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媃的脾气,也挺古怪,让人琢磨不透。
檀卿找到干枯的木根后点燃,火光袅袅升起,映照在女孩稚幼的脸上怎么也掀不起波澜。
檀卿这才发觉女孩平静地模样其实更可怕。
安逸而寂静。
火光袅袅,人声静寂。
檀卿紧紧抓着衣袖,心里比较担心冷媃是不是还要做些什么,果不其然,冷媃静寂了大约几分钟,就开始发泄一般地开始伸手探向火苗,檀卿愣了愣,就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尖锐的嗓音刺破了静寂的空间,一时间,杂七杂八的人声鼎沸。
冷媃却默默地说,“闭嘴,檀卿。”
“小公主,不要玩了,会伤身的,不要玩了!!”
檀卿扯着冷媃的衣服,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冷媃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一个八岁的女孩,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檀卿,知道吗?我讨厌自己的家人被别人玷污,抹黑,我讨厌我的家人趁着我睡着了,跑去做什么无关的事!其实,我知道的哟,我这样子很坏的。我也知道,那个人是九五至尊,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人可以阻止,如果是别人,我不会管的,你明白吗?但是檀卿,你知道吗?你觉得他不知道吗?他是我的爹地,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一个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子,也许我的确叛逆,的确不可思议,但是檀卿,我只想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好好的和父亲生活,等有一天母亲回来团聚!他现在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冷媃笑了,笑颜如花,却冰冷刺骨,“没关系啊,我可以不要这个爹,你也不用担心,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这个爹,本来就不怎么熟悉有父亲的感觉,有些时候,说真的,有父亲和没有父亲,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也不会伤心说什么失去了一个爹,我只会认为,我失去了母亲,我成了一时的孤儿,我会回竹屋,我会等母亲回来接我,呵,就让他们,快活去吧?”
檀卿的表情僵住了,她真的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子会说出来的言辞。多悲哀?多冷淡?还有多少的自嘲?
她觉得,自己的多余,想要逃离了?
“檀卿,好聚好散啊!”
檀卿说不上来冷媃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爬满脸庞,只是摇头,摇头,痛苦难受都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冷媃的想法她不能理解,可是她却觉得心绞痛。
冷媃看着檀卿哭了,心里扬起淡淡的开心,至少还是有人会为了她掉眼泪。这是除了妈妈以外的第一个人。
她会好好记得她的,这个名叫檀卿的女子。
“檀卿,抱一个,好不好?”冷媃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有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不是小女孩会有的,不是檀卿这个年纪会有的,比这更成熟,更加沧桑。
檀卿,吸了吸鼻子,抱住了女孩,女孩说,“檀姨,再见。”
松开的那一瞬间,火光熄灭。
女孩赤着脚,面带浅浅淡淡的笑容转身离开,檀卿喊不住她,也无法阻止她,她只能喊,喊君简,“儿女情长重要还是你的女儿重要啊,君简,你再不出来,君冷媃就走了啊,她再也不会来了!!!”
冷媃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檀卿,那一瞬间,笑容闪过,却隐藏地更好。扭头,再一次头也不回的跑了,无法忽略的脚伤,冷媃到吸了一口气,真他妈疼啊。低头看了看,无语了一会儿,忍着痛跑了。
你知道吗,君冷媃,不像个小孩子。
君简出来的那一瞬间,檀卿就送了他一巴掌,语气很极端,“君简,别怪我,你是真的太不像话了!”扭头,再也不回头地离开。
但是,君简开口了,“他是我女儿。不会离开我的。”
“别太自信!君简,别总是那么高高在上!”
“不,檀卿,你错了。”
刹那之间,剑芒闪过,刺向君简……身后的檀卿,就在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弹飞了尖端,剑回抽,女孩的身影鬼魅一样的出现,正是冷媃。
此刻的冷媃撇了撇嘴,无语地看着对方,一个蒙面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男人,完全因为冷媃看多了男人和女人,不管是现代还是现在,更多的是书上有说明,怎么样分辨男人女人。
于是,“大叔,好玩吗?”
“……”那人似乎抖了抖,面容估计也僵硬了。冷媃无暇关注,眸光冷冽锐利,“怎么,还想要突袭?”
别忘了,冷媃在这四年里可不是白活的,四岁时就敢与恶汉作斗争,自学的一套防身术可不是谁都会理解的,敏锐的感知练就,浩瀚的思维分析能力让更多的恶人望之却步,冷媃的人,冷媃的气息,谁会招惹?
嘛,勉强算是个高手吧?
