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想要抚摸萧易的脸,但是萧易此刻的视野已经模糊到,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在听到‘深渊’两个字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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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大汗的机械师弯着腰把最后一个机关嵌入了械臂上,他费力的往下按,还是有些按不动。
“叫你平时多锻炼,不行了吧,我来帮你。”他身旁站着的另一个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伸出手和他一起按了下去。
随着机关运作的声音在这个被玻璃板搁着的房间内响彻,周围的老人虽然满脸褶皱,但是都露出了大功告成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说实话,这些老人虽然一心研究机械,但都好歹也是吃尽了沧桑饭的人,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个大小姐对这个小伙子的感情,如果这次没成功,让这人死在他们手上,那可能真不是解散这个研究室这么简单的事。
“不过他这麻醉丹可真神奇,这种痛感都没让他醒来。”一个人一边收拾工具一边打趣道。
他们刚刚活生生的用刀切开了萧易原本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的右臂,把骨头露出来和械臂连接,就但这一项,带来的痛感就能要了很多人的命,更不用说后面机关和骨肉相连接时候的感觉。
想想都觉得疼。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顺便感谢了一下上苍自己不用受这个苦。
在朦胧间,萧易感觉到自己又可以呼吸了,他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只是非但不怎么新鲜,还弥漫着一股子腐烂食物和一堆老头的糟糕体味。
他恶心的睁开了眼睛,拖着自己从床上起来。
萧易本能的使用了右手,但是这一次迎接他的不是空洞的徒劳。械臂运作的声音传入了萧易的耳中,他非常轻易的就坐了起来,他赤裸着上身,坐在一张木质简单的床上,细细打量着他抬起的新右臂。
自己全身的内力脉络就像是和这支械臂完美的连接在了一起,他脑中的任何一个动作,包括动哪一根手指,这支械臂都能准确的和他同步,而且超出他想象的是,这支手臂的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要轻许多。
完美。
除了这两个字,萧易看着随着他思考在弯曲的食指和无名指,想不到其他任何词汇来形容。
第一幕:三人行(上)
“侯馆主,您可回来了。”身穿青色布袍的伙计朝刚进门的侯宏邈跑来,一幅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侯宏邈边说边把身上背着的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他今天上午就巡诊了八个人家。
不过这也多亏那场战争,三个月后的现在,民安医馆和医者协会在苍龙城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是分庭抗礼,各占一半。
侯宏邈也彻底变成了劳苦大众的救星,天天也没什么事,就背着医药箱到处跑,他甚至前段时间还去了一趟原先巡诊的村落,告知了他们有病就来苍龙城看。
而且民安医馆的成功也迫使医者协会大幅度下调了药的价格,整个苍龙城内现在再也没有看不起病的人了。
原本侯宏邈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了,不过眼下,非但烦心事没少,大麻烦还一件接着一件的找上他。
“侯馆主,丞相光今天上午就派了两次人来了。”伙计很是着急,那可是丞相,他一个平民会紧张也很正常。
“萧易呢?他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吗?”侯宏邈四下看了一眼,现在的民安医馆总店,比原先刚开张时只有几张椅子和陈旧的药柜好了不止数倍,现在这家总店内的陈涉装潢比医者协会的总店相差无几,虽然在侯宏邈的坚持下,并没有选用昂贵的木材打造椅子和药柜,但云伊还是弄了一大堆看上去就很高端的东西进来。
而且还把店面扩展了三倍左右,把原本建在旁边的饭馆都给拆了。
现在的民安总店,再加上中午正是忙乱的时候,侯宏邈一眼都看不全店内的人。
“萧馆主他一早就消失了,压根就没来。”
“这家伙……算了我去找他,你去忙吧。”侯宏邈打发走了伙计,他知道萧易在哪,从上个月开始他突然沉迷上了赌博,而且乾半雪好像突然也对那些女孩子的玩具不感兴趣了,天天和萧易一起出入苍龙城各大赌场,现在,肯定也不知道在哪个赌场里豪赌呢。
侯宏邈把衣架上挂着的针袋系在了腰间,走出了医馆的门,心里想着好在苍龙城的赌馆没几家,不然人没找着自己先累个半死,他可没有像萧易那种习武之人的脚力。
