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尚同走进门,便见到方氏唉声叹气的,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书桌前拿起了书本看了起来。
方氏原本还想着左尚同或许会亲口问问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此时见左尚同这般冷淡,心里也便不好受起来,顿时怒道:“老爷,你说未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帮着慧娘说说话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吗?”
左尚同不防方氏亲口提及这件事情,便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慧娘做错了事情,未央难道还要帮着她圆谎不成?”
方氏闻言,冷笑道:“慧娘做错了事情?老爷,慧娘是什么样子的人,咱们这看着慧娘长大的还不知道吗?她素来是直来直往的,哪里会撒这样的谎?未央却是不肯认下,这不是……”
左尚同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这件事情,未央做错了?”
“难道不是吗?”方氏被左尚同这一问问出了脾气,冷笑道,“你难道还觉得未央这样做是对的吗?老爷,她可是让慧娘在杨夫人面前出了大丑,而且……”
左尚同却是制止了方氏继续说下去的想法,道:“出了大丑?这应该是慧娘自己的错处吧?将与自己定过婚的赵湛带到花园,还把他和自己的表妹留在了一个地方,最后让未央和赵湛不得不以谎言的形式来结束这件荒唐的事情——”
方氏却是听不进去,道:“荒唐?这件事情怎么能够算是荒唐呢?要知道未央可是慧娘的表妹,便是亲戚之间见见面,又哪里不对劲了?”
“未央虽说是慧娘的表妹,但是还有一点,未央更是如今的华阳郡主。你以为这件事情让张王妃知道,她不会趁势出手吗?张家对左家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意的!”左尚同叹了一口气,道,“再说,华阳还是侧室生,只怕张王妃原本就是等着机会来对付她呢。”
方氏闻言也是愣住了,但是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确定:“虽然老爷您是这么说,但是,对付未央对张王妃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未央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是毕竟也算是她的孩子啊!”
左尚同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几天我看着,未央这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是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却是比你还要明白。我相信她不会做出危害左家的事情来,毕竟,现在她同左家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方氏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弄明白左尚同的意思,但是总算也是知道了自己是没有办法动摇聂未央的,更甚于聂未央的这些举动还关系着如今的左家,顿时便道:“妾身向来不够聪明,但是若是为了左家,为了老爷和孩子,不管要妾身做什么妾身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既然老爷说未央是为了左家着想,那么妾身便会向慧娘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让慧娘和未央不再有什么芥蒂……”
左尚同点头之后却又立即摇头,道:“这件事情暂时放下,等我想一想再说吧。”
方氏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好想的,但是她向来是听惯了左尚同意见的人,今天反驳了左尚同那么多次已经是极限了,便将这件事情按下不提。
倒是左慧娘,原本以为聂未央回来安慰自己,结果没有想到聂未央连来都不来,顿时便气极起来,甚至放出了不认这个表妹的话来,但是最后还是被左尚同给斥责了一顿。
“啊啊啊,真是气死我了!”左慧娘拿起书桌上的砚台就要扔,琴韵连忙劝阻:“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可是大少爷在您过八岁生辰的时候送给您的砚台啊!”
左慧娘想要扔砚台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头看着一边十分忐忑的琴韵,将砚台往桌上一放,便哭了起来:“琴韵,你说未央怎么可以那样子呢?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要这样对我?简直是太过分了!父亲也是这样,自从未央来了之后就一直包庇她,我简直受够了!”
琴韵脸上现出了为难的表情,毕竟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她身为丫鬟是没有权力干涉的。但是继续让左慧娘这样子下去,却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琴韵不由看了看一直呆在门口探着头不敢进来的那些小丫鬟们,深刻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压力:“小姐,郡主也才来了没有几天呢,就得罪您了?当时郡主刚到的时候,小姐您不是还很开心的吗?说出了若是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错的话?再者,要奴婢说,郡主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怎么就……”
“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左慧娘闻言顿时冷笑起来,“是啊,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错的人是我!要不是我想介绍赵湛哥哥给她认识,她哪里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联合了赵湛哥哥,专门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琴韵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了事情的原委,不由道:“小姐,其实奴婢觉得或许郡主并没有这个意思——您想啊,郡主毕竟是代表着巢王府的,要是在左府上传出了和赵国公府上的人接触的流言,这对巢王府也会是一件十分重的打击,甚至巢王会迁怒郡主,而让郡主在巢王府的地位下降呢……”
“我才不管什么巢王府,赵国公府的!”左慧娘这一次却的的确确是犯了痴性,毕竟她刚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喜欢聂未央这个表妹的,现在看起来既然是她被聂未央和赵湛算计了一道,心里当然十分愤怒,到了旁人的劝告也听不进去的地步,“她是我的表妹啊,怎么能够害我呢!”
