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朦胧的月光,许浥尘能将慕飞飞的睡颜看个大概。复杂的瞳孔,凝望着这美丽。令他惊异的是,飞飞的脑袋里明显的有瘀块。为她检查身体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受出来,而那个瘀块之中,一定包裹着一段失去的记忆。朦胧的月光同样也照着许浥尘忧郁的侧颜,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小丫头脑袋中有了这样的瘀块,而这样的瘀块之中,又藏着怎样的记忆?
凭着慕飞飞的性格,一定不会对许浥尘有所期满,但是,令许浥尘心痛的不是这,而是这样的瘀块,连那个小丫头自己也不知道,会存在自己的脑海中。
今天飞飞之所以会晕倒,许浥尘思索着,不是她自己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瘀块在作怪。他和慕飞飞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不长,但是还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有必要相信,一定是今天玩纸鸢的场景,和慕飞飞脑海中包裹的记忆有吻合的地方,所以才导致了她晕厥。
可是,要怎样去解决?要怎样去揭开这段被遗忘的记忆?许浥尘犯难,想着,虽然自己和飞飞相遇的时间不短,可是细细想来,他似乎对慕飞飞的家人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去查这件事。
夜,虽然很长,可是许浥尘看着慕飞飞的睡颜,却睡不着。
明晃晃的剑光反射在少将军府的回廊上,邵庭轩一脸早就预料到的表情看着对面用银白色长剑抵着自己喉咙的蒙面人。
“果然还是来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答,清冷得没有任何血色的目光狠辣地盯紧了邵庭轩,等着他自己交代自己想听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看到她的时候,邵庭轩的心竟然泛起不知名的欣喜。知道他给她造成的伤害,或许已经没事了。
“伤好了吗?”
剑在不知不觉中更加靠近了邵庭轩的喉咙,冰冷的剑刃刺激着邵庭轩清醒的神经。
但邵庭轩能明显地感应到,这个蒙面人下意识地停顿了。
看着对面的人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答案的意思,蒙面人从来就不喜欢在没用的人身上去等待,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邵庭轩的反方向稳步前行,不在意邵庭轩此时是否会趁自己不备,来暗算自己。
“不记得我?”
没有停留。
“你真的不记得我?”
没有停留。
“宋浣然。”
果然,蒙面人闻声顿了顿。极其隐逸地停顿,瞬间就回神,开始继续行进。
“我叫邵庭轩,你叫什么名字?”
“邵庭轩,我会替姐姐好好照顾你的。”
“你会也在天上照着我吗?”
邵庭轩对着背对着自己的蒙面人念着,一段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一步步不断地靠近,一步步在揭露着那些被尘封在岁月黄沙下的记忆。
蒙面人身形明显震动了,是很那种不可思议到极致的震动,在邵庭轩期许的表情中伫立在回廊的尽头。
“怎么?还没有记起吗?”
邵庭轩怒气显然,英俊的眉目之间传递着不可忽视的愤慨。自己真的是被彻底的忘记了吗?
蒙面人不动,可邵庭轩却停不下自己的脚步。一步之遥,邵庭轩在阳光里抬起了埋在阴影下的脑袋,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捉摸的感情,抬手,企及那近在咫尺的肩膀。
“是要让我来一点一点帮你记起吗?”
“嗖!”
