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杜美株哭着跑出狗剩的狗窝,不顾一切的漫无目的地跑着,身后却有随之跟上的若即若离保持一定距离的猴子。不知过了多久,连街上纳凉的人也都早已回家了,哭的哑了、跑的累了,当杜美株最后无力的蹲在路边抽噎的时候,狗剩才缓缓得将摩托车停在她身边,下来蹲下轻轻地拍打她的肩膀。
“好了姐,别太伤心了,小心伤了身子,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猴子将杜美株扶起,用手帕温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你说,除了不能跟他结婚,这女人能给他的我都一样不少的给了他,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胡来?”听了猴子的宽慰,杜美株感觉更加的委屈,泪眼婆娑的她,竟没来由的使劲捶打着猴子那本就瘦弱的胸脯。以至于连身子都扑上去的她,差点把猴子捶倒在地。
“好了,不去想这些了。ˋ离了张屠夫,咱照样吃猪肉ˊ,他杜金奎不珍惜姐,不是还有弟弟我吗?我不会让姐再受委屈的……”稳住身形,猴子揽住本已扑在他怀里的杜美株,像是在表白着什么。
有人说,女人在最孤独无奈、彷徨失措的时候,最容易被外来的哪怕是一丁点甚或是虚假的关怀所感动。杜美株即是如此。猴子的话,让她感到了一丝的安慰,正如他所说,也许猴子才是一个值得让女人信赖的好男人。毕竟接触都一年有余了,杜美株还真没听说过,更没见过猴子与哪个女人有瓜葛。
“我送姐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猴子关切的说着,做出扶杜美株上摩托车离去的架势。尽管猴子知道,杜美株只要晚上出来,很少见她回家。
“我想喝酒,陪姐去喝酒好吗?”杜美株可怜巴巴的看着猴子,似乎现在只有他懂得自己的心思。
“不好吧?姐现在这样的状况,不适合到外面喝酒,那有损姐的形象。”猴子假装劝解着。但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胜利在望,却又怎能让他不高兴那。
“不管,我就要喝酒,我要来个一醉方休。你要是不愿意陪姐,你就尽管自己离开好了,姐自己去。不过你今天走了,就永远也别来烦姐……”任性,这是女人的专利。可杜美株怎会想到,正是她现在的任性,加速了她陷入未来不可自拔的境地。
“好,我陪你还不行吗?不过这大半夜的,人家饭馆也都应该打烊了。咱去我家,反正我光棍一根,即使陪姐喝到天亮,也不怕别人看到姐酒后的窘态。”猴子适时的抛出了他的诱饵,就等着杜美株上钩收线了。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呀。”说着话,杜美株径直过去坐在猴子摩托车的后座上,“走呀,磨叽啥在那?”
猴子挠挠头皮,显得很不好意思的低头过去,跨上摩托车,猛然加大了油门向前冲去。
“啊”的一声,杜美株紧紧的搂住了猴子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似得。
“你想摔死我呀?”稳定下差点惊魂出窍的心,杜美株的前胸紧紧贴在猴子的后背上,这才责备起他来。
“嘿嘿,我哪舍得呀……”车速过快,猴子也不敢扭头跟杜美株说话。
“你说啥?”猴子的话,杜美株没有听清,只看到他的头向后一扭,然后又极速的转过去。
“我说:我……不……舍……得……”猴子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坏家伙,就你嘴贫。”这下才听清的杜美株,不由地心里一阵发慌,一阵欣喜。
一阵风驰电掣,猴子载着杜美株很快到了他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优雅的独家小院。门外墙根一个砖砌的小花坛,虽然缺乏修葺,但枝繁叶茂、花开正艳的甚是好看。
猴子打开家门,将摩托车推进院子里。接着将杜美株让进屋里。
屋里收拾的干净利索,摆设井井有条,绝不似狗剩那猪窝般的脏乱。
“这是你家?你一个人在这住?”进了屋子,杜美株好奇的这看看,那转转,似乎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证明猴子说他独居是谎言。