琴韵见左慧娘这样,心里想劝,却知道劝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毕竟不想见到表姐妹心生芥蒂,便道:“小姐,其实奴婢看着郡主似乎是有什么苦衷——不然以赵公子的人品,怎么会帮着郡主……”
她不提赵湛到还好,一提起赵湛,左慧娘心里便是更加生气,便也不管琴韵到底说了什么,只顾着将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大声道:“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被她给骗了,整颗心都已经向着她了,赵湛哥哥是这样,父亲母亲是这样,现在连你也是这样,我再也不要她留在这里了!”说着便向外跑去。
“小姐!”琴韵脸上现出了担忧,看着仍旧在看戏的丫鬟们,恨声道,“你们就只会看戏了吗?拦不下小姐,让小姐将这件事情捅到了老爷夫人那里,咱们就等着被迁怒吧!”
众丫鬟闻言,立即追了过去。
离那件事情已然过去了许久,左尚同对左慧娘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左慧娘偏偏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左尚同放下了茶杯,看向跟在左慧娘身后,一见到左慧娘进了书房便不敢再走一步的丫鬟们,也算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必然要有个了断的。他不由看向了一边的聂未央。
左慧娘闯进书房的时候没有想到聂未央竟然也在,但是即使是对着聂未央,左慧娘也是没有退让的,只是道:“父亲,您就给个准话,若是您觉得未央这个做郡主的外甥女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重要的话,我今天便也没有话说了!她便留在京师左府做个贵客,我这就回青州去,左右还有两个哥哥,死不了!”
左尚同闻言心里也懂了怒气,冷笑道:“你从小这样的性子,我只是惯着你,现在你倒是越发的登鼻子上脸了?”
“只怪父亲一早没有压好桑枝,让我这个长歪了的更加歪了!”左慧娘显然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也不管左尚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一味的顶撞。
左尚同脸色顿时一变,道:“胡闹!什么叫做长歪了的桑树?你想要自甘堕落,可问过我和你母亲!”
左慧娘却是气糊涂了,根本就不管左尚同拿出谁来当靶子,只是恨声道:“没有问过又怎么样?你现在一心都扑在了你这个外甥女身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就抱怨一下,不行吗?反正父亲你就发个话吧,你是要这个当了郡主的外甥女,还是我这个亲生女儿!”
左尚同脸上的冷峻更重:“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小小年纪也学会威胁人了?”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将这些可能性告诉父亲而已!”左慧娘见聂未央脸上的表情依旧未变,似乎根本对这样的结果不在乎的时候,心里更加生气,执拗道,“反正我话已经放在这儿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左尚同实在找不到什么言语来规劝或者说是责骂自己这个女儿了。
聂未央却似乎是听够了戏,站起了身,向左尚同行了一礼,道:“本来甥女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说起来,甥女在这里也叨扰了许久了,是时候该离开左府回巢王府了,也不知道母妃和父王该如何担心呢。”
左尚同却是有些犹豫,问道:“但是那件事情……”
“父亲,你担心她做什么?”左慧娘见聂未央也是要离开的人,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随即便道,“她又不是没了父亲母亲,非要在咱们左府才有一线生路,您又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左尚同只是瞪视了左慧娘一眼,随即看向聂未央,道:“未央,这次之后,可能要过很久我们才会再来京师了。”
聂未央小巧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道:“那不是很好吗?在这段时间内,甥女会乖乖听话,与兄长姐妹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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