光是巡诊就够他喝一壶的了,现在他的脚还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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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把眼前的筹码放进了写着一个‘大’字的步上,旁边那块布上写着的字是‘小’,这是一个最简单的赌博游戏,两块布中间有一个被两个碗盖着的骰子,下注完成后,揭开上面的碗,数字四五六,就是大赢,数字一二三就是小赢。
萧易放进去的筹码是他目前拥有的三分之一,乾半雪坐在他身边,紫色的披肩长发吸引着赌馆内很多人的目光,而且今天乾半雪穿着云衣轩的夏季新装,在人声嘈杂满是不拘小节的人混聚的场所,更加凸显出她的美貌。
当然,云衣轩的新装是云伊送的,那是她旗下的服装店,现在倒快成了乾半雪的衣柜,总之是看上就拿。
知道乾半雪真实身份的云伊倒是恨不得她多拿几件,虽然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不知怎么,这两个人好像成了很要好的闺蜜,这让萧易着实思考了几天。
因为之前云伊看乾半雪就像是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不过萧易今天并不是带着自己家的女神来猪窝炫耀的,他跟着他旁边的那个人已经跟了一段时间,那个人倒也怪,每天过着赌馆和酒店两点一线的日子,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赌徒,萧易根本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但是这个人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赌徒,最早萧易是在给一个酒鬼开醒酒汤的时候听到的,赌馆里出了一个很神奇的人,每次赌博不赌别的,就赌大小,虽然有赢有输,但是每次这个人走的时候都是最起码赢了一些的,但是数值并不多。
如果只是一两次,哪怕三四次,都会让人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运气好的赌鬼罢了。
但是根据酒鬼口中的话,这个人,已经连续一个月每次出赌场的时候都至少是赢一些的了,而且那个酒鬼还醉醺醺的说,这个人输都是故意输的,是为了不让赌馆的人发现他赢了很多钱。
这样一听,萧易就对这个人有了足够的好奇心,一个每次都在赢,还刻意在隐藏自己赢钱事实的人。
所以他就一连好几天跟着这个人,甚至还专门从云伊那里拿了一些钱来跟着他下注,果然和酒鬼所说的一样,虽然有赢有输,不过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是最起码赢一些的。
萧易倒是每次都把赢来的钱都给乾半雪买了零食,这样下来,没过几天乾半雪倒嚷嚷着要来看看萧易都是在哪弄来的钱。
萧易问乾半雪你那么感兴趣做啥。
后者还理直气壮的回答,“有这么轻松就能赚钱的事,谁不感兴趣嘛,我想自己赚然后买更多好吃的好玩的!”
这就让萧易哭笑不得了,不过他并拗不过乾半雪,只好带着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一下子就对赌博燃起了很高昂的兴趣,有好几次那个人走了萧易要跟着都被乾半雪给按住不让走,要继续玩。
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恶趣味吗?萧易在内心吐槽着。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抛弃了往常有赢有输的套路,今天只是一个劲的狂赢,单单一个上午,身后围观的人就已经把后面都围住了。
赌馆内的小姐额头都渗出了些许汗珠,她颤抖的打开了盖在上面的碗。
四,大赢。”萧易和那个人以及一些跟风的人都开始把赢到的钱拿到自己的身旁。身后的人群爆炸了一般的喊叫着,说什么的都有,因为这已经是这个家伙今天上午的第五十二次赢局了。
萧易中间没敢跟太紧,他看出了些许问题,故意压输了几次,所以吸引到的关注没有那么多。
这个人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出风头就不怕被找麻烦吗,要知道在赌馆内如果赢得太狠,是会被赌馆幕后的人盯上的,没人愿意被一群亡命徒和流氓盯上,这人原先肯定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疯狂。
萧易正在心里思考着,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第一幕:三人行(中)
“可算找到你了。”侯宏邈挤在人群里,他四下张望着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别说坐了,连站着的地方对快没有了。
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牢牢的把这里站满了,就算是不赌博的人都赶来一睹新一代赌王的风采,虽然这个赌王不赌那些观赏性高的棋牌,但赌这大小,但往往就是赌大小这种简单直白的赌局,更加吸引人。
胜与输,全在天命。
萧易转过头,看见了被挤在人群里的侯宏邈,他穿着白色的袍子和这些粗人在一块的样子让他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喂,你来干什么?”
