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蜜儿跑进酒楼后面的小院。
应昶扬眼睛一亮,跑前几步把蜜儿抱起来:“哎呦~小乖乖,今天怎么有空来找二叔?”
“二叔,今天有大夫去过家里,大嫂可能怀孕了。”
“真的?”脸上掠过喜色,然后嘱咐,“记得不要去外面到处乱嚷嚷。”
蜜儿点点头:“嗯。”
“蜜儿啊。”应昶扬笑起来。
“嗯?什么?二叔。”蜜儿眨眨眼,好无辜。
“听说蜜儿地里麦子长势不错啊。”
“是啊,二叔,还有十几天就可以收了呢。”
“收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加工了以后再卖,卖原料赚得太少了呢。”伸手扯应昶扬的八字胡。
“蜜儿真聪明,打算加工什么呢?”
“小麦酒啊、小麦面粉啊、小麦淀粉啊、酒曲等等啊。”
“蜜儿啊……哎呦!轻点轻点!”应昶扬的脸歪向一边。
“二叔啊~你在想坏主意~”
“蜜儿蜜儿,先放开二叔的胡子。”等蜜儿松手,应昶扬摸摸自己的八字胡,“二叔怎么会对蜜儿使坏主意呢?”
“那二叔打算怎么收我的小麦呢?”
“小麦酒的确合算,不过要酿得好喝可不容易。小麦面粉,我收。可是,酒曲和淀粉是什么?”
“酒曲就是用来提高酒的质量的。淀粉需要少量生产,能做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做出来的菜,口感也应该有人喜欢。小麦和面粉,大概收成以后没几天就能给你。我看看收成,再决定多少不动,多少磨成粉,多少酿酒,多少发酵成淀粉。到时候超过了你的需求量,我自己留下再加工。”
“蜜儿看来都打算好了啊,真聪明。”
“第一年本来就别想赚太多的,不过你也别想坑我。”
“呵呵~怎么会?”怪不得几次回去太夫人赞不绝口,慢慢长大了,接触的事情多了,可真是个好苗子。听说理家也是一把手,“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问啊,”蜜儿理所当然地说,“一开始我只是不想让土地闲着,就在土地附近的村子转悠。老人很喜欢说话,他们随便叨叨,我都记住了。有些人家自家做事的时候,会发现一些新东西,可不知道是什么,心里发虚,藏着掖着。看我是小孩,没什么防备,我尝到了不少新东西,就想着说不定可以拿来卖,不过可能还可以再加工加工……”
应昶扬听着连连点头:“哎呦~蜜儿呀,你可真是集众家之所长啊。怪不得能化险为夷,定是福泽绵长。”
“嘿嘿~我现在就等着收割呢。别人什么价,我就什么价。我也不怕,一开始小麦的种子我都是让跋哥哥带着我亲自上农家去收的,得了不少实惠。种的时候,经常听听老人怎么说。我一点都不担心赚不回来。年头收的房租,我到现在还没动呢。”
应昶扬大笑:“小财迷。”
几天之后,当时第一次洒下盖过一层雪的麦子熟了。
蜜儿叫上一奎等人,去了自己的麦地。到了地方,发现应昶扬和应得然带着账房,还有几个脚夫,已经在了。
而自己雇佣的老农,把村里的劳力几乎都叫来了。
“张阿爹,辛苦你了。”甜脆的声音,微微起伏的声线,让人心醉神迷。
张全笑得脸上开了花:“哪里的话,哪里的话,都是前几天就说好的。”
蜜儿笑了笑,转转眼珠子,回身跑向应得然:“二哥哥~”
应得然弯腰把蜜儿抱起来:“怎么了?要帮忙?”
蜜儿笑笑,凑近应得然的耳朵。
应得然听着蜜儿的悄悄话,眼中光华流转。
应昶扬很好奇蜜儿说了什么。
等蜜儿直起身子,拉拉应得然的衣襟。
应得然几步上前:“各位,在开始忙之前,听我说一句。大家都是帮忙性质的,不过我们地就在这里。大家也看到了,除了小麦还有其他各种作物,有些作物不免要请大家帮忙,所以我们会付一定的工钱。毕竟,大家都是从自己家里的农活抽出空来的。工钱的算法有些不同,不是按天算的,”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天收割十亩地,早上从辰时开始,午时过秤,然后休息,用午膳,未时继续。午后,申酉之交过秤。工钱是这样算的:二十斤去壳的小麦,换一文钱。到最后不到二十斤,但是多于十斤的也算一文钱。大家,听懂了吗?”
