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了有何不能了

作者:曙光|发布时间:2023-04-18 00:56|字数:6041

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人们的身上。沈梦飞与张灵韵并肩走在繁华的集市。

两个月来的朝思暮想,终于有机会,单独跟他喜欢的女人,他的好朋友的妻子,在一起。他感到很幸福,很兴奋,前所未有的甜蜜感觉一直笼罩着他。

他可以感觉到,街上过往行人们投来的羡慕眼光,他曾经是这样将羡慕的眼光投向那些郎才女貌的的幸福恩爱的夫妻的------无疑,人们是把他们当做了幸福恩爱的一对。谁又会关心,他其实是他,她原来是她。他孤身一人,她是别人的妻子,这些都不重要。

阳光照在她平静而美丽的脸上,突然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感伤,“他从来,不陪我逛街的。”

“我知道。因为男人永远有他忙不完的事,永远有他想要做的事,永远有他感兴趣的事。当然,不包括陪女人逛街。非但无聊,还要花钱,真是既浪费生命又浪费表情。”

“原来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的,也难怪,没有人嫁给你。”

“嗯,很失败。”沈梦飞漫不经心地答道,他的眼睛显然很不老实地朝街上匆匆忙忙擦肩而过的大姑娘小媳妇身上瞅,心里在不断地品评着她们。他未免有点失望,的确是失望,她们都不过姿色平平,比不过身边人。而身边的人,永远注定是别人的花瓶,他朋友章惇的花瓶。

什么是花瓶,花瓶只能给人看,给人欣赏和羡慕的,只许看不许摸不许碰的。花瓶非但昂贵,甚至易碎。碎的花瓶,你乱摸乱动的人,是赔付不起的。

然后,张灵韵的脚步在绸缎铺前停了下来,她的眼睛,对着店铺里的琳琅满目的衣裳大放异彩。沈梦飞牵着她的手,就走了进去。店铺老板眼睛也放异彩,满脸堆笑,“这位先生太太,您瞧好了,总有一款是适合您的。”

他看到一件青绿色的长裙,不油然地想起欧阳雁翎来,在未来,在他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他邂逅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他想了她一辈子,她却被命运无情地摆在别的男人的身边,当花瓶。“这件衣裙怎么卖?”

店铺老板依然笑容灿烂,“很便宜的,20两银子。”

沈梦飞在未来是去过杭州的,他当然知道,这件衣裙是用上好的杭州丝绸人工缝制的,一般人是穿不起的。

“喜欢么?”他扭头看向张灵韵,张灵韵显然是被它的标价给吓呆了,刚才对它的向往的热情有所减弱,占有的欲望终于被这个她从来未曾承受过的价格给彻底打败了,她使劲摇头,“太贵了,太贵了。”

店铺老板微笑着,“这位夫人,你有所不知,我这儿的衣裳,都是用的苏杭上等的丝绸,经过本县有名的裁缝师傅精心缝制的,不贵,绝对物有所值。”

张灵韵摸了摸袖袋,她发觉,那五张肖不为赏给她相公的100两一张的银票,还在,相公玩命得来的钱,只够买25件这样的衣裳啊。

“你若喜欢,我买来送你,穿身上,一定很好看。”肯定好看,青青的衣裳,青青的眉黛,青青的眼波,青如远上,青如碧水。她穿上了它,与魔教教主任天行的女儿任青青相比,谁会更好看呢?

“喜欢是喜欢,可是,我不愿意你为我破费。”她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店铺外走,“还是到别的店铺去看看吧。”

他站定了,并没有随着她的脚步,她拉不动他,只好停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既有点儿不甘心放弃对那件衣裳的占有,又有点儿舍不得,花费身边这个穷男人的并不宽裕的金钱。

沈梦飞微笑道,“店家,麻烦你给包好,让人送到本县的如意客栈天字号三号房。”他从怀中去出一张100两的银票,递给店铺老板。

出了绸缎铺的们,张灵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踌躇道,“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应该的。你和你相公救了我,我本来就想给你和他各买一件礼物。还有,这两个月来,我在你们家里的花费,我也应该识数的。”他将店铺老板刚找回的50两银票,郑重地放于她的手心。她有些心烦意乱,“这,这不必算得那么清楚吧。你和相公也算是好朋友了。再说了,你也救过我们两次。说来,还该我们谢你才对。”

