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水蓝色舞衣在朦胧的晨曦中泛着幽蓝的光芒。
那是两天前林若月自己设计并请夕月城有名的制衣坊——挽月坊赶制出来的。
这件舞衣同时融入了东西方的流行元素,既有中国式的婉约,又有法国式的浪漫,更有英国式的高贵,整件衣服的风格可以说在当时的“落月”是独一无二前所未有的。
那时,林若月一心想赢得满堂彩,逼凤仪交出绿烟,所以才会花大把的时间、精力更重要的是金钱去制作这件舞衣,想要在寿宴上惊艳一回,逼凤仪提早交出绿烟。
现在知道绿烟不在凤仪手上,林若月对上官啸天的寿宴就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向来讨厌宴会上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可有些事你越不想做,越不得不做。
怎么说上官啸天也是她名义上的爹,而且他又派人传来话说希望在寿宴上看到她。
林若月为难了很久,她总觉得这次出席寿宴像个阴谋,可是上官老爹的命令又不好违抗,该怎么办呢?林若月几乎抓破了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大厅里寿宴差不多已经开始了,容不得林若月再考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豁出去,林若月一副慷慨赴死的摸样,潇洒地抓起桌上的衣服换了起来。
换好后,林若月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错不错,我设计的衣服就是——美。
林若月自恋地自我欣赏着,可梅超风似的发型让她再次有了撞墙的冲动,发型师不在,衣服再华美又有什么用,绿烟不在,自己又只会扎马尾,用马尾发型去配这件舞衣,不笑翻全场才怪呢。
正在为难之际,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衣服都是中西结合,那发型为什么不也来一个中西合璧?
心动不如行动,林若月飞快地溜进厨房,趁下人没注意时,偷偷拿了“落月”人民用来烧火的铁棍和一些炭火悄悄地潜回房间。
这下林若月是不愁了,轮到厨房里的下人发愁了,因为找不到烧火的铁棍,无法继续添柴烧火。
眼看着就要耽误寿宴的上菜吉时,还好掌勺师傅够机灵,不知从哪里找了把剑,就当烧火棍使了,据说后来当那把剑的主人找到这把剑时,几乎昏厥过去。
大厅里,上官啸天和凤仪红光满面地向客人打着招呼,每个进入大厅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向他们献媚道喜。
“恭喜了,上官庄主!”在嘈杂如一的人声里,这一道清冷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有穿透力。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身后,自动让开一条路。
如水的蓝衣,出尘的气质,冷冽的气息,高贵的举止,一时间世间的光芒在他的衬托下都变得暗然失色。
冷漠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停在了上官啸天的身上。
“冰少主,稀客啊,快请坐!”上官啸天抱拳相迎,将冰辰夜引到座位前。
“来人,上茶!”上官啸天朝边上的丫鬟挥了挥手。
茶还未上桌,厅外又传来一道邪魅的声音。
“上官庄主的面子可真大啊,竟能请动冰少主前来,谁不知道幽魅宫的冰少主平时可是什么宴会都不屑参加的!”
一抹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大厅里,正慵懒地斜靠在冰辰夜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的紫色殇情羽(殇情羽是一把扇子)随意地扇动着。
“寒阁主,跟了在下一路不累吗?不如先喝点水吧!”冰辰夜拿过桌上丫鬟刚上的茶水,手掌运气,将杯子旋转抛出。
“多谢!”寒亦枫轻松接过杯子,淡淡的抿了一口,“好茶,啸雲山庄的逸月茶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吗?”冰辰夜冷笑了一声,嘴唇紧抿,不再言语,双眼看向厅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上官庄主,幽魅宫的贺礼送到!”来人一袭白衣,右手托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出现在大厅的中间,缓缓开启木盒,一股沁鼻的幽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大厅。
“凝心丸!是凝心丸!听说此药具有延年益寿,增加功力的效用,乃是白衣圣手羽天澈的独门药方,据说配这个药极难,羽天澈花了十年才研制了五颗,流传到现在已只剩一颗,莫非就是这一颗?”人群里,有人失声喊道。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争相靠近木盒想一睹这传说中的圣药。
在一片唏嘘声中,白衣男子盖上了盒子,一脸笑容地走近说话人。
“没错,你这家伙有点见识,这的确是凝心丸,我羽天澈的独门秘方,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哦!”说完,转身随意地将盒子丢给边上的下人,朝上官啸天抱拳作礼:“还请笑纳!”