十几个人,稍稍想了会儿,慢慢点点头。
应得然说得清晰响亮而缓慢:“好了,那么开始吧。”
话音未落,大多数人不是冲向水田,而是转回身跑回家。有四个人顿了顿动作,然后其中一个也往家里跑。另外三个直接下了水田。
……
不一会儿,有三十几个人跑回来。
“别踩坏了,踩坏了可不算重量的。”一奎按照蜜儿的吩咐高喊。
……
“收下来的麦子放这里,能剥多少拿多少。”
……
“剥下来的东西别乱扔,放在另外一个麻袋里。”
应昶扬看着,点点头:“效果不错啊。”
蜜儿微笑:“他们早上太放松了,我真怕我的小麦烂在地里,直接当了肥料。对不对?二哥哥。”
“蜜儿越来越聪明了。”经常出门找应昶扬学做生意,碰到蜜儿的时候变少了。他把蜜儿抱在怀里,揉了两下,“蜜儿~”
应昶扬在旁边看不下去了,狠敲他的脑壳:“够了!”
几天下来,蜜儿赚了个饱。而且第一天的时候,就发现够数酿酒了,急忙开窖。
这边小麦都收好了,玉米和荞麦下了地,然后秋季要下地的小麦种子正在进行处理,准备入仓。
那边孟若叶也确定上身了。自从那天干呕后,身体一直不大舒服。
蜜儿处理好家务,来到山岚院问安。太夫人自从确认了之后,就搬到了山岚院来住,毕竟是第一个曾孙辈的。
孟若叶靠在床上,强迫自己吃着东西,她现在急需营养。
等这段时间一过,得好好锻炼锻炼身体,否则到时候可怎么办……
“这段时间难熬了些,等过了就好了……”太夫人在一边劝慰着,面上带着轻微的忧色。有时候明知道是如此,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蜜儿想了想,就决定不进去了。跟里面站在一边的穆嬷嬷打了个眼色,退到了外间的门口。
穆嬷嬷跟了出来,蜜儿和她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仓房在内院的北面,一边是账房,一边是采办房在一个院子里,对面的院子是内院的仆事房、膳食房和杂物房。
蜜儿悠哉游哉地走着,面上带着不谢的微笑,因为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显得有些迷蒙。
郑嬷嬷带着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小姐。”
蜜儿看着郑嬷嬷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小男孩。
男孩的年纪和应豁然差不多,个子比较高,肤色略深,大约已经在家里帮忙做活了。
蜜儿甜甜笑开:“赵家哥哥。”
男孩脸一红,看了看郑嬷嬷。
郑嬷嬷吩咐:“叫小姐。”
男孩欠了欠身:“小姐。”
蜜儿微笑:“赵家哥哥对小偷怎么看?”
男孩一听,皱了皱眉,眼睛都眯起来了,似乎吃过这方面的苦头。然后又转转眼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蜜儿又开始往仓房走:“听说,如果村子里出了小偷,被失主抓住,是要被打一顿的。不过,村里的人很朴实,只消了气就好,大多数时候东西却是追不回来了。”
男孩又皱了皱眉。
“若一个小偷屡教不改,几次三番被人抓到,最不济就是被赶出村子。但是……如果告了官,就完全不同了。”她轻轻缓缓地诉说着,像是在用自己甜糯的声音构架一个忧伤动人的故事,“我的七哥哥很喜欢看刑罚的书籍,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我听到他念到过,到了衙门,是要打板子的。板子或多或少,看你偷的是谁家的,偷熟人的东西是比较严重的。而偷主人家的东西,被视为情节最恶劣,有些人都被打得吐血。打完了板子,还得看东西的价值,如果超过一定的价值,那小偷……可是会被削去手足的。”
男孩开始时,松开了眉头,似乎挺解恨。可是很快他的眉头又拧紧了,抬头看向蜜儿的背影。
“到了。”蜜儿停下了脚步。
到了?到哪了?男孩抬头,看向院门上半旧不新的匾额。那三个字,他不认识。
“冬藏院,”蜜儿慢慢念着院名,“里面的仓房是你母亲管的地方。”
男孩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直窜头顶。
两个女子跪在院中,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岁左右。边上围着一圈姑姑,最外面的是丫鬟,还有两个仆事房的嬷嬷则站在最前面。
那姑娘见蜜儿走了过来,膝行几步:“小姐!小姐!请高抬贵手,再不会有下次了!”
蜜儿扫视了一眼院子,就看到两个嬷嬷身后的一把椅子,椅背只比扶手高出一点,线条优雅,很像是玫瑰椅。好,就叫玫瑰椅了。
她往椅子走去,坐下。脚还够不到地,不过她轻晃着双脚,显得很是悠闲。
抬头:“赵家哥哥,过来站这里就好。”指指自己旁边。
男孩迟疑,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后面的郑嬷嬷推了他一把。
这时候,可不该东想西想。男孩咬咬牙,走过去,站到蜜儿身边。转过身,侧对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