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5日

昨天夜晚的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幼时。是记忆模糊的场景。

祖母家的院落。空荡荡的，诺大的院中似乎只有我。靠近大门西侧的那一株构树，正结满汁液饱满的鲜红色球状浆果，和构树枝干上密密缠绕的葛藤的扁形绿色荚果相映成趣。我想要摘取它们，然而脚尖踮了几踮，总是够不着。堂屋的门是敞开着的，灯火通明。但是当我走进去，却只有高大的旧式条几、八仙桌，和脚下绵软的秸草在。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明明，厨房大锅里的水是沸腾的，灶台是温热的。但是没有人过来唤我。我看到厨房门外那棵我爱的苹果树依然是葱绿的，于枝叶间隐藏起颗颗青色的果。然而我已失去触摸它们的欲望。只感觉到孤独。

门外是漆黑的夜。使我无端的猜测会有不好的东西突然间扑进来。然而脑海中闪烁出的指甲花的点点艳红，又诱使我小心移步出去。是的，那些红艳艳的花儿还在。甚至不远处，那亭台之下的饮水井还在。还有，井旁的那个池塘，还是记忆里冬天厚厚冰覆的样子。

此刻，天是一块戏台的幕布，厚重地将大地笼罩。是很深的夜晚。万籁俱寂。四周望不到人影。但是我却看得到四围的其它。祖母院子西山墙外的小路另一侧，那个小小的磨房，现在门是锁上了的。磨房的后面，是一大片幽深的玉米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我，我向那片庄稼地走过去。玉米已经长得高出我的身体长度，那潮润的叶子一片片划过我的颈项，极不舒服的。然而我走不出去。于是就那样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猛然间抬头，愣在那里。

面前是一口机井。小的时候他们常唤它做“大口井”。从路面平地朝井下走，是一级级的台阶，但是已经恍惚究竟要走过几个台阶。与台阶并行的，是光滑的水泥质地下行平面。七岁的时候我随父母从东北回来，曾经随同村里的小孩子一起坐在上面，一次一次淘气的悄悄从致高点滑下去。然后再被下面于井口处忙碌的大人们一把拎起双肩，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重送回地面。那时的机器轰隆隆的一直在响，还有哧哧的出水回声。上面的管道于是便哗地一下射出水来。是很凉的水，让人触到要惊叫的。然而这里此刻却是安静的。四围是静寂的玉米之林，此外廖无人迹。那么我一个人，在这里找寻什么？才突然间感觉到深深的恐惧。然后一惊醒来。

依然是身处浓黑的夜晚。却有丝丝的悲凉从发梢漫起，反流至心。是的，我好想念父亲。因为机井的东侧不远处，长眠着我至爱的双亲。

亦或者，是父母在召唤我，责怪我吗？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一个人回到老家去上了坟。跪在坟前的时候，突然间想起飞扬的那一首诗《清明时节》。很奇怪的。我在想，这个男子，曾经有过跟我此刻一样的心境吗？这世间所有爱过自己的，终将离开我们。不能改变无法挽留。

父亲，我爱您。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可以跟飞扬做一对互不见面，单纯的文字上的朋友。

父亲，这一次，我好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