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说起这些,变得特别有精神。”白衣男子无奈的叹口气,又看了看外面漆黑不见五指的天,“你身子底弱,还是早些歇息罢。”
青衣女子正在兴头上,不满的皱起眉用力拉白衣男子的袖子:“我还有些话要问言卿,言卿却想着现在便闭口不言了?”
“你莫非是想问,我是如何认出你的?”白衣男子听了她的话,笑吟吟的说道,“初见时,我并未联想起你便是十年前的小女孩,不过后来你穿了一身白衣,又对那朵山茶有着很特殊的感情时,我就开始怀疑了。”
“最后,想必是我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青衣女子想到这里,气得鼓鼓的,“言卿反正就是会诓骗别人,还不是因为小女子这般柔弱可怜。”
白衣男子听见柔弱可怜这四个字的时候脸色变了再变,最后终于无奈的叹口气,伸手轻触青衣女子别在乌发上的白色山茶,轻声道:“你这般倔强要强,哪里有柔弱可怜的样子。那时你即使受了重伤,却依然不肯认输……有时候,我真是怕极了你这性子。”
青衣女子看见他微微有些挫败的脸色,笑着道:“小女子虽不会武,但也随师父多年,师父当年为小女子研制的数种药物可并非如言卿所想那般无用,只是小女子减弱了药性罢了。自从那日起,小女子为了不负厚望,将师父给的药方又仔细钻研了一下,现在小女子所施的药,可比师父给的药还要管用。”
青衣女子说着,眼神发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又一个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小瓶,看着白衣男子有点发青的脸色,喜滋滋的开始一个一个瓶子详细介绍,“这个白色瓶子里面的天韵香,闻起来甜甜的,和桂花糖糕的气味有些像,若是人中了,便一月之内不能动弹。这个翠色小瓶里的是无味散,要是有人中了便是一年之内看不见听不到也说不出话,还有这个粉红色的……”
白衣男子默默看着说的正兴奋的青衣女子,趁机偏头看了看庙外已然露出鱼肚白的天空,然后露出一抹淡淡无奈之意。
等到清晨,两人收拾了东西,慢悠悠的往回走。
刚走到泯华居大门不远的地方,就看见黑衣男子站在门前,脸色苍白好像等他们已经很久,看见他们回来,就冲他们微笑。
“师兄,怎么了?”青衣女子看见这样,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白衣男子,然后迅速转头小跑到黑衣男子身前,有些担心的问道,“昨夜出了什么事?”
“师妹不必担心。”黑衣男子好似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了看站在青衣女子身后的白衣男子,突然行礼道,“区区请邵兄今后善待师妹,今后无我等照拂保护,若是师妹有何不当之处,还请邵兄多多宽宥。”
“师兄!”还未等白衣男子回话,青衣女子面庞上就闪现了焦急之色,“到底出了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师兄如此焦急?师兄若是现在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看师妹么?”
