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慕飞飞就被窗外忙忙碌碌的声音所惊醒了,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慕飞飞顿时就有一种回到了大漠时候的感觉——呼韩耶带着大家打猎回来,离部落还有十余里,打猎的人们就开始放声高歌。
妻儿们都识趣地迎了出来,在大家的簇拥下,猎物,首领,归来的人们,都被报以热情的感谢,接待。其余剩下的丫鬟们,伙夫们,打杂的人们……在欢迎会之后,都各就其位,忙碌着准备接下来开荤的庆典。
在他们的大漠,虽然会有等级上的区分,虽然会守礼节,但是当人们开心起来的时候,多数的都会暂时忘却自己现实中的身份,与部落的首领共舞在一片广阔的大草原上,没有敕令,也没有遵从,一切都是原始社会下,热情的火种。篝火也在这样的夜晚下显得更加的明亮,甚至连天上的星星都自愧不如。
想到这儿,慕飞飞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带着的玉胡芦。
每当这么热闹的时候,自己总会和宋浣然一起,在大漠最高的山包上,躺着遥望远处根本就看不见的汉宫,以及傻傻地看着疯狂跳舞的人们。
跳舞的人们总是喝醉的,有些甚至是不顾形象的玩起来,每当看见这个的时候,慕飞飞总是会笑着对宋浣然八婆到“你看这些人,真是一点形象也不顾,醉成这样,就是卖给别人了,也找不回来。”宋浣然只是笑笑,也不多说些什么。没事的时候就会数数天上的星星,看看又有哪些是因为今晚的篝火而失色的胆小鬼。
可是,如今的浣然却不在自己身边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贪玩,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害死了。没有什么是比这样的事情来得是更让人无法接受的。
“可是,宋浣然,你会恨我么?”
两行清泪就顺着慕飞飞的脸颊缓缓流下,没有任何的预兆,“若换做是我,我就会恨你。”
闭上了双眼,慕飞飞打开了门。
行色匆匆的丫鬟们手里抱着些宴会上能够准备的一切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着让慕飞飞想到是否是有人来这里做客?
“有客人要来吗?”
慕飞飞拉住一个最尾端的丫鬟问到。
“回姑娘的话,这些东西是给城隍准备的,过两天就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城隍庙会。届时,大街小巷就会和过年一样的热闹,不仅是一般的平民们会去到城里最灵验的城隍庙去讨个彩头,就连皇上和众位大臣也会到那儿去祭拜城隍,以显示我国的国力和祈求来年的物阜民安,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慕飞飞会意地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既然全长安城的百姓都会去,那自然是少不了我的,就算是出不去也得去。
“义父,孩儿无能,没有将莫北嶂带回来。”
邵庭轩的声音悠悠地从里屋传来,没有一丝波折。
而此时的邵庭轩所在的,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奢华大府邸。
在宣帝地节元年,汉宣帝为了给自己宠爱的军功大臣同时也是自己最得宠爱妃的哥哥一些奖励,特地为他建了这一座府邸,好让她能够在回京朝拜的时候能够有一个好的休憩临时住所。占地很大,横贯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
入门的两座石狮雕像庄严气派,表情不一,相距十余米。进门处的则是十余位看守大门的壮士,个个凶神恶煞,目光如炬,笔直在门下的石阶上。
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许多整齐排列的金黄色铆钉,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是更加光彩夺目。熙熙攘攘的街上,人影涌动,可是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瞻观这宏伟气势的建筑,更没有人敢停下脚步驻足在这里。或许是这里的一切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不能触及的威严存在。
大街小巷的人无不知道这座府邸当下的主人,虽然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依旧是当下圣上最器重的军功大臣——邵轻鸿。
“哦?”
轻蔑的笑声从邵轻鸿抿茶的嘴里溢了出来,背对着邵庭轩,放下了茶,正色道。
“早就和你交代过,莫北嶂那个老匹夫你是请不来的。”
“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邵轻鸿渐渐从朝阳的阴影下走出来,一张英气不减的脸明朗出来,三寸长的胡须被修理得恰到好处,随着微风轻轻地散落在他显得有些立体的脸上,虽然已是到了知命之年的岁数,但还是依旧不出老。脸上仅是留下了些风沙侵蚀过的皱纹沟壑,略微给整体增加了许多沧桑的体会。
“想早些立功,回到边关?”
说着邵轻鸿便慢慢靠近了邵庭轩,有些沉重地拍了拍他坚实有力的臂膀。
“我是不知道那个风沙之地有什么好。”
被邵轻鸿说中了心思,邵庭轩稍微尴尬地俯了俯身。
“若你真的想回去,为父也不拦你。若这次选妃能够保证秩序,顺利进行,之后我自会为你向圣上禀明。”
顿了顿,邵轻鸿又继续说道。
“如若有任何差池,为父也不能帮你了。”
“请义父放心,庭轩一定竭尽所能。”
“这次虽然没有请到莫北嶂,但是孩儿却发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
正欲踏出门栏的邵轻鸿听到之后甚为惊异,莫北嶂那个来匹夫,不是从不近女色吗?
