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古历1724年,司雨神女之媚,陨殁于少和之渊,人间再陷洪荒之中,是年,华胥天女清和接管司雨宝珠,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二十年前,他找到她时,她已变为了招摇山上的一颗即将被大雨泥流卷起的小小迷毂,只一眼,他便是在万千树木中找到了她。她醒来之后,依旧和他认识的那个人一样,那样的元气十足,哪怕,她忘了自己,忘了那千年来的记忆亦是无妨,能再得见,已是万幸。这一次,他会倾尽所能的保护她,保护她嘴边的笑。
二十年后,西海招摇山下,摇山镇。
清明时节,西海招摇山下。与往年不同,今年的清明少了纷纷扬扬的雨,多了丝丝难见的暖阳,海水拍案,环山抱翠,摇山镇里丝丝袅袅的炊烟仿佛都带着隐隐淡淡的祝馀花香。真是个极好的天啊,小馒头梳了一个双平髻,穿着杜扒皮给它的半新不旧的小儒裙坐在荟草堂的门前静静的享受这大好的春光,要是能放一天假就好了,嗯,小馒头是个天真的孩子。小馒头就叫小馒头,它是二十年前被荟草堂的杜老板在路边捡来的,对就是在路边,那时候也是清明时期,不过不是像今天这样明媚的天,二十年的清明,下了招摇山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杜老板运气很好,在暴雨中迷路的时候,遇到了小馒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靠着小馒头回到了镇里,小馒头因为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杜老板的一只传说能使枯木回春的玉瓶,而被迫留在店里当包身工,以赔偿老板的损失,然后一待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对小馒头来说,真的很短很短,因为它是一棵迷榖,一棵今年才百岁不到的,或许是招摇山经历那次风暴后所剩的最后一株迷榖。
“小馒头,今天放你一天假”,正当小馒头在回忆自己心酸的往事是,杜扒皮的一句话,把小馒头吓得从门槛上跌了下来,呀,杜扒皮,你莫不是被驴踢傻了,额,当然,小馒头当然只敢在心里叫他杜扒皮,扒皮这个词还是有次出去采买物品的时候,一个茶棚的伙计告诉他的。
“老大,您老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干呀”,对呀,二十年,小馒头对这个喜欢让自己叫他老大的铁公鸡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是杜扒皮,怎么可能给自己放假,那个伙计还告诉它,遇到杜扒皮这种人,当狗腿子才是上上之策,何为狗腿子,就是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讨好扒皮的欢心,然后,嘻嘻,偷偷在背后捅他一刀报仇雪恨,传说,这叫忍辱负重。
“我今天要去杻阳之山一趟,包子那边的店来了个贵客,我需亲自接待,今天荟草堂歇业一天,你帮我把那个篮子里的东西,拿到山顶去”,说着用他的带了只翠玉扳指的手指了指大堂芙蓉花下的一只装满了梅花的花的花篮,“老大,你哪里偷的花呀,这个季节,不对,整个招摇山,整个西海都没有这个花吧”是呀,西海这里四季如春,哪里去找凌霜而开的红梅,“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作甚。山顶上有一只玉脂瓶,你把它插好便回来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馒头揉了揉眼睛,它好像看到杜扒皮的眼里有种它曾见过的东西,是什么呢?对了,就是二十年前它在山间遇到他时,看到的就如树木枯萎的那种感觉……
小馒头送走了杜扒皮,就挽着那只花篮上山去了。
一边吃馒头,一边在心中咒骂杜扒皮,约莫过来一个时辰,小馒头终于爬到了山顶,它是迷榖,不会迷路,所以走得奇快,等真正登上山顶时,小馒头一度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它自幼长在招摇山的半山腰上,所以从未,也未尝想过到山顶来,这里的景色,比它在这人间二十年间见过的还美。山顶那被祝馀那蓝色小花围绕着的青石板路将人迎向一池青泉,池中央有一棵好大好大的不知名的树,开着一簇有一簇的白色的,时不时还飘着纷纷扬扬的花瓣,那些花就好像永远落不完一样,伴着祝馀,在空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树下有一个小土丘,土丘前有杜扒皮说得那只玉脂瓶。小馒头在石板路上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仙境,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来杜扒皮还有事交代了它,它走进那个小土丘,就在离瓶子还有几步路的地方停下了,它记得,它听过,这样的小土丘,包子哥哥和它说过,人死了以后,就会被装在一个盒子里然后埋在这样一个小土丘下。
“这里面有杜扒皮认识的人吗?”小馒头边把花插进瓶里,一边自言自语,“是因为认识的人见不到了,才会不开心吗?”,“那是不是让他再也见不到认识的人,他就会死掉吗?”,“……”然后,小馒头进入了碎碎念的模式,在旁人看来小馒头好似在关心杜老板,其实,它只是兴奋,兴奋自己找到了茶棚伙计所说的那样的一把刀能打击杜扒皮的刀。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小馒头只是个一百岁不到的孩子,它不喜欢血,最重要的是,它打不过杜扒皮,就像它在被杜扒皮拐来的前一个十年,它一直很努力的想各种方法逃跑,结果每一次都会被杜扒皮逮回来一样。它原以为杜扒皮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的商人而已,再等几年等它老了,死了,它就可以摆脱他,然后会招摇山上去了。结果它一等就等了二十年,可杜扒皮连白发也没生出一根,就好像是连时间都特别的眷顾他,所以连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唉,“小姑娘,在这里作甚”,小馒头的身后轻轻的飘出了人说话的声音,“哦,在想怎么打败杜扒皮,然后让他给我当狗腿子。”呀,谁在说话,莫不是……
说完这句话,小馒头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警示如此的熟悉?然后大脑飞快的运作之后,小馒头悲伤的发现,自己现在十分的不愿意回过头去,它已经大概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可是,不回头去,想来,自己的下场怕是会更凄惨吧!最后,它决定,还是赶紧认错求饶的好,不然万一身后的人发起火来,它觉得自己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馒头和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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