“你们也不容易。章夫人一个人常年在山上,对这个家不管不问。章大人的俸禄毕竟有限,再说他不是已经有了第二个家了么。而你们的田庄店铺收入,也很微薄。至于我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关系。”

每个人面对现实的时候,总是浪漫不起来的。就算美丽脱俗如张灵韵,她要吃人间烟火,她也有人的七情六欲,生下来,活下去。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了,她将那张50两的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入袖袋里。

“回家,别忘了跟你家相公提起这事。这两个月来,一直麻烦你和他,我真的很感激。”

“沈公子,你对我说这些,你要走了么?你要去哪儿?”

“总是要走的,我要回家。我也有家,我的家,在一条很美很美的小峡谷里。四周,是郁郁苍苍的山林,峡谷里有河流,有鸟语花香。我的一生,就为了要在离开它之后回去。可是,可是,我回不去了,一直到那天,那天我遇见了柳姐姐。”

他的神色里充满了痛苦,在这个心爱的女人面前,他愿意倾诉他的心事,愿意将他一生的不幸、失落、挣扎、放纵、奢求和绝望,全都告诉她。他太寂寞了,他的灵魂,永远找不到一个,可以对话的人,一个可以令他安宁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家,你为什么回不去?柳姐姐又是谁?”

“你不明白的,一个人离开家,就注定没有了家。反认他乡作故乡,一直在路上,停不下来。直到那天,我遇见了柳姐姐。柳姐姐,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如神仙般来去自如,她送给我那把绝世神剑,和这颗宝石,我离开她。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回家,回到那个可以令我灵魂得到安宁的家。”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是绝世神剑,怎么会断成现在的样子------是什么力量,使一把绝世神剑,变成了残剑?”

“我也不知道。难道你没听人们传说,你和你相公救我的头天晚上,天现异象。我想,应该是老天不想我拥有这把绝世神剑,因此将它弄残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把残剑,心里很疼,疼得滴血。可以发射粒子束的致命武器,一转眼变成了丛林世界无坚不摧的利器。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命运。一声爆炸过后,他变成了一个寻常之人。他掉入万丈红尘中,苦苦挣扎,与未来也没什么两样!

“是呀,我和相公被巨大的声响震醒,还看到窗外烈焰火光在升腾。等我们赶到竹石凹,在茫茫大雪之中,只看到昏迷了的你。”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首饰铺,张灵韵的眼神又起了变化。

“唉,嫁给相公两年了,他还没给我买过像样的首饰。”

“新婚的时候,章家没有给你买首饰么?”

“当然有。我是说,自那以后,就再没有买过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直到他揭下我的盖头,之前我从未认识他也没见过他,懵懵懂懂,就嫁给了他。真是冒险,又好像是一场豪赌。要是他是一个丑八怪,我岂不冤枉了一生。”

“现在你觉得很满意么。”

“说不上,唉。”

“不要叹气,要开心。”他低头去看柜台上的金银首饰。

“咦,我发现,这儿没有宝石首饰。”

店铺老板瞥了她一眼,道,“宝石?就是这些寻常金银,也弥足珍贵了。宝石,我们这种荒僻小城,是消费不起的。”

张灵韵身不由己的点头,“嗯嗯,这些首饰,一件也值个几十上百两吧。上千甚至上万两的宝石,的确是,想都不敢想的。”

“买块玉佩给你相公,我说过的,要送你相公一件礼物的。由你来选,看看你相公会喜欢哪一款。”

张灵韵挑了好一阵,“这件不错,就是它了。”

“夫人你好眼光。这件佩饰,是天竺国最好的翡翠制成,相信会适合你家相公的。一百两。”

张灵韵吐了吐舌头,“哇,恁贵。”

沈梦飞付了钱,交代店铺老板包装好,派人送往如意客栈张灵韵的房间。两人离开首饰铺,张灵韵抓住沈梦飞的手,悄悄道,“上次你与相公谈到你的宝石时,我没仔细看,现在让我再看看,好么?”