“是什么样的女子?”
“普通的女子罢,莫北嶂携众弟子逃走,留下了她。不过女人不承认和莫北嶂有其他的关系,但是,”
邵庭轩压低了声音。
“孩儿却发现莫北嶂与她有联系。”
“哦?”
邵轻鸿一直有些微皱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出乎意料地舒展开来。
“她在哪儿?”
“孩儿将她禁足在北苑。”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慕飞飞轻松地拍了拍手,“哼,看你还怎么能捉住我!”
随后习惯性地扬起自信的微笑,双手随意地插在腰上,一边支撑自己因为“劳动”多时而有些疲乏的身体,那明净的脸庞让微风中纷飞的柳絮都自愧不如。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慕飞飞赶紧捂住,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再三确认没有人看见自己现在的囧样,才稍微放松了自己的警惕,便对着自己的肚子训斥道。
“你真是不争气,要是有人听到了怎么办?”
自言自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慕飞飞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只有先找点吃的来填饱你了。”
慕飞飞撇撇嘴,望了望刚刚婢女们路过的走廊,想着刚刚婢女们手中捧着的全是山珍海味,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慕飞飞的贪食神经,鬼使神差地跟着走了过去。
“真是的,饿死我了。!”
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找不到厨房。慕飞飞一个人在北苑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厨房连影子也没有看到。终于,慕飞飞觉得自己饿得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索性就抱着肚子,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石桌上,连连哀叹。
此时,没有注意到的是,回廊另一头,邵庭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目光所到之处并不是坐在石桌上的慕飞飞,而是那个动作轻缓,身着黑红色亚麻布的蒙面人。
说来奇怪,明明就对别的人不感兴趣的邵庭轩,此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别的,就是从蒙面的人身上发出来的。
蒙面人将一个竹篮放在地上,起身,熟练地稍使力,脚尖点地,落到了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不见踪影。瞬间的事,一颗小石子便从树上就轻轻地打出来,打到了慕飞飞左边的肩膀上。
“谁啊?”
慕飞飞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来,慵懒地挪动着自己的眼珠,便看了地上平方的竹篮。
“那是什么啊?”
走了过去,好奇地打开了竹篮的竹盖子,瞬间,一阵清粥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差点就香晕了站在旁边的她。紧接着就是荞麦馒头的自然味道,还有一小碟令人食欲大增的咸菜。
慕飞飞看着这些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来不及将他们一一摆出来,便用手几乎是粗暴地抓起篮子里面的荞麦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馒头渣粘得她一脸都是,可是慕飞飞毫不在意。反正不是也没有人看见吗?
吃到一半,女人才猛然记起什么,只是扬起了小脸,对着大树的方向,痴痴地小声念叨着。
“谢谢,谢谢。”
这时,正在陷入深思的邵庭轩发现身边竟悄悄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虽然这个人走得极其轻微。
“义父,”
邵庭轩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邵轻鸿一声给还了回去。
“就是那个女人?”
邵庭轩点点头。
邵轻鸿仔细望去,看见了一个莫约使其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倒是被惊了一跳。莫非是莫北嶂那个老匹夫换了口味?这应该不是莫北嶂的风格啊,光是这个年龄就是三十几岁的差距啊。邵轻鸿迈着小步子往前凑了一段距离,终于看清了慕飞飞的容颜。
蓦地,当触及到慕飞飞明朗的笑容时候邵轻鸿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顿时就凝固住了。
“义父。”
邵庭轩连着叫了邵轻鸿四五声,可是邵轻鸿就像化石般。邵庭轩轻轻拉了邵轻鸿一把。随即,换来邵轻鸿一记深沉的目光,邵轻鸿没有与邵庭轩有多余的交流,静静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眼光中透露着不愿意分享的秘密。少顷,邵轻鸿便留下一个急匆匆地的背影给站在原地的邵庭轩。
“义父。”
看着邵轻鸿远去的背影,邵庭轩的目光越来越不得其解,他确定,这个女人和莫北嶂一定有关系,而且,这个女人一定还有用。
在接下来的几天,慕飞飞和莫北嶂一行人算是彻底的断了联系,音信全无。终于,好不容易熬到了庆祝城隍节的那一天。
慕飞飞觉得万事俱备,只欠晚上顺利出去。
刚过晚饭,慕飞飞盯着闪动的灯芯,门忽然被打开。
她整个人一震,看到的却依旧是邵庭轩面无表情的脸。
手被狠狠扼住了,邵庭轩拉住她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
慕飞飞挣扎,邵庭轩反而拉得更紧。
“你不想去看城隍庙会吗?”
慕飞飞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去还是不去?”
她点头。
和邵庭轩并肩而走的感觉第ique不好受,她有些打退堂鼓。自己脑袋一时发热,竟然答应了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我饿了。”
她回头对男人说。
男人的视线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慕飞飞暗中踢了他一脚。男人才回眼看她。
“我饿了。”
邵庭轩看了片刻,也没说什么。
慕飞飞彻底有些凌乱了,感情这个男人根本就没安心和自己一起逛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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