“是呀,我爸妈前几年下海到广东做生意去了,留下我在家陪年迈的爷爷,爷爷前年也去世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后来父母让我过去广东那边,可我不愿离开咱这座小城,最后他们拗不过我,就只好任由我留在这里了。”猴子一边这屋串,那屋颠的在预备着酒菜,一边回答着杜美株好奇的问。
“你这都快三十的人了,咋不找个媳妇呀?”挨个屋都瞅遍了,杜美株也没发现任何女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只是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里面衬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有点黑,看那体型,应该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中年女人,只是在夜里灯光下,看不清那人的脸。而且杜美株也没仔细看,反正那绝对不会是猴子的女人。因为猴子毕竟还是个比弟弟杜德宝大不多少的年轻小伙子。无功而返的杜美株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着。
“哎,没有合适的呀。看上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要么早已是名花有主了,要么就是还没出现。”此时猴子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一瓶红葡萄酒、一提啤酒都放在了茶几下面的地上。茶几上不知何时已经让他摆上了凤爪、鸡翅、五香花生米、酱驴肉、卤猪舌等满满一桌子。
“你知道我今天会跟你来?这都是提前预备好的?”看那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都不是刚做的,但大夏天的,谁家又会储存的花样如此之丰富。杜美株看着有点警觉,有点怀疑。
“啥呀,我一个人浪荡惯了,平时在家也不愿摆弄伙食。只要不在外面吃,回家就是整点这些喝点啤酒凑合。因此家里常备这些东西。姐今天来可是把我的压箱底的玩意都掏空了哈,以后有时间姐可得给我补上。”其实这些还真是猴子为今晚特意准备的,只是这绝对不能让杜美株知道,否则就露馅了。此时看到杜美株疑云重重的,他自然要把这谎言编的合情合理。
“奥,我说那。姐信任你,可你小子也千万别骗我。”看猴子说的也在理,杜美株也不再多想。
“来吧姐,咱们先干一杯,让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一扫而光。”为了赶快岔开杜美株的话题,猴子忙倒上两杯啤酒,邀请杜美株喝起来。
杜美株也不客气,端起酒杯跟猴子一样,一仰脖来了个底朝天。
一杯凉凉的啤酒下肚,杜美株打了个冷战,显然这啤酒是冰镇过的。不过刚才还感到闷热难耐的她,倒感觉清凉舒爽了不少。
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的喝将起来。本来杜美株的酒量有限,但今天她却不再保守,亦不矜持,放开了肚子唯恐自己不醉。
每一样小菜,猴子预备的都不是太多,因此两人四瓶酒刚喝完,桌子上除了那本就很多的五香花生米和那酱驴肉之外,其它的都快见底了。但那酱驴肉杜美株却是丁点没沾。
“姐呀,你咋不吃这菜,这不是牛肉,是驴肉。”猴子把那酱驴肉换到杜美株跟前,嚷嚷着让他赶快动筷子。
“你咋知道我不吃牛肉?”听猴子的话语,他对自己饮食习惯都清楚,杜美株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听杜……是听说的。”猴子秃噜了嘴,差点把狗剩的名字说出来。
猴子口中的杜金奎没有说出来,但杜美株却也是很明白了。本来刚才还有点开心,有点兴奋的酒局,让杜美株想起狗剩就又难受的泪眼婆娑起来。
“呸!呸!呸!瞧我这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杜美株又是一脸的委屈,猴子扭头朝地下呸了几下,又抬起干柴棍般的手在自己的嘴巴子上装模作样的抽了几下,“咱不想这些了姐,来,继续喝酒。”
“没事,谢谢你能陪姐喝酒。来,干……”杜美株鼻涕眼泪的抹了一把,拿起酒杯一仰脖又是一杯。
