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我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下来,自认为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果然如外面传言的一般,顾家确实家大业大。
不说这精心布置的卧房,光是我刚才看见的书房,其贵气逼人,绝非普通书房可比的。
所以如果我没有顾思诚的带领,说不定真的会在这里找不见他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冷静淡漠?还是温柔体贴?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思绪渐渐放空。
与他的初遇是如此的巧合,他着装精致考究,而我摇摇欲坠,带血的身子直直的撞上他。我以为他会推开我,没想到他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还成了我的未婚夫,亦或是...
复仇工具。
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把他当做复仇工具似乎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最直接解释,说来也并不吃亏,我们彼此各取所需罢了,可为什么在略微窥探到他内心柔软的一角时,想起这段相互利用的关系,心里会有些堵得慌呢?
外面的人都说他是冷漠无情又高高在上的总裁,我却看见了他一次次的维护与体贴照顾。虽说里面大部分包含着的是演戏的成分,但也并不妨碍那一颗心里溢出来的真诚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他与他的爱人之间经历了怎样的纠葛,直至分开。不过从他的神色看来,一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如果非要说我们俩之间的交集之处,除了那次尴尬的照面,那就是我与他眼眸和心底迸发出的同样情感——
恨意。
我恨前夫金况,恨以前的婆婆林妃,也恨那个插足破坏我家庭的第三者。
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识人不清!真心错付!
闭上眼睛,我尝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也许是第一次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也是认床的人。
从校服到婚纱,我从宿舍的床搬到了他家的床,没有认床也许是因为身旁睡着他,那时候我觉得是如此的安心,每一晚的梦都格外香甜。
现在回想,竟然是一场噩梦!
实在没有睡意,身子又有些难受,想来是因为刚流产的缘故,小腹酸涩的让我想哭,这种感觉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丈夫背叛了我。
今天夜色清明,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欣赏一下这别样的天空吧。
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这片天空并不会因为它在顾宅的上空就更加绚烂,只不过是看天空的人心情不同罢了。
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想起曾经的甜蜜与痛苦。在学校里的时候,在这片星空下,我们牵着手走过一栋栋宿舍楼,影子在一座一座路灯下面拉得越来越长,曾经我以为那就是永远。
结婚后,那段日子金况回来得越来越晚,我也是这样,搬着椅子在阳台上看星空,想念着他,抬头看着钟表。
从一开始的6点回家,渐渐变成了8点9点,再变成等到11、12点。有时候等到凌晨2点,会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到最后甚至他发展成夜不归宿。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所有的不归家,都是背叛的前兆。
我揉揉疲惫的眉心,不敢闭上双眼,强打着精神凝视着夜空,凉爽的夜风朝我吹来,我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当时血红的画面,还有他们或狰狞或令人作呕的面孔。
那个男人,不知道他现在在书房里干什么呢?是在处理公司的事务吗?还是和自己一样,在心里怀念着,悔恨着,亦或是对未来计划着。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我努力想睁开双眼,我不想陷入梦魇。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到身旁有男性的气息在靠近,潜意识里我以为是金况,他的气息我是那么熟悉,可面前之人的气息却更加温和优雅一些,带着令我安心的感觉。
画面一变,我眼前似乎又变了场景,我好像又回到了家里,家里有金况,有我们的孩子,他已经学会喊爸爸妈妈了,我告诉自己这是梦,快醒来吧。
可是眼皮子却不听话的抖了抖,不愿睁开。
突然我感到一阵大力,从我的身下传来,腾的一下我失去了重心,好像被人拦腰抱起来了,这个人的动作很轻柔,因为以前经常熬夜等金况回来,我的睡眠程度一直都很浅,睡得不安稳,如果不是我睡眠浅,我可能都感受不到面前男人轻柔的动作。
我感到自己的肢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下意识的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头往他的脖颈处靠着,贪恋着这份温暖。
“金...金况...”我扭动了起来,身体抗拒着这个名字,大脑和嘴巴却比身体早一步的念出这两个字。
我感受到抱着我的那双手明显一顿。
“...嗯”面前男人犹疑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不知怎么,我突然就不闹腾了。
“金况...你不要走...你怎么能...”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中喊出他的名字,我只记得那个低醇的男声一直耐心的回应着我。
“我不走,就在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痛苦...”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是在梦里哭了吗?因为梦见了我和他本该有的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耳旁没有了男声的回应,只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失重的感觉消失,我感觉不到那双手了,似乎是他把我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给我掖上了被子,拢了拢我额前的碎发,痒痒的,我却依然睁不开眼,好困。
一阵轻柔有节奏拍打传来,他似乎是轻轻拍着我的侧腰,想尽力让我睡得好一些,也许是我紧皱的眉头让他担心了吧。
半梦半醒的感觉很不好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眼醒来,自己已经盖着被子,沉沉的睡了一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我走到书房门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看见顾思诚坐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偶尔还会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沉思。
说来也奇怪,我回到床上准备继续睡觉时,之前在阳台上那种不安的迷惘感已经消失了大半,想起梦里那双手,我依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我盖上被子,挑了个舒服的睡姿,侧过来睡。一只手枕在头下。
而另外一只手学着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侧腰,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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