沈梦飞伸手入怀,摸着了那块宝石,那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至宝了,他感觉抓在手里,沉甸甸地。

阳光下,它精致的磨光面发射出神奇的光泽,张灵韵爱不释手道,“好大一颗宝石啊,做成戒指戴在手上,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女人呢。沈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卖了它,你要留着它,送与你最心爱的女人,才值得。”

女人总是会发昏犯迷糊,说的话,不能当真算数的。

如果她就是我心爱的女人呢,我会不会舍得送与她?可是这世上的爱,珍贵就珍贵在,它太世俗了,它太势利了。他爱不起,他需要卖掉这颗宝石,成就他在大明朝的人生。

女人手拿着珍贵的宝石,表情变得很柔和,神态也很美。他心为之一动,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揽她入怀。

“这位相公夫人,你俩好恩爱,要不要画一幅画像?”路边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眼里有着热切地期待。看来他的这个营生,实在是淡薄。他已经没有了耐心,需要自己主动揽客了。

沈梦飞顺着老人的话音看过去,小摊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画像。还蛮传神的,栩栩如生,心不禁一动。他的记忆,穿越了漫长时空,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什么地方,他象今天这样,和一个很亲近的人在一起,和她合影。然后,和她分离,从此天各一方?是黄鹤楼,是薛宝钗,是千年的白云和一去不返的黄鹤。

合影,是为了别离。纪念,是为了渐渐淡却。慢慢失去,最终遗忘!画像,也应该是这个道理罢。画!为什么不画呢?还要不要题上诗?当然不能是那首只羡鸳鸯不羡仙,盼相互云云,那题什么?明日天涯路远,问谁留楚佩,弄影中州!

老人一边打量着业已成形的画像,一边念道,“明日天涯路远,好词。请问落款是?是相公你写的么?”

“词的作者叫做陈文统,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梁羽生。我不是她相公,我是沈梦飞,她是我义妹张灵韵。”

“陈文统?怎么从未听说过,是哪朝那代的人?”老人一边问,一边挥毫写道,“陈文统词,沈梦飞雅嘱。”并在两人的画像旁边写上了他俩的姓名。

“他还未出生呢,我居然就使用了他的词。”沈梦飞痴痴地想,陈先生命真好,他能够安息在大洋彼岸那个以逍遥自在闻名的国度,真是他一生漂泊最大的幸运。他信口胡扯道,“这个陈文统先生,可是大大有名的官人。他虽然出生于中土,却是终老于海外仙山的。”

“海外真的有仙山么?我老朽活了这么一辈子,只听说过,却从未到过。”

沈梦飞心酸,暗暗道,“你老先生若是去了,怕也如黄鹤一去,就再也不想回中土了。”

“两位既然是兄妹,是否还要再画一幅?各自收藏。”

“不必了,这是双倍的价钱。”沈梦飞递过去一两纹银,然后把画卷了起来,对张灵韵说,“这幅画由我保管了。”

张灵韵想了想,没有异议。她当然不能带一幅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的画像回家,让相公看到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街道的尽处,一座古朴的石桥映入眼帘。石桥下,是一条蜿蜒的,缓缓流淌的河流。六百年前的贺江,清澈见底,两岸翠竹连绵不断。石桥边,是一处简易的码头,码头上泊了几只乌篷船。船家躺坐在阳光里,恹恹欲睡。两人在水边站定,水波荡漾,哗哗的流水冲击着船身。

一个络腮胡子的船家,睁开了眼睛,朝两人望来,“两位客官,可是要坐船游江。”

沈梦飞想起这贺县最有名的景点,便是位于河流中央的一处石山,峰仞壁立,犹如浮于江上,因此名浮山。2001年,在贺县做地质灾害调查的时候,那时候的贺街,经过了六百年的沧桑,已经沦落为一个僻静的小镇。那时工作真是忙啊,连浮山都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乌篷船在江上轻盈地滑动着,桨声水声,婉转悦耳,沈梦飞只觉得心旷神怡,便道,“灵韵,唱一首歌吧。”

“唱什么歌呢?我会的歌好像不多耶。”

“采莲的,涉江的,古乐府的很多歌,应该都在流传的啊。”

“什么叫做应该在流传,本来就在流传嘛。”张灵韵轻启歌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兮,君念妾兮,妾莫敢忘君!”

“呵,呵,”沈梦飞开怀地笑,原来古代人唱歌,都这么文邹邹的。为什么到了2005年,就越来越庸俗了呢?