萧易大声的说,赌馆内现在非常的嘈杂,人声鼎沸。
“出来说!”侯宏邈有些不堪拥挤,他看中了赌馆外的一处街边茶铺,说完就到茶铺要了一碗茶里歇着了。
萧易看了一眼他这几天盯着的目标,那个人正在收拾东西,应该是打算结束今天这场疯狂的赌局了。
身后围观的人也看到赌神准备收手,有些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见好就收才复合职业赌徒的风范,但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则发出了嘘之类的怪声,表达出了不够精彩的不满。
萧易发现他的目标还是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而且丝毫不为所动的站了起来打算走出赌馆。
围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给他让了路,萧易也拉着乾半雪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出了赌馆。
围观群众里也有一些是为了看乾半雪来的,看见这一幕,恐怕心里会有些五味杂陈。要知道,在乾半雪来赌馆的这几天,盯上她的赌徒不在少数,只不过是因为她旁边那个穿着黑袍子的人太过诡异,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所以才没有人敢上去搭讪。
萧易走出了赌馆,冲坐在街边刚拿起茶碗准备喝一口的侯宏邈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赶紧过来跟上,就继续跟在目标的身后了。
还要走?侯宏邈稍微喝了一口茶,因为太烫他本想晾一下再喝的,侯宏邈抱怨着放下了有些烫手的茶碗,站起来快步跟上了萧易。
而赌馆内,又回归了一如既往的样子,失去了巨星,这些赌徒又继续在各自的战场开始了这一天的战斗。
而那个巨星,明显已经知道了萧易在跟着他,其实萧易也没隐藏过跟踪的事实,他这几天几乎都会正大光明的直接坐到目标的身边。
“你有什么事吗?”目标突然转过来,黑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萧易,他身后的美女和一身白袍的男子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萧易突然被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下。
而那个人仿佛也不赶时间,就这样盯着萧易。
侯宏邈发现,眼前这个人怎么说,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像是被跟踪的愤怒,也不是遗忘,倒更像是有一丝渴望的意味。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再跟着我了。”那个人眼中的光芒在渐渐的褪去,他转过身,迈出了步伐,但是步伐中充满了犹豫。
“你,愿意和我谈谈吗?”萧易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注这个人,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可能就是他本身的直觉吧。
而且经过上次的失败,萧易看清了一个现实,要想依靠他们现在的力量,勉强在西境这个水潭里喝点水是没什么问题,但要说击垮保守派,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萧易并不是一个喜欢承认自己做不到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自负的人。
他需要更多的人的帮助,而眼前这个人散发着的气息,萧易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就这样离开。
“哦?”眼前的人停住了脚步,但并没转过身。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今天突然改变了策略,是打算离开了吗?”萧易问出了他现在最想确认的事。
“我们到那个茶铺里去说吧,你的朋友好像有些不堪站立了。”那个人转过身,冲侯宏邈看了一眼,走向了茶铺。
侯宏邈心里很感激他,表面上还是微笑着的样子,不过如果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就会知道他现在已经快崩溃了,这都什么和什么?自己明明是来找沉迷赌博无法自拔的二人组,让他们回去说正事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反而好像成了碍事的人?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发展了,他也只好一头雾水的跟着这几个人,毕竟侯宏邈也有些好奇萧易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现在看来好像不止是赌博这么简单。
四人坐在茶铺内,侯宏邈刚刚那碗茶还晾在那里,老板没来得及收,桌子上又多了两碗茶,乾半雪不渴就没要。
“其实也没啥特别的。”那个人感觉到自己被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了,“我叫仲安,大概是个失败者吧……”
萧易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更高的兴趣,毕竟很少会有人用失败者这三个字作为自己的开场白,这样的开场白有个好处,就是会让人很期待说话的人究竟为什么是个失败者。
仲安顿了顿,他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想被人看见他眼神里的失落。
“我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从小身体弱,生于乱世,无法习武自然就想考取功名来光宗耀祖,家里也用尽了一切来支持我,不过我却在这次大考的时候失败了。”
“大考?”萧易想起来前几天丞相叶高卓和他聊天的时候偶然谈起来,这次大考的时候保守派舞弊,让很多没什么真才实学却是自家心腹的人拿到了名额,踢走的都是一些乡下考生。
萧易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要多亏了叶高卓当时那气愤的手脚并用,就差骂娘的样子。仲安叹了一口气,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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