人总是温柔的安慰他,给他吹着好听的曲子哄着他。”
李佑看着暖怀柔脸上好像沉浸在记忆中的表情心里沉沉的,但是她依旧安静的却如同叙述自己故事一般叙述着沈从良的故事。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的关怀能让他给予所有的信赖,包括沈家所有的秘密,当晚,沈家洗劫一空……”暖怀柔说到这里停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目光中参杂着怜惜和一些哀伤。
“然后呢。”终于李佑好奇的出声,这才让暖怀柔回过神来。
“然后?”她好像很惊奇的反问,接着就是喃喃的询问,“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么?”
这时,从深处的竹林中传出一个淳厚的声音:“然后他从家中人秘密的谈话当中知道,娘亲只是附近的盗贼,当日沈老爷已经起了疑心于是安排她到了后山,但是谁知……”说到这里,那个声音竟然带着几分笑意。慢慢的,那个人走进了,依旧是一身的月白袍带着几分豁然却也有几抹认真掩饰的落寞,“虽然这些财宝并不会让沈家一蹶不振,但是沈家流言蜚语不断,而且当时的我自然也没有办法去相信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去原谅欺骗我的人。”。
“沈大哥……”李佑皱着眉,却又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这些日子来熟悉的称呼就那么的说了出来。
沈从良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冷冷的对着李佑笑了一笑说道:“太子殿下晚安,我只是来寻我夫人的。”
虽然沈从良很坚定说自己是他的夫人暖怀柔很高兴,但是对于这两个陪伴自己路途的人关系闹得这么僵也有一些的难过。说起来,李佑算是两个人爱情的见证人吧。
李佑沉默了许久终了还是没有说话,任由沈从良牵着暖怀柔的手走出了小院。李佑看着两个人一起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略带着几分的困扰。。
风卷落花,月色将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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