“羽少主的礼物如此贵重,上官谢过了!请坐!”上官啸天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羽天澈也不推脱,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冰辰夜的边上,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喂,这次为了你,我可下了血本了,我倒要看看某人到底为了谁?”
“我的剑说你很啰嗦!”冰辰夜将剑微微拿高,在羽天澈的面前比划着,不紧不慢说道。
“喂,夜,你太不够意思了!重色轻友!”羽天澈指了指魈影剑,假装生气的说道。
“幽魅宫的礼物果然不同凡响!”寒亦枫拍拍手,嘴角勾起邪邪的笑意。
忽然厅外响起了丝竹的声音,一道女声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寒水阁送上千年血珊瑚一对,愿上官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刚落,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便袅袅走进大厅,她们手中的托盘分别托向两边,盘子里赫然放着一对血红色的珊瑚,在众人的惊艳中款款步入厅中。
“真是千年血珊瑚!”人群里再次起了骚乱,千年血珊瑚。
虽名唤珊瑚,却非长在海里,而是长在雪山之巅,每百年才能长成两株,而且这两株珊瑚就像不能分离的恋人,必须成双成对的放在一起,一旦把它们分开超过十米,它们必定相继枯萎。
“寒阁主出手果然不凡,这千年血珊瑚可真是人间极品啊!”羽天澈绕着血珊瑚走了一圈,啧啧称赞道。
“吉时已到,宴会开始,请各位落座!”管家恭敬地向众人招呼道。
待众人坐下后,上官啸天端起桌上的酒杯:“很高兴诸位能来参加上官的寿宴,我先干为敬!”说着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爹爹!”一身火红的上官若雪自后厅走出,向上官啸天微微屈膝,面带娇羞:“女儿恭祝爹爹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说话间,眼神不住地飘向寒亦枫。
寒亦枫嘴角带着丝邪笑,只当没看到上官若雪那双灼热的眼睛,仰头饮尽杯中的酒。
“雪儿,哈哈哈,来,起来,真不愧是爹的好女儿!”上官啸天大笑着扶起一脸失意的上官若雪,安排她坐在寒亦枫的身边。
“那是,我们雪儿可不像月儿那样没有规矩!”只要逮到机会,凤仪就会毫不留情的数落上官若月。
“夫人,今天这么多人在,你何必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上官啸天夹了一片鱼肉,放到凤仪的碗里。
“是啊,娘,今天是爹爹的寿辰,女儿还特意为爹爹准备了一份贺礼呢!”上官若雪挽过凤仪的手臂撒娇道,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寒亦枫,见他没有反应,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请。
“哦?那爹爹可要好好看看,你可别让爹爹等急喽。”上官啸天显然看出了自己女儿的心思,宠溺地说道。
“呵呵”,上官若雪娇笑着朝后面摆了摆手,乐音缓缓响起,随着音乐的节奏,上官若雪慢慢地旋转起来,罗袖轻翻,裙角轻舞,火红的舞裙犹如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
“上官姑娘的舞姿真可谓曼妙绝伦啊,堪称当世最美的舞姿!”宴席上,有人献媚般的朝上官啸天说道。
是吗?冰辰夜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酒杯,世上最美的舞姿?
那日林中,上官若月与蝶共舞的画面又出现在他的眼前,明明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明明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再见面,可最终......
“我看冰少主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舞蹈一眼,看来是若雪姑娘的舞姿不够吸引人啊!”寒亦枫邪笑着朝冰辰夜遥遥地举了举杯。
冰辰夜抬眸冷冷地看着寒亦枫,四目相对,一个冷若冰,一个邪如魅,虽无言语,无动作,但二人的交汇的眼神早已在电光火石间大战了几百回合。
忽然不知从哪飘来一张纸,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上官啸天的面前,看了纸上的内容后,上官啸天的脸色瞬间转变:“把那个不孝女给我找来!”