“师妹勿慌,不过是些小事。”黑衣男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青衣女子额前的乌发,带些宠溺的笑道,“不过办完了事,恐怕暂时不会来看师妹。你师嫂已经回阁,师兄会上夜华阁。师父的夜华阁里许久没人居住,但需要有人照料。以后若是师妹遇到困境,可以飞书一封至夜华阁,师兄定会鼎力相助。”
“那好,虽不知师兄想要做什么,但师妹相信师兄。”青衣女子细细注视了他半晌,垂下眼睛轻声道,“师兄在外记得多加保重,师父的忌日师妹定回夜华阁。”
“好。”黑衣男子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看着白衣男子。
而白衣男子却丝毫不见焦急,看到黑衣男子紧盯着他,也只是微笑着回答道:“小茗不仅是在下所爱,同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定会护小茗安然。”
黑衣男子听了,眉宇之间的愁云好像减弱了一分。持剑行礼后,就掠过两人身边,不久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
青衣女子站在泯华居门前,只是定定的看着黑衣男子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怎么都看不见了以后,才长长的叹一口气,随性的坐在台阶上,一句话也不说。
“小茗,生气了?”白衣男子见到这个情形,索性也蹲在一旁,笑着问道。
青衣女子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拉住白衣男子的衣袖,赌气似地拽了拽。
“今日你休息一日,陪我上山见师父。”白衣男子看了这孩子气的举动,伸手拉住青衣女子的手,将她从台阶上拽了起来,“若是你师兄和月阁主不在,今后便不得不让师父和我在此借宿了。”
青衣女子听了这话,疑惑的抬头看他,似乎不太理解白衣男子说的话。
“洛阳城内并不安全,你又不会武功,长此以往,定会有人打你的主意。更何况……”白衣男子顿了顿,轻声道,“我再不想看到那日的事发生。”
“言卿……”青衣女子听了这话,面上涌起温柔的笑意,“你这样决定,凌师伯定然又要说些闲话了。”
白衣男子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也含着笑意,有些无奈的说道:“师父这性子,当真是万中无一,奇特无比。”
打定主意,青衣女子将衣物放回泯华居,锁上大门后,便同白衣男子一起向山上走去。
清晨的山上,树木葱茏掩映下,声音清脆悦耳的不知名小鸟在不停鸣叫着。山路湿滑,道旁的树叶上还清晰可见晶莹的露水。
青衣女子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数着台阶,不时露出微笑,再回头看看走在身后不急不缓的白衣男子:“言卿,这台阶共有多少,你总是清楚的罢。”
白衣男子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当心摔着,又来说我的不是。”
“言卿小气。”青衣女子听了这话,向着白衣男子吐吐舌头,回身快步向上跑去,不在一步一步的数台阶了,“小女子去找凌师伯,先走一步。”话音未落,就窜得不见了身形。
等到白衣男子慢慢吞吞的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看见不远处的小小茅屋时,已然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刚走到茅屋门前,白衣男子就看见已经上来一会的青衣女子从茅屋中推门出来,神色凝重的递给他一封信,白衣男子接过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里面的折起的纸张慢慢展开。
“言卿?出什么事了?凌师伯呢?”青衣女子看着白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有些焦急,不禁走到他身旁,查看信中的内容。
信上只有八个大字。
前朝遗事,不日归还。
“师父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山。”白衣男子看看手中的信,再看看眼前破旧的茅屋,轻声叹道,“师父武功高强,只是性子太过自由,做事不太顾及他人感受,像这种事情,每十天半月就一定会发生一回,每次还都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青衣女子抿嘴一笑,看着白衣男子嘴上说着毫不在意,却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信收好时,连眼神都更加温柔起来:“既然这样,言卿便随我下山罢。”
白衣男子含笑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白衣男子站在药柜前,一边手不停的抓药,一边回头看一眼门外一望无际的长队,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奈之意。
青衣女子就在这时回头望了他一眼,待到看见白衣男子眼中的无奈时,轻轻微笑了。
“言卿今日辛苦了。”天色已然全黑时,青衣女子走至内堂的桌子旁,慢慢放下最后一盘菜,笑着道,“不过,今日还未练剑罢。”
“你就总是这样取笑我。”白衣男子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继续优雅又不失急速的将碗里的饭菜打扫一空,然后起身拿起桌上的通体透明的逍遥剑,向内堂后的院子里走去。
青衣女子笑了笑,坐下也开始用桌上的餐饭。
等到月上中天时,青衣女子倚在门边,看着白衣男子收了剑势,轻声道:“已经很晚了,明日言卿会更忙,早些安歇罢。”
白衣男子将剑用布细细的缠起来,轻声道:“你今日劳累了很长时间,也快去安歇罢。”
青衣女子没有回话,只是在月光的映衬下,静静地看着认真缠剑的白衣男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颜。
白衣男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也没有说话。只是在缠完剑后,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来,走到青衣女子眼前,轻声道:“怎么了?”
青衣女子摇摇头,忽然再次伸手拉住了白衣男子的衣袖,仍然静静看着他。
白衣男子看着青衣女子清秀的脸庞,伸出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小茗,我不知可以在这里停留到何时。”
“我知道。”青衣女子抬眼看着那细细的弯月,努力用丝毫不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有些害怕,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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