铜黄色的暗器瞬间就被邵庭轩握住,惊讶之余的转身,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蒙面女子,又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紧握住那枚利箭状的暗器,邵庭轩没有散发出慑人的杀气。看来,这样的方法是没有机会捉住她的。只有捉住慕飞飞,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蒙面人一路小跑,一处不知名的山谷渐渐浮现在她的视野面前。看似极度的崩溃过后,明显的泪渍还残留在她因为跑步而通红的脸上。
一座不起眼的无字碑扎住在这座不知名的山谷。看起来有些年头,旧到没有任何痕迹来显示他的主人。可是墓碑的四周打扫得无比干净,有人定期地来打扫。
蒙面人如行尸走肉般靠近这座无字碑,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遮面布也应时而掉,宋浣然姣好的面容就清晰地浮现。
“是庭轩,娘,真的是庭轩。”
一时间,记忆倒转,宋浣然的过去就从她自己的脑海喷涌而出。
十年前:“给我打,没爹没娘的丑东西。”
宋浣然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只是拼命咬着嘴唇,凄凉地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脑袋。
“还敢恨我,给我狠狠地打。”
带头,细小的瘦高的小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浣然。
“说,为什么偷我的衣服。”
血从宋浣然的嘴角流出,一股一股,却不是一丝一丝。为首的小孩打得不过瘾,蹲下身来,抓住宋浣然破烂不堪的衣领,轻蔑地嘲笑着。
“没娘的东……”
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力道给硬生生地扯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离宋浣然不远的地方,痛苦地在地上呻吟着。宋浣然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只是从地上,不太清晰的影子看出来,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站在自己的面前,护着自己。
“还不快滚。”
男孩的语气不容商量。吓得周围的几个小孩都四散开去。
手从上方伸下来,带着阳光般的温暖。
宋浣然艰难地支起自己的身体,抬头,望见的却不是刺眼的太阳。男孩没有微笑,更没有其他的表情。见宋浣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男孩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拿出自己身上唯一的白色方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谢谢。”
宋浣然不自在地从嘴里吐出了谢谢两个字,却没有换来男孩的笑容。
“他们打你,怎么不还手?”
低着头,宋浣然没有说话。男孩回头,看到宋浣然低着头,正下方破烂不堪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便料到她在哭。
没有丝毫地犹豫,男孩拉着宋浣然的手,朝自己的家走去。
奢华的门栏让宋浣然望而却步,迟迟不肯进去。
“我给你衣服,你进去。”
一阵莫名的暖意席卷她的全身,当手里捧着邵庭轩的衣服。宋浣然有种在做梦的错觉,不是小女孩的衣服,是男孩的衣服。
“为什么要男孩的衣服?”
这也是邵庭轩想问的,他知道,她是为了偷一个男孩的衣服,才被打的,不过他却不知道原因。
宋浣然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感激的看着邵庭轩。
“你想骑马?”
准备送走宋浣然的邵庭轩在路过马棚时,盯了盯一直被马匹吸引的宋浣然。
“我教你骑马,你告诉我原因。”
低下头,宋浣然手中紧握着刚刚他给她的衣服,没有反应,无措地提着脚下的碎石头。邵庭轩也不在意,转身就将宋浣然送走了门口。再转身。
“谢谢你。”
顿了顿,只是转身的距离,邵庭轩便没有再看见宋浣然。
第二日: 当邵庭轩出门时,总是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贵公子们通常是由仆人跟着,可是天生怪异的邵庭轩就是不喜欢有人跟着,遣散了所以跟着自己的仆人。作为邵家的长子,深得邵家上下的喜爱,邵家人也从来不会为他担心,天生禀赋就异于常人,生活的能力也是旁人不可小觑,索性也就从了他的意见。
邵庭轩是邵家的长子,自然也就继承了其父亲良好的基因。每日除了到父亲的军营和自己的兄弟们练武学习之外,还会独自在凉山的山脚下温习一次。虽然是夏,天黑得晚,尤其是他们边塞的地方,很晚才会日落,可是宋浣然总觉得这里十分凄凉,虽然鬼鬼祟祟跟着邵庭轩的是自己,但是也无法摆脱这种慎人的气氛。
邵庭轩走在前,宋浣然跟在后。身上穿的是那天邵庭轩宋送自己的衣服,手里紧紧拽着为邵庭轩准备的水和干粮。
转过树桩,宋浣然突然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把邵庭轩给跟丢了。独自一人处在大山深处,宋浣然不敢想象期间的恐惧,原本就胆小的她,更是经不住这样的现实。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宋浣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里面。呼啸的风夹杂着山林里特有的音效,回荡在宋浣然的耳边,惊悚,刺骨,撩拨她恐惧的神经,眼泪一时间不经意地流了出来。一滴、两滴……
“你哭什么?”