何况还有那个浑身包在黑袍里的暗血君?
天天锻炼,天天遭受暗血的打击,任凭是谁,都会变强的吧??
冷媃眸光微动,注意到剑芒冷冽的刺过来时,却笑了,她说,“洵叔啊,真下手的话,你就不怕你可爱的妹妹回来时见不到她唯一的女儿吗?”
那人手一抖,呆住。
冷媃趁机上去,耍赖皮,“洵叔,救人不能用剑喔。你又不是刺杀来的。”顿了顿,“还有啊,你的手下也太不可爱了。我可是小女孩,还是伤患!”
黑衣男子眼眸瞄到小女孩的脚上,愣住,“你是……”
冷媃笑颜逐开,说,“我就是君简的女儿,安缦轻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你的小侄女,怎么样?要不要捅上一剑?会不会心疼啊!”
乖张却可爱的歪着头,浅笑嫣然的小脸上有些不多见的看好戏情绪,然而,黑衣男子确实有点傻眼的看着冷媃,似乎在找相同点:
细柳眉是小妹的象征,冷媃虽然稚嫩,却真的是细柳眉,浅笑嫣然的模样甚至是和小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女孩的眉目,仿佛就看到了小妹正对着自己笑,安少洵闭了闭眼,确实,冷媃像极了他的小妹,眼神像极了君简这个九五至尊。
那么——“媃媃?”
“是,我是哟。”
安少洵弯下了腰,怔怔地看着女孩子,心里默默地多了一分喜悦,找到了?
看着君冷媃,心里默念,这是我的侄女?我的小妹唯一的女儿?
那么,他的小妹安缦轻呢?
“怎么样?这出戏不错吧?”君简说着来到两人旁边,看向檀卿,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渐渐的多了几分戏谑,几分笑意,声线淡淡的,捉摸不透的感觉,君简说,“也不要怪媃媃出这种主意,她也是为了引出来少洵。”
“这……你们约好的?”
檀卿瞠目结舌,麻木地看着他们,一旁的冷媃却摇了摇头,“不完全,如果爹地真的对别的女人怎么样,有什么距离关系,那么,我真的会照我说的做。不是玩笑,也不是说说而已。”
这会儿,檀卿松了口气,君简却僵住了。
媃媃?
这种小女孩?!
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的君简,完全可能相信冷媃的话,以他的本身,绝对可以做到瞒住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却不愿意欺骗女儿,而现在听到这个,却只能是叹息。
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女儿啊!
“媃媃,你管的真严,你爹地都没法再给你弟弟或者妹妹了。”安少洵似乎故意地说着,看了一眼君简,调侃他。
君简却是有苦说不出,安少洵这样说,完全是把他推进了深渊,冷媃的脾气他还是清楚的,只希望他的宝贝儿不要玩真的就好了。
冷媃或许是理解君简的忧虑,天真的看着安少洵,又看看君简这个爹地,才悠悠说道,“爹地要的话,说真的我也拦不住,但是洵叔你别忘了,你还没给我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吧?怎么说也要来一个吧?听爹地说了,洵叔只有一个儿子哟?”
于是檀卿脸红了,安少洵也僵住了,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檀卿,然后恶狠狠地剐了君简一眼,颇为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君简,还不把卿儿还给我!!”
“哈哈,这话不对吧?你刚刚可是要刺杀檀卿喔,我怎么能把她交给你?而且,你以为檀卿完成任务了?”君简淡淡的笑了,抱过已经额头冒着冷汗,快要站不住的女儿,看着女儿,皱了皱眉,深深觉得自己不该答应冷媃这种戏趣,看着这双脚,就觉得这脚上的伤口,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更严重了!
冷媃似乎是感觉到了君简的不愉快和心疼,咂巴了下嘴,转移话题,“爹地,你和檀姨有什么约定吗?”
“嗯,她当年和爹地打赌,结果输了,就为俾一年,一年之期未到,怎么可以回去?当初可是说好了愿赌服输的。”君简瞟了一眼檀卿,语重心长的说着。
冷媃掩嘴笑了。
“小心眼的君王!”檀卿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句,“少洵,不许理他,反正刚刚我也一巴掌捎回来了,清了。之剩下一个月,继续就继续。”
“……”不可避免的多出几道黑线,君简这才记起来,自己刚刚被打的事实,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打回去吧?再说了,缦轻知道了肯定生气。
叹了口气,“得了,你还是跟少洵回家生娃儿去吧,期限一年的事情,就约定成,下一年的今天要是没生出和娃儿来吧!媃媃,咱们就别理他们了。”
一直旁观偷笑想自己事情的冷媃愣了愣,乖巧地发音……“嗯……嗯!!?”明显,她就是心不在焉,也不晓得在想着什么,随意的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皱起眉头想事情去了。
安少洵和檀卿无视了冷媃这株墙头草,只有君简一直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诱哄,又像是在支持什么。
然而,冷媃想的是……
如果说,崔锦和白瑰的死亡都为了某些事情或者人物,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她的爹地君简,白瑰死了,因为差点和君简有负距离接触,崔锦死了,因为和扮演君简的死士有接触……
那么,在当时,君简让人抬出来的崔锦尸体,大多数人都在做什么?
