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在树下呆了一夜,直到看着凛君宸从惠恩阁出来,可可才走回去。看着惠恩阁里的奴才满面春风,可可只觉得好笑。
可可走进内室,珂儿已经醒了,她此时胡乱的抓着地上碎掉的的布条往身上遮挡,眼睛里却是近乎疯癫的神色,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已经接近了崩溃边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珂儿身上和床铺上的狼藉,可可就知道,那个混蛋一定没哟照顾珂儿是第一次。这时,珂儿光着身子胸前抓着一把碎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妆台跟前,缓缓的坐在绣墩上,一只手掀开镜子上的布,镜子里映出一抹失魂落魄的倩影。
“娘子,老身听见娘子行了,特来跟娘子讨个头彩。”这时,李嬷嬷推门进来,其他的奴才都候在院子里。当她看到珂儿呆傻的样子,一时也吓住了,在宫里她也是老人了,可是初夜之后如此的,还真是头一遭见到。慌忙退出去遣散了院中的奴才,借口说娘子昨夜伺候皇上辛苦,今天要多睡会儿。可可听着,直觉冷笑,可不是伺候累了。没想到那个混蛋竟如此不把珂儿当人。
“娘子?”李嬷嬷再次进来,已经小心翼翼了,她缓着步子,慢慢的靠近珂儿,珂儿只是冷冷的坐在镜子前,不动也不应。
“娘子,娘子,先披上衣服,别冻坏身子。”李嬷嬷从边上架子上取下一件披风,实实的把珂儿裹在里面。也许是感觉到了些温暖,珂儿的眼睛开始聚焦了。眼泪却一直再留。
“嬷嬷,我怕。”半天,珂儿终于在李嬷嬷的怀里说话了,声音抖的让人心碎。
李嬷嬷也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手上用力的抱住瑟瑟发抖的珂儿,安慰道:“娘子莫怕,莫怕。这第一次都会这样,日后皇上的眷顾多了,也就好了。”可可听着李嬷嬷说出的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看着可怜的珂儿,心中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这次甚至林俊晨都受到了牵连,她拒绝想到那张脸。
“娘子,你要振作起来。你这样传出去,你在宫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啊。”这句话倒是得到可可深深地认同,本来事实就够让人难堪的了,若再加上传说的人的润色,让珂儿以后怎么活下去。听着李嬷嬷句句为了珂儿着想,可可对她到有了新的认识。也许她是靳嬷嬷的人,但是她却是这宫里唯一心疼珂儿的人。
在李嬷嬷耐心的劝说下,珂儿终于稍微正常起来了。说是稍微,因为她此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昨日的傲气,整个人如同怨妇一般,愁云惨淡。原来这就是可可醒来看到的念恩娘子。
李嬷嬷收拾了一下屋里的混乱,然后扶着珂儿躺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珂儿却死死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放开。李嬷嬷只得由着她,看着她慢慢睡去。眼泪却不住的往外渗,掏出手绢擦了擦,不由的唉声叹气。
珂儿一睡就是到了黄昏时分。期间皇上派王辰送来了好多上好的药材和珠宝。李嬷嬷回了王辰说娘子还睡着不方便接旨,王辰到没有上次的固执,只是说让李嬷嬷代为接收,然后就带着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复旨去了。看着琳琅满目的赏赐,可可只想给他扔出去。可是她没想到,珂儿醒来以后却对这些赏赐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像自己如此愤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嬷嬷挑了几件素净的玩意儿留在手边,其他的都入了库。然后又在皇上赏的银子里,拿出一些,以珂儿的名义打赏了下人们。每个人都乐滋滋的,一扫过去满脸的晦气,好像每个人都多了几分尊严一样,抬头挺胸,有些甚至不免面露狂色。可可一直冷眼旁观,这些人里还有她知道的那两个已经背了主的东西。原来珂儿丢弃了自己尊严,却只是换来了这群奴才的脸面。
一连几天,凛君宸都是宿在珂儿的惠恩阁,可可每天晚上都自觉的躲了出去。珂儿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样子,整个人顺从的像只小绵羊一样。开始没有人的时候还会哭一哭,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眼泪怕是都流回肚子里了。可可奇怪的是,宫里竟然没有什么动静。以她对古代宫廷的认识,如果有人如此得宠,至少表面上如此,那么后宫诸位到少要有些动作才合乎情理。更何况李嬷嬷多次提醒珂儿要去各宫请安,但是珂儿却一直没有,这么明显的错处却没有人借题发挥,可可心里更是不安。种种看来,要么就是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软柿子,要么就是有着更深的城府。从萧嬷嬷跟顺福的事上看,前者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中午时候,王辰过来传话,说是要到惠恩阁用晚膳,惠恩阁上下从中午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李嬷嬷吩咐了萧嬷嬷负责,自己陪着珂儿在内阁里呆着。可可看着珂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尽管是各种滋补的东西吃着,她却一直不见好转。从第一夜侍寝开始,每晚对她来说好像都意味着是地狱一般。