猴子也端起酒杯,豪爽的灌下去。只是猴子的嘴角,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一闪而过。
三瓶啤酒转眼又进了两人的肚子,此时杜美株已是有点多了,其实她早就多了,只是在那坐着自己没感觉到而已。
喝了啤酒肚子胀,尿就多,这几乎是大部分人的共同特点。这猴子与杜美株自然也不例外。
“姐先坐着,我去方便一下……”一边说着,猴子一边一溜小跑的去了洗手间。
猴子前脚刚走,杜美株刚才还没啥感觉,让猴子一句嘘嘘,她竟也想去方便了。
“我也去……”刚站起身的杜美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她的手及时伏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猛力晃了一下脑袋,略微清醒了一点的杜美株这才摇晃着也向洗手间走去。
“呀!等会姐,我这还没……”正在方便的猴子,让摇晃着也进入洗手间的杜美株吓一跳,惊慌中竟撒到了裤子上。
“哈哈哈,小屁孩,姐的年龄都能当你妈了,还害羞个屁呀……”杜美株嘲笑着猴子,就那样倚在门框上等着他腾地方。
让杜美株这一吓,尿意全无的猴子自然也不能继续了。裤子还没提好,就赶快腾出地方让杜美株方便了。
趁杜美株方便,到卧室换衣服的猴子刚脱得长裤,新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听到洗刷间的杜美株“呕”一声。
知道杜美株一定是喝多了在吐,怕其倒在洗刷间里的猴子索性也不顾得穿外衣了,就那么跑去了洗刷间。其实那也没啥,大夏天的有滴是男人都那样穿着在大街上溜达。
原来杜美株刚进去不久,由于喝酒较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自然而然的就恶心呕吐了。
跑到洗刷间刚要将杜美株扶起的猴子,却没注意被杜美株再一次呕吐喷出的污秽弄了一胳膊。
这下可倒好,俩人身上没有一个干净的。
眼见俩人都弄脏了,猴子搀扶着杜美株去了卧室,想着找件衣服给她临时将就着。这几年杜美株早已发福,瘦的跟火柴杆似的猴子的衣服她是一件也不合身,即使勉强穿上,也是系不上扣子。
“大半夜的,没人看见,再说又不是大姑娘……”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杜美株吃吃笑着,索性就那样换了自己的脏衣服,勉强穿着猴子那系不上扣子的上衣。
“这样你今晚咋回去呀?”猴子明知故问的说着。其实他的计划里本来也没打算让杜美株回去,因为他那还有一瓶做好准备的红葡萄酒还没派上用场。只不过杜美株的呕吐把衣服弄脏,让她留下的理由似乎更自然了一点。而且此时他们换下的衣服,也已经让猴子扔给了洗衣机去忙碌了。即使是夏天,那也是一时半会不会晾干的。
“还没喝完酒,我回去干啥,再说大半夜的我这样子去哪?”看来杜美株是真的打算让猴子陪她喝到天亮了。
“可拉倒吧,你还喝呀?都这样了。”嘴上说着不想让杜美株继续喝下去,可猴子还是扶着她又去了客厅坐下。本来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现在扶着杜美株的猴子到了沙发跟前,两人几乎是同时并肩跌坐在沙发上,猴子也就没再挪地方。
“你这刚吐了,啤酒凉,伤胃,咱喝红酒吧?”说是在征求着杜美株的意见,可猴子早拿上葡萄酒给她倒上了。
葡萄酒尽管养胃,可没有了冰镇啤酒的凉爽,即使不再一口一杯,即使是小口的呡,杜美株一会也还是燥热起来,燥热的她有点意乱神迷起来。
“你这衣服太瘦了,勒的我的胳膊都难受。也就你这干柴棍能穿……”杜美株一边说着,一边将穿在身上的猴子那件外衣给脱了下来。
“别看俺长得瘦,可俺浑身是肌肉。”猴子装模作样的蜷起前臂,做了一个健美的姿势。他那可怜的肱二头肌呀,鼓起来竟也比那饿着肚子的小老鼠还要修长。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浑身是肌肉,你也不看看,瘦的肋巴骨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了,恐怕也就能拿的动筷子和碗了吧?”杜美株嘲笑着猴子,竟还伸手在他的腿上拍了一下,“看看这腿,快跟姐的胳膊一样粗细了。”
“姐小瞧我了吧?信不信我能把你抱起来?”猴子看杜美株脸颊绯红的开始像猴腚了,感觉时候应该差不多了,竟往杜美株身边又凑近了一点。