邵庭轩的声音犹如天使降临,宋浣然急急忙忙用衣袖擦干净了自己带着泪水的脸颊,看着昨天救了自己的小男孩就笔直地站在自己对面,没由来地冲他笑了笑。
小男孩没有理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何会对他笑。转身,又继续前行。
宋浣然急切切地靠着邵庭轩并行,在他练习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时不时投来鼓励和赞赏的目光。当小男孩练完之后,有殷勤地送上了自己特地为他准备的水和干粮,自己也不吃。
邵庭轩开始是不接受的,可是久而久之也就慢慢习惯了小女孩的照顾。转眼间,就从夏天到了深秋,宋浣然还是穿着邵庭轩初见时给她的衣服。
“我叫邵庭轩,你了?”
小女孩是不喜欢说话的,邵庭轩也是不爱说话的。可是,认识了这么久,在小女孩面前,邵庭轩总是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宋浣然。”
邵庭轩没有继续再问,只是低头吃着宋浣然为自己准备的干粮。
“我哥哥瞧不起女孩子。”
宋浣然顿了顿,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泥水在上面,但是异常的纤细。
“我娘死了,”
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滴滴滴在她的裤子上,瞬间就湿了一片。
“我哥哥把我赶了出来。”
晚风在两人的中间穿梭,邵庭轩看着宋浣然瘦弱的身体,有些触动。
“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宋浣然没有哭,邵庭轩也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哭喊声。转头看着宋浣然,小手紧握住自己的裤边,红得有些发紫。还没有入冬,可是她的手上却布满了冻疮。
“这些食物是怎么来的?”
邵庭轩扬着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责问着宋浣然。
“我没有偷。”
宋浣然吸了吸鼻子,紧接着便是很开心地对邵庭轩说道。
“前些日子有户人家有小孩了,他让我帮他家小孩洗尿布,就给我五个铜板。这些日子,我帮农户收莲藕,他们便给我十个铜板。”
邵庭轩愣了瞬间,看着对自己笑着的宋浣然,顿时觉得这样的笑颜,有些刺眼。
末了,宋浣然再补了一句。
“都是用我的双手换来的!”
“我娘说过,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养活自己!”
“你自己吃了吗?”
邵庭轩看着宋浣然干瘪的独肚子,他似乎从来没有预料到她是否会饿着肚子。
“嗯!吃了。”
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上又多了一丝笑容。
“你看,还很鼓!”
邵庭轩将剩下的一半包子塞进了宋浣然的手中,拉过她的另一只手,穿过了凉山,匆匆赶往自己的家。
站在邵庭轩自己的房间里面,宋浣然看着几个月都没有变化的装饰,还是和夏天来时一样,只是被子厚了,原本三色的窗花也换成了单一的红色,暖炉也被放置在房间里,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氛。
“穿上。”
邵庭轩开门进来,手中便多了一套女娃娃的衣服。
“我不是你哥哥,不讨厌女的。”
宋浣然一副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套粉红色的夹袄,很想伸手去试一试,可是,似乎,这样不太好,都说无功不受禄,这样,她很难接受。似乎是看出了宋浣然的顾虑,邵庭轩将那套夹袄塞进了她的怀中,转身就出去了。
“你可以在我练习的时候给我送饭,我不会给你工钱,只能管你吃饭。”
一月后:乘新娘子的轿子在邵府停下了,整个邵府被红色装扮得无比喜庆。鞭炮锣鼓声此起彼伏,今天是邵庭轩姐姐出嫁的日子,邵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唯独在凉山练武的邵庭轩和陪练的宋浣然。
“你不去看看你姐姐吗?”