而此刻大厅外的林若月正倚坐在花园的台阶上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贺寿,若进去她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被凤仪抓住把柄,她把电视上,小说里贺寿的场景都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月小姐,庄主有请!”一个丫鬟用同情的语气说道。
“爹请我?有说什么事吗?”林若月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这种宴会少她不行了?
“不......不知道!夫人......不......老爷,总之小姐过去就知道了。”丫鬟不敢直视林若月,言辞间闪烁不定。
看着丫鬟躲闪的眼神,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凤仪又在搞什么鬼了,这下不用再纠结进还是不进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林若月一步步走近大厅......
“这......好奇特的装扮,不过真美啊!”就在林若月踏进大厅的那一刹那,有人大声喊道,接着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目光再难移开.
水似的衣服,浪般的乌发,微卷的发上还别致地系着一条蓝色的丝带,与身上的衣服浑然一体。
每走一步,微摆的裙角就如微风拂过的水面,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向上官啸天,似梦似幻,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月儿,你好大的胆子!”还没等林若月开口,上官若雪就迫不及待的骂道。
“我做什么了?杀人?放火?”林若月眼睛直直的逼视着上官若雪,眼底满是戏虐。
她就想不通了,她来这古代招谁惹谁了,她母女俩怎么就不放过她。
“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还需要别人提醒?今天是老爷的寿辰,我看你是成心让老爷出丑的吧!”凤仪冷笑着将一张纸扔到林若月面前。
上官啸天则是一脸冰霜,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林若月不再言语,弯腰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难怪上官啸天会那么生气,林若月回头看了一眼凤仪,原本这场寿宴的风头她不想和上官若雪抢的,可现在不得不抢了,凤仪看谁笑到最后吧。
“爹爹,这不过是女儿要送给爹爹的贺礼,此贺礼名唤‘惊喜’,现在爹爹已见了‘惊’,接下来女儿将送上‘喜’。”
林若月脸上淡然自信的笑容一时晃花了多少人的眼,冰辰夜眸子依旧未离开酒杯,但他的心却随着她的动作在跳动,寒亦枫双眼迷离,看似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实际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着林若月胸有成竹的笑容,上官啸天也来了兴趣,脸色有了很大的改观。
“‘惊喜’?这‘惊’的确是够‘惊’,若这‘喜’不能达到‘惊’的效果......”上官啸天捋了捋胡须,眼底流露出丝丝怒意。
“当然!”林若月故意对着凤仪大声说道。
她真是不简单,“堂上老叟不是人,生的子女均是贼。”这句打油诗不过是自己寿宴前一天无聊时的信手涂鸦,随笔之作,写完之后诗句不翼而飞她也未在意,没想到是落在了凤仪的手里。
现在她用这首诗大做文章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看来自己今后还要再留个心眼。
凤仪直接忽略林若月火辣辣的直视,嘴角带着丝嘲弄的笑意,她到要看看,她这次如何扭转局面。
纵有天大的本领,想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改变已定的事实,除非出现奇迹,可惜她不知道咱林大小姐最热衷的事业就是创造奇迹。
林若月对边上的丫鬟耳语了几句,丫鬟低头退了出去,没多久就领着六个小丫鬟进来,其中四个丫鬟手里共托着一张几尺大的白纸,另外两个,一个手执墨砚,一个手拿毛笔。
道具已经上齐,现在就差音乐了,林若月将目光定在了冰辰夜的身上,他既然能用树叶吹出那么动听的乐曲,那么箫的造诣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可否请冰少主帮一个忙?吹上一小段?”林若月指了指冰辰夜腰间的蓝色玉箫,一脸如花的笑容。
冰辰夜抬头看了一眼林若月,没有言语,浑身冷冽的气息让周边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有人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林若月,冰辰夜的冷酷无情是江湖出了名的,一个小丫头竟敢让他吹上一段,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只见冰辰夜淡然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自腰间取下玉箫,轻轻靠近唇边,一股动听的箫音便荡漾流转开来。