浮山的码头上悄无人烟。这种境界,正是沈梦飞在未来世界朝思暮想苦求而不得的。寂寞的黄州,悠然的南山东篱。在沈梦飞的未来,一个都没有。在互联网络虚拟的世界前,他呆呆地想,痴痴地想,已经是无聊无趣的半生。

他拼了命的想要逃,他终于如愿以偿。他在船上,船上有心爱的女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山上翠竹从生,在竹林深处,是一所简陋的简易的寺院。寺院的破败的门楣上,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大字,归元禅寺。

哲学家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宗教。所以,有人的地方,就必然会有人信佛。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逃避。

一个无精打采的和尚,坐在阳光的缝隙里,手中捧着一本书,封面是楷体的两字,“涅槃”。

涅槃是佛教的教义,意为不生不灭。一直奢望永恒的沈梦飞,选择了,佛祖相同的方式逃避。在各个时空旅行、冒险,是否就能寻着永恒?

他却不信佛,非但不信,而且相当的不信。他只信自己,这世界上,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相同的布局,相同的塑像,相同的烟火,相同的等待施舍的和尚。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和尚在等待施舍。他们应该已经忘记了,佛祖是怎样,舍弃自己的王位,娇妻和财富,一个人自生自灭。

张灵韵说,“务必要许个愿。”

沈梦飞微笑着望着她,心想,“你许十个愿都没关系。”

看着她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样子,他的心象被什么撕扯了一下,象是撕开了一道裂口,刺喇喇地疼。如果,一辈子,这样看着他,温柔地看着他,便是传说中的幸福罢。

如此胡思乱想,许愿的她,还跪在那儿,很宁静。他抬起头来,看到佛像左边柱子上的一幅对联的上联,“看到就做,做了就放下了,了有何不能了”。

想起佛陀一生不寻常的经历,他无限感慨。你放弃了做为一个国家王子的权力,你放弃了新婚妻子的美丽。你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好,却要去受苦受累,然后又像模像样地接受我们这些为着权势、金钱、美色而癫狂的俗人们的顶礼膜拜!

好惭愧啊,好郁闷啊。权势、金钱、美色,对于他这样俗之又俗的人来说,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穿过佛堂,便来到放生池,放生是佛教永恒的话题,甚至演变为走过场。有人写歌道,他在佛前苦苦求了上千年。他却不知道佛祖鄙视的,正是他这样的祈求者。不懂得放弃,只想索取,不正是芸芸众生最真实的写照么?

在黄州思过的苏轼,其实是最明白的了,求佛,不如求自己。

张灵韵睁开眼,站起身,拉了沈梦飞一把,“你也来许个愿吧。”

沈梦飞摇头。“许嘛,不管许什么愿都行,一定要许一个。”张灵韵不依不饶。“那好吧,我不跪他,我就站着许愿。”他闭起眼睛,心如电转。原来他想要的愿望,岂止是一个十个。好吧,让我所有的欲望都能够得到满足。够变态吧,这个愿,可是他不说出来。

出了寺院后门,便看见一片柔软干净的沙滩。浮山本就是一块位于江心的沙洲,一面山峰壁立,一面却是平缓光滑的沙滩。在沙滩上,还摆了一条长条形的椅子。看来,这寺院里,还真有懂得享受阳光和生命的和尚啊。却不知道,这和尚是何模样。

他突然就想起,失踪了的妙僧行云。行云,无疑是少林寺,数百年来,难得一出的妙僧。而他的师弟谦虚和尚,更是老实得可爱,又可爱得可恶可恨。什么时候,我才会去少林寺?什么时候,我才能够,见到,沈钟麟,李祚庥。原来,我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那幅上联了,有何不能了,难道是对我说的?

隔江相望,远远的看到,贺县高大厚实的城墙,在城墙后面,是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那儿,不是寻常人家。那儿,如狄惊云的候门,寂静,深如海。那里面的人,每天都在干什么呢?着实令外面的人们,无限地猜想,无限地向往。

黄昏的阳光,比午后的阳光,更使人心情平静。他和她并肩坐在长椅上,长椅的靠背是如此地舒服惬意。

夕阳定格在诗情画意的山川里。多少年后,沈梦飞都不会忘记。原来,他这一生也曾经有过浪漫,虽然,浪漫又是如此地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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