宋浣然此时穿着邵庭轩宋她的另外一套蓝色夹袄,歪着头,凝视着正在吃干粮的邵庭轩。
邵庭轩没有回答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你是怕哭对不对?”
宋浣然突然觉得自己聪明起来,笑嘻嘻地对着邵庭轩说着。
没有理他,邵庭轩便放下自己的干粮,拿着剑,开始练习起来。
宋浣然整理了被邵庭轩吃得乱七八糟的干粮,看了看天,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是新娘子上轿的时间了。暗自笑笑,跑过去,一把夺过邵庭轩腰上的玉佩,跑走了。
邵庭轩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着宋浣然拿上了自己的宝贝玉佩逃走了,便也顾不得其他,紧跟着也追了过去。下了山包,迎亲的队伍渐渐在远处显现了出来。紧跟在后的邵庭轩微微一愣,看着宋浣然一副得成的表情,没了下文。
轿子没有停留,也不能停留,邵庭轩没有表情,凝望着大红色的花轿离自己越来越远。宋浣然看在眼里,一向疼他的大姐姐要远嫁江南。本想着给邵庭轩创造机会告别,可是那个怪人却毫不领情。
管不得他,宋浣然跟着花轿跑了起来。
“姐姐,庭轩来送你了!姐姐、姐姐……”
宋浣然不顾形象地追着花轿跑了起来,边跑边喊,仿佛是要用尽自己的全力,想要将邵庭轩的姐姐从花轿里面喊出来。
邵尘音在花轿里面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她这个弟弟,一定会来送她的,即使,以后再也见不不到,再也不会有遇见的可能。
红色的丝绸方巾从花轿的窗户飘了出来,邵尘音始终没有露脸。
宋浣然知道,邵庭轩也知道,姐姐一定知道他们来了,并且也感谢他们来了。
两个少年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山头,目送着大红的花轿,渐渐朝南去,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邵庭轩,我会替姐姐好好照顾你的。”
宋浣然站在邵庭轩的门前,没有敲门,只是站着。她知道他此时一定是在默默地流泪,舍不得远嫁的姐姐。
“邵庭轩,要是姐姐知道你不吃饭,会很生气的。”
宋浣然将热气腾腾的面食端在了邵庭轩的房间门口,门依旧是紧紧地管着的。
“你开开门好不好?”
宋浣然不是个天生的念叨婆,但看着邵庭轩的门仍是没有开的意思,她便没来由地在门口开始了碎碎念。
“邵庭轩,不吃饭是不行的。”
“邵庭轩,你开开门好不好?就吃一口。”
“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面条。”
“面条快冷了!”
……
“吱呀!”
门被邵庭轩重重地打开了,十四岁的邵庭轩怒气冲冲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宋浣然。突然没来由地拉过宋浣然,重心不稳,乘面条的碗随着托盘被打翻在地。……
见宋浣然不闹了,邵庭轩随即恼怒地拉开,冲出了邵府。留下一个像是被雷劈了的宋浣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刚刚,那是,什么?”
唇上还留着邵庭轩的余温。很暖……
夜晚: “邵庭轩,你说死了的人,会不会变成星星?”
少年坐在屋顶,静静听着宋浣然的胡言乱语。
“不会。”
“为什么啊?”
宋浣然显然有些生气,看样子是被邵庭轩推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
“没有为什么。”
宋浣然给了个白眼给邵庭轩,自顾自地说道。
“我娘就说过,死了的人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照着她想照顾的人。”
“哦!”
邵庭轩没有再和宋浣然辩论,也懒得和她辩论。只是在明亮的月光下注视着宋浣然看着星星的样子。
“你会不会也在天上照着我?”
“啊?”