等等,如果说凶手就在这群人里,谁会更有可能?
行为最奇怪的人,应该就是凶手了吧?
那么在当时抬出尸体时所有人看到腐臭的尸体的表情表现都在情理中,就连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那尸虫布满的尸体,墨绿色的液体流淌着,散发着阵阵腐臭。
在当时,官宪们都撇开了眼,君简本来也想捂住她的眼的,可是被她拒绝了,所有女人都躲在了死士的背后,只有刚刚出来的一个人面色震惊而苍白的过来,这两种表情只出现了几秒钟,却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这人不习武,不懂得尸体,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就不会那么平淡。那么,这个人,就是所有人里最有可能的一个人。
后来她更是问过君简这个人是否接触过尸体一类的东西,是否习武等等可能性,都被君简回避一律皆无。
蹙眉,果然,还差证据!
而且,这个人的机率果然最大。
那么,若非Ta呢?还会有谁?
深深思索,半响才记起来自己肚子饿的事实,此刻正午,那么,或许有机会消除心里的疑难。
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小肚子,扁扁嘴巴状似委屈的看着老爹,君简O__O"…无语片刻,上前抱起了女孩,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檀卿傻眼,安少洵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像是君简会做的事情啊?”
“少洵,别小看了那个八岁的小侄女。她不赖的。”檀卿话虽如此,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笑眯眯的表情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女人没有脑子,安少洵叹了口气,对自己妻子很无语,但是当檀卿看着君简的背影,喃喃自语似的感叹着,说,“轻也可以放心这个女孩儿好好的生活了。”
“你见过小妹了?”听到小妹的生活状况,他诧异了!
“没有亲眼见到,只是远远的听到君简和媃媃那个小女孩的谈话,虽然很很不可思议,但是很确定的是,她君冷媃帮助她的母亲安缦轻离开了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媃媃是怎么想法,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君简这个家伙的,但是,媃媃成功了,可是转念想象像媃媃这样的女孩子,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被理解的,不是吗?”
“这……”
“轻她,应该会过得很好的,她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但是她的亲骨肉还在这里,所以要相信她会回来的。”
他们兄妹两从小相依为命,幼年丧父失去母亲都没有让他们对这个世界妥协。
再者他们两个人遇上君简也是一种宿命。
虽然本身就是将军府的遗孤,到两人长大后,生活上面都没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安缦轻她爱上那个男人,却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君王,虽然那时宫里的妃嫔已经有了儿子,却还是和安缦轻发生了关系,生了两个儿子后,虽然顶着主妃的皮囊,可随**自由的安缦轻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深入骨髓的囚笼所逼迫,带着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未曾出生的君冷媃逃走了,可是那一次的出逃并不成功。才过来一年就被君简找到带了回去,安缦轻当然反抗过,可是,君简的霸道让她臣服,又生活了三年,冷媃四岁,她在暗血的帮助下逃出这个名叫皇宫的囚笼。自由了,在外头整整四年,还是被君简找到,并且设法带回去。可是冷媃却像是个小大人一样阻止了君简,君简心疼女儿,又舍不得妻子,但是妥协什么的,知道关于小妹安缦轻的一切的安少洵无奈的叹了口气,安少洵也真的不敢想象到君简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
当年小妹安缦轻的出逃,可不止让君简暴躁了十天半个月的!今日却因为自己女儿的几句话,然后让他的小妹有的心安理得?
额?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冷媃,安少洵现在有重重的好奇心,介于君简这个没了老婆的煞神,安少洵还是缩了缩脖子,一副吃瘪的模样。
君简是君王,九五至尊,是人民的向往,民众的膜拜,刚刚自己妻子打出的那个巴掌可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这世上哪有人会那么容易就打到君简这个九五至尊的帝王?
而且,他刚刚可是作为刺客来的啊!!!那家伙可是什么也没说的喔?虽然说他本身就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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