伴随着箫声,托白纸的丫鬟缓缓走动起来将白纸微微倾斜,林若月脚下运气,身子慢慢的悬浮起来,踏空飞起,然后稳稳地立于白纸之上。
向执笔的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用力将蘸满墨汁的笔抛出,林若月舞步轻移,以一个漂亮的姿势接住了笔。
笔尖的墨水丝毫未洒出,随着箫声的起伏,林若月执笔在纸上飞舞起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边写边舞时若蛟龙,时若彩凤。
不一会儿白纸上就赫然出现了一行字:“堂上老叟不是人”。
林若月的字写的很大,众人可以一目了然,热闹的寿宴一时安静了下来,宾客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若月。
难怪上官啸天气的胡子都歪了,作为子女竟然在父亲寿宴时骂父亲不是人?这是怎样的大逆不道。
林若月灵动的眸子扫过全场,嘴边漾开一丝笑意,继续写道:“原是南山寿仙翁”。在看到笔锋一转的诗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仙当然不是人啊。
此时上官啸天的脸色大有好转,而凤仪的脸上却布满了阴霾,脸比包公还黑上三分。
在看到下一句诗时众人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洁白如雪的纸上,那一行诗显得那么刺眼:“生的子女均是贼。”
“你说爹生的子女都是贼,那你是什么?”上官若雪到底嫩了点,沉不住气,自以为理直气壮地指着林若月骂道。
宾客见有人出头也都纷纷指责林若月的不是。
全场只有四个人表现的异常冷静,一个是吹箫的冰辰夜,一个是杯不离手的寒亦枫,还有两个自然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上官啸天和比狐狸还狡猾的凤仪。
在上官若雪的怒火中烧和宾客的热血沸腾中,林若月不紧不慢的写完最后一句诗:“盗来仙桃贺仙翁。”
手起笔落,林若月潇洒的一个旋身落回地面。
舞止箫静,冰辰夜淡淡的将玉箫收回腰间,俩人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似乎是早有安排。
丫鬟将纸竖立起来移到上官啸天的面前,上官啸天将诗反复读了几遍,尔后大笑起来:“月儿啊,这件礼物果然名副其实啊,的确是够惊喜!”
“若月小姐的祝寿诗果然有趣,对吗?冰少主!”寒亦枫分明话中藏话,邪魅的眸子带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
冰辰夜没有答话,眼睛漠然地看着厅外,良久放下酒杯起身走出大厅。
林若月回头刚好看到冰辰夜即将消失在厅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心似乎被什么深深地刺痛,他是孤独的,即使在这么热闹的场所。
厅外早已不见冰辰夜的身影,但林若月依然未收回目光,眼睛静静的注视着最后看到冰辰夜的地方,若有所思。
寒亦枫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看到她为另一个男子动情时,心里会这么的不爽。
怒气慢慢充斥了眼睛,握杯的手越来越用力,杯中的酒因为外力洒了出来。
感觉到手中的凉意,寒亦枫瞬间清醒过来,他在做什么?
为了一个女子伤神,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笑话,心里不爽很正常啊,谁让女子动情的对象是那块比冰山还冷的家伙。
他们可是一生的对手,无论什么方面都要比上一番,向来他才是让女人倾心的对象,这次倒被他赢了一次。
女人都是敏感的,特别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寒亦枫细微的脸色变化都尽收在上官若雪的眼底,现在只要有上官若月在,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她上官若雪的存在。
看着一脸愁云的上官若雪,凤仪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拍了拍上官若雪的手。
真没想到那丫头次竟可怕到这种地步,看着站在桌旁万众瞩目的上官若月,凤仪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眼睛无意间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流莾,计上心头,上官若月既然你不想死得这么痛快,那么这次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林若月的眼里全是那个孤傲绝世的男子,根本没看到凤仪脸上的那丝阴鹜的笑容,更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