宋浣然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倒被问愣了,随即便很生气地站起来,叉着腰,指着邵庭轩的鼻子,九岁的宋浣然倒是很有一副母夜叉的气质。
“你是在诅咒我……”
“死”字还没有从宋浣然的嘴里发出来,她便被邵庭轩抱着,飞下了屋顶。
“应该也是我照着你。”
在落地前,邵庭轩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如今: 无字碑前,宋浣然紧紧贴着,夜晚降临,山谷中却不冷。可此时的她,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十年了,庭轩,我们又见面了!
”
值得庆幸的是,在徐榆凡快要崩溃的时候,偶然的机会,真的发现在陡峭的悬崖壁上有密道。顺着密道,徐榆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样的黑暗中摸索前进了多久,靠着壁缝上面泻下来的纯净水,他凭着毅力活了下来。
四周漆黑得可怕,也静寂得可怕。唯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时不时地敲打着徐榆凡的心。说不出的诡异气氛。火折子在冰冷的温度下颤颤巍巍地闪着,每走几米的距离,就会熄灭一次,徐榆凡不得不停下来重新点燃。
直到两个偌大的洞穴分叉口出现在他的面前。
徐榆凡将手上的火折子往上举了举,却照不到洞顶。四周安静得可怕,凭借着以往野外的生存经验,他将火折子往前面移了移,才勉强将在自己面前的洞穴看了个清楚:两个偌大的洞穴就在前面两米处左右,有轻微的风从里面传来,吹得火折子险些熄灭,徐榆凡看得个大概,就又将火折子收了回来,用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脚慢慢往往前面迈了一步,底下就传来稀稀疏疏地卡擦卡擦声音,像是骨头断裂。
徐榆凡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因为这个声音他从来不觉少听——人骨断裂时候发出的。火光向下探去,无数已经腐烂了幻化为白骨的躯干歪歪斜斜地摆满了整个洞穴的入口。
头皮一阵发麻,绝望,瞬间就席卷了徐榆凡的身体。徐榆凡不再有所行动,就着微弱的火光仔细地观察着满地的白骨。
有的白骨完整无缺,只是躺的姿势有些怪异;有些骨头已经碎裂,上身和下身已经分离,完全看不出一丝原来的模样;有的身上布满了利箭,身前,身后,死前的惨状可以想象,经过岁月的洗礼,那些插入身体的利箭上,早已布满了白色的蜘蛛网……星星点点蠕动的小虫在白骨的缝隙里缓缓移动,看得徐榆凡胃里一阵翻腾。
想着,看来这些已经有些年头了。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出口就在眼前,这些已经沦为白骨的人们当初没有出去。
穿过白骨堆,徐榆凡极其小心,那些看似弱小缓慢蠕动的虫子,一旦上了身体,就像是蚂蝗一样,会慢慢吸干你的血。点了几次火折子,徐榆凡来到了洞穴口,望着此时没有动静的洞穴口,感觉此时更加的怪异。
洞口此时,竟然一具白骨也没有。俊秀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疑惑,刚刚在一米开外时,看见的,却是满洞口的白骨。徐榆凡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了望:难道是刚刚看的角度不同?
