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握住。我回过神来,她已醒,眼睛弯成月牙形,眸子亮晶晶的。
就是这双眸子。
十二年来,就只有这双眸子提醒我,我不属于这里。我本是……
“三表哥,蕞儿好想你。”小丫头不安分的爬起来就要往我怀里钻,我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给她裹上。“蕞儿”是她的乳名,取“小的样子”之意,是神医定下的。怀里的人儿小小的,太轻了。明明已经六岁,却还是四岁病童的模样,让人心疼。我不由得抱紧她。
“啊……”她似想起了什么,就要挣出我的怀里。
“别动,会染上风寒的。”我用手按住她的背,顿了顿,又说:“你哥没事。”她果然安分下来,我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丫头!怎么可能没事呢,最轻也要被罚去祠堂关个几天吧!
我静静抱着她,没有言语。她的小脑袋在我怀里蹭来蹭去,我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期间红扇进过屋,又轻轻退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红扇打了水进屋给她梳洗。
我在桌边用内力将食盒中的瘦肉粥和叫化鸡弄热,想起我第一次给她吃玲珑阁楼中的清粥时她似十分幸福的眯起双眼的样子,有些心酸。她平日里吃的药膳,我也是那次才知道是什么滋味。之后每月,我让她吃一次玲珑阁楼的东西,不至于对她身体照成伤害,也可以让她,偶尔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开始时我有为难过,不知该怎样瞒过我那位姨父的耳目。这件事得以完美解决,说起来真要谢谢宋瓴娈那丫头。
温度刚好,她也已洗漱好,急急地钻进我怀里。我抱着她,一口一口给她喂粥,不时喂她块肉。一小碗粥喂完,小丫头已吃不下了,桌上叫化鸡也才吃了几口。我给她擦擦嘴,想要带她去院里走走,怕她积了食,一会儿又不舒服。让红扇拿了个汤婆子,又给她加了厚厚的狐裘,确定不会冻到她,我才领着她出了门。
院子里的雪融了许多,桃枝上生出许多新芽,充满了生机,却仍不及半院的艳红,满院的幽香。
“三表哥,瓶里的梅花我很喜欢。”小丫头突然开口,仰起的小脸上苍白中带着喜悦。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将脸上的喜悦换做疑惑不解。她用天真无邪的语气对我说:“三表哥,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为什么我每天吃药却总是不见效?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会……”她顿住,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接着说:“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死?”我一惊,正要说话,她又说:“可是,可是‘死’是什么呀?蕞儿不懂。”
我鼻头一酸,抬眼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又低头笑着对她说:“谁说蕞儿有病的?我们蕞儿没病,只是身体虚弱!很多小孩子都这样的,从出生起每日每日的喝补药,到了双十年华也就慢慢好了。你现在还小,不碍事的。”
小丫头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得紧,听了我的话后很是高兴,一连问了好几个:“真的?”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乐得直笑。毕竟是孩子心性,早已忘了“死”这一话题,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记忆中有人问我:“哥哥,我会死吗?”我一直记得她的眼睛,那双单纯的充满信任的眼,但我已忘记她的样子。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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