“你就吹吧,你要是能抱动姐,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杜美株不但对猴子的靠近没有躲避,反而眼神火辣辣的盯着他的眼。
猴子也不再说话,直接站起身,弓腰就把杜美珠拦腰抱了起来。杜美株一个侧身,两条胳膊紧紧地搂住猴子的脖子,唯恐他抱不动扔下自己似的。
要说猴子没劲,他还真把杜美株抱起来了;要说猴子有劲,当他勉强抱着杜美株走到卧室时,踉跄之下,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
翻身平躺,猴子竟有点喘。
见猴子翻身离开自己而平躺下,杜美株翻了一个身,侧面对着猴子。此时她的视线,正好落在床头柜上那个相框上。
“那个人是你的母亲吗?”杜美株伸手指了指那相框,细声温柔的问猴子。
“不是,是我心中的恋人。”猴子就那样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幽幽的说着,“我打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发现我喜欢上了她,爱上了她……每天看着她的照片入睡,感觉很温馨,很温暖。”
“你不是说你没有恋人吗?”杜美株来了兴趣,胳膊肘支起脑袋,看着猴子的眼睛好奇的问。
“是呀,我说过我喜欢的要么早已是名花有主了,要么就是还没出现。”猴子闭上眼睛,似乎很是无奈。
“既然你有她的照片,那就是说她早已是名花有主了?我看也是,感觉那人年龄与我相仿。”杜美株索性坐起,“你把那照片拿给我再仔细看看,先前没细看,有点模糊。我看看到底是啥样的美女值得你如此在意。”
“还是不看了吧?”猴子睁开眼,迟疑着不肯伸手去拿那相框。
“不行,我非要好好看看不可。”越是不让看,杜美株越是心里好奇。
“那看了可不许笑话我……”猴子到底是拗不过杜美株,伸手将相框拿过来递到她手上。
杜美株拿着那相框,凑到眼前仔细的端详起来。看着看着,她那早已红透的脸看不出有何变化,但她的气却有点喘,眼睛瞪得也是越来越大。
“这是……这是……”杜美株看着那照片,竟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看出来了?不错,那就是你。”猴子依旧平躺在那,看着杜美株平静地说着。
“你这家伙,不忽悠你姐你会死呀?这是啥时候弄的我照片,我咋一点不知道?”杜美株嗔怪着猴子,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回家来满脑子都是你,连觉都睡不着。所以第二次咱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就在路灯底下远远地给你偷着照了一张,让人冲洗出来就一直放在床边,看到你就心里满是舒坦。搂在怀里梦里也是甜蜜的。”猴子没有因被拧的疼痛而叫喊,而是也坐起身来,直视着杜美株的眼。
“你这是何苦,我比你大这么多,都跟你妈妈差不多了。还是好好找个姑娘处对象吧。”杜美株不敢看猴子直视的眼,把头扭到一边细声的说着。
“不行,自从见到你,别的女人我都看着不顺眼了,我的心里已经不能没有你,我的眼里更不能缺少你。”猴子扳过杜美株的脸,深情地望着她。
“可我已经有家室了,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不能给你时刻的相伴,那样你还会爱我吗?”杜美株的眼里竟有了泪花,晶莹的泪花。
“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的承诺,也不需要你为我而牺牲你的幸福生活,我只要有你,只要能时常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猴子的双手捧住杜美株的脸,头慢慢地靠上她的面……
杜美株的手慢慢的放下,相框从她的手里滑落在床上。
灯不知何时被拉灭了。
……
狗剩走了,狗剩带着对这座城市的留恋,依依不舍的走了,狗剩的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舍。
此刻,杜美株的心已经被猴子彻底俘获,为了猴子,她甘愿做出一切,哪怕是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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