难道是有人移动了它们?虽心生疑惑,可是徐榆凡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是人,这个险境里面是自己误打误撞进来的,这些白骨上的蜘蛛网和灰尘厚度,也能判断这里至少是三十年没有人进来过。
呼……
微风从右边的洞口吹了出来,一下子熄灭了徐榆凡握在手上的火折子。洞内突然陷入了没来由的黑暗,洞壁上传来滴水声夹杂着徐榆凡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更加的可怖。
徐榆凡并没有及时点燃熄灭的火折子,与其说是没有及时点燃,还不入说是根本没有心情来点燃:一对猩红色的红点在右边的洞穴处出现,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徐榆凡,两对红点就像是一双无神的眼睛。
徐榆凡定了定神,望着近在眼前的红点,微微往后移了移。手不觉地握上了身上的匕首。
漆黑的洞穴,猩红的红点没有动作。片刻,徐榆凡惊异地发现,在黑暗中,这样猩红色的红点多了起来,一双,两双,三双……
不多时,眼前全是一片红色。在这样诡异的洞穴内,看得徐榆凡目瞪口呆。
咻……
瞬间的事,徐榆凡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猩红的红点开始有所行动,大批量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嘶。”
觉得脸上像是有利爪在不停地挠抓,徐榆凡连忙伸手打下。可是感觉到一阵更强大的力量正在朝自己袭来,徐榆凡觉得这样的形式不容乐观,脚尖轻点地,身体便在空中,一面用自己的长袖挥舞着匕首,打下飞过来的不明物体;一面用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混乱中,徐榆凡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袭来,一定又是到了洞外的晚上,气温开始急剧地下降,惊醒了住在这里的东西。洞穴里的这些东西还在不停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移动着。在空中打斗了些时候,他渐渐感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自己不能顺利出去。
被乱入的物体冲击到了死角,背抵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徐榆凡瞬间感到了一股冰凉刺骨的水流,迅速经过自己的背脊,流到了下身。一股强大的势力袭来,徐榆凡猛地转身,努力护着自己的眼睛,等待着蚀骨的毁灭到来。
“唧……”
黑暗中,不明物体,还未触碰到徐榆凡,就突然惊叫着四处飞散,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徐榆凡惊异。转身,发现身后竟然什么也没有了。
缓步走了几米,血印的脸上显出了不一抹擦觉的疑惑。摸了摸身后,一定是刚刚粘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起了作用。
“原来,这些东西怕水。”
转身,点燃了手中所剩不多的火折子。按刚刚的情形,找到了那面洞壁。这哪里是水,看着殷红的液体染满了自己的双手,火光中的眼睛有些闪烁。嗅了嗅,徐榆凡发现这并不是血,没有血本身的腥味。顺着红色液体的流向,徐榆凡看见了刚刚走过的这段路,注意到原本没有的东西:洞壁的四字竟然布满了他无法理解的文字,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些,究竟是什么?
徐榆凡沿着布满经文的洞壁大概前行了十余米,文字突然就断了。紧接着便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图画,奇怪的是,图画的主角竟然不是人,全然是一场动物的厮杀,矫健的雄鹰,凶猛的狮子,老成的山羊,面相纯厚的刺猬……
为首的一副壁画最为壮观,颜色单一,可能是年代久远,看起看似乎有些模糊。朱红色刀笔雕刻的厮杀大战——狮子,雄鹰,山羊,刺猬……纷纷纠缠在一起,个个眼睛里充满了骇人的欲望,血丝,就像是为了争夺食物展开的不可挽回会的斗争。
徐榆凡匆匆掠过前面几幅图画,眼睛定格在最后一副较为清晰的壁画上:面相纯厚的刺猬有些无助地站在几只穷凶极恶动物的中间,身上血淋淋的一片,锋利的刺已经被拔完了,敛着眼,藏在座小山后面。
看了个大概,徐榆凡将那些不懂的图文涂鸦,用包袱里的羊皮卷画了个大概,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好了。转身,便又向刚刚那两个洞穴靠近。竟然右边那个洞穴走不通,就往左边走。说做就做,徐榆凡俯身,找到了自己的包袱,恍惚间,发现了另一个令他惊讶的事情:地上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地方,工工整整地画了着他刚刚才看过的图案——凶神恶煞,狮子的獠牙,恶狼的眼睛,张着毒蛇血盆大口……火光一时间微弱了起来,徐榆凡赶紧用一只手护住。不料身后,刚刚浸染过红色液体的衣服掠过图案。
瞬间,徐榆凡感到山洞开始剧烈地晃动,紧接着自己身下闪过一丝强烈的光亮,地面开始塌陷,还未来得及低头看,徐榆凡就顺着地洞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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