凛君宸除了语言刻薄的对她进行精神上的折磨意外,倒也没有了第一夜的粗鲁,每晚在她这儿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无趣的发泄过后便转身睡觉,没有半点怜惜。可可甚至觉得,他有点儿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意思在。不喜欢可以不理睬嘛,由她自生自灭多好。
“娘子,皇上还是眷顾你的,看样子也是把您跟您娘家的事儿隔开了。”李嬷嬷一边给珂儿剥桔子,一边像往常一样不知厌烦的开导着她。
“眷顾,这种眷顾还真是让人永世不忘呢。”珂儿喝着杯子里的茶,也许因为苦涩,说出的话,也是苦苦的。
“娘子切莫再说出这种不敬的话。”李嬷嬷把桔子递到珂儿手里,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
“不敬,我怎敢不敬。昨夜他说,将我祖上的坟平了,我还要谢他没有开坟辱尸,我哪还敢对他有所不敬。”珂儿语气里不乏怨念,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如今,他要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家。而我却只能听之任之,还要含笑谢主隆恩。这是多隆重的恩德。念恩娘子,念的不就是这种恩典吗?李嬷嬷,这惠恩阁为什么改名叫了惠恩阁,其中滋味,你我谁不明白。怕这宫里也没有人不明白吧。”
“娘子,您一定不能再说这话了。即使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小少爷啊。着穆家的唯一的孩子,如今能在靳嬷嬷手里养着,也算是皇上的天恩浩荡了。万不可为一时义气。”
“嬷嬷,我若是为了自己,我也就认命了。可是那孩子,说是我穆家骨血,却也是我的羞辱啊。我一直以为我是穆家唯一的宝,如今,竟要为了一个外宅所出拼尽一生,我恨,我怨,却又责无旁贷,推卸不得。爷爷从小教导我,要以家族为重,如今,为了家族的香火,为了父亲有后。我为了他们,回头想想,谁是为了我呢?”说到伤心处,珂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李嬷嬷慌忙替她擦去,上次因为这眼泪被人嚼了舌根子,皇上已经发过一次脾气,说是伺候不周,她已经挨了鞭子。这次若在被人拿了去,还了得吗。
“娘子,皇上已经把小公子的名字改了,跟了靳嬷嬷姓靳,而且不许你们相认,您可千万不能再为了小公子的事儿流眼泪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您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珂儿看看李嬷嬷,人命的点点头。
“你去告诉靳嬷嬷,我为了那孩子,也不会这么容易去死了。人活着总是有些牵挂才能活下去的。”珂儿此话一出,李嬷嬷明显惊到了,可可也惊到了。李嬷嬷是靳嬷嬷的人,这件事珂儿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已知的样子,今天却突然挑明了。
“娘子饶命,老奴一身二主却是不得已。”李嬷嬷忙求饶。
“嬷嬷说笑了,我不过是皇上圈养的玩物罢了,哪有定人生死的本事。再说了,有靳嬷嬷撑着,您有何必这么惶恐呢。”珂儿说的轻描淡写。李嬷嬷却没有一丝松懈,跪在地上,满脸的严肃。
“娘子,老奴是靳嬷嬷的人,她要老奴看紧娘子,怕娘子想不开,可是却没有要伤害娘子的意思。嬷嬷跟老奴说过,若是哪天娘子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就让老奴告诉您,带着心事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这些当年娘子不明白的事,如今亲身其中才能明白的透彻。”
“呵呵,是啊,亲身其中,我竟没有往日那般恨她了。嬷嬷不必如此,您还是要留在我这里的。我只是个女子,我需要您在身边。靳嬷嬷眼高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看进眼里,她能委您以重任,我自然也不会轻了您。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里清楚。今日我说破这层关系,只是希望您能更好的帮我。在这里,活着真的比死了难多了。”珂儿说着,扶起一脸诧异的李嬷嬷,语气里是推心置腹的信任。
可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以往看来是小看了这个珂儿,以为她只是一个家道中落,只会哭哭啼啼的丫头,如今看来,要想在这后宫里活下去,她顾可可是要好好从穆珂身上取取经了。
这时,萧嬷嬷一路小跑的进来,低着头来报:“娘子,贵妃娘娘跟嘉妃娘娘一会儿过来看您,您准备一下,一会儿要到前殿迎接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李嬷嬷遣走了萧嬷嬷,回头对珂儿说,“按着宫里的规矩,您第一次侍寝后就应该像各宫请安,但是您一直没去。熙儒贵妃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嘉妃娘娘也是唯一的妃位。她们两位一起前来,您还得好好应付才是。”
珂儿点点头,说:“不守规矩的是我,她们这样不计嫌的来了,我自然是要好好的。你去给我收拾一下吧。别让人看着我太寒酸了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