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暖暖的阳光顺着洞上的缝隙挤了进来,轻柔地打在徐榆凡的身上。徐榆凡极其不适应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觉得无比疼痛,感觉自己所有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把。忍着疼痛,费力地张开了双眼,不再是黑暗的一片,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阳光!躺在在阳光的斑驳下狠狠地呼吸着,感受着自己从绝望到希望的心里变化过程,说不出的畅快。
是找到出口了吗?
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香的。
忍着满身的不适,他艰难地拿着自己的包袱,按着刺手的洞壁,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一步步小心地走过,突然,一阵强光席卷而来,极其广阔的视野展现在他的面前:未解冻的河流,长而窄,蜿蜒起伏,一直延伸到无尽远处,此刻的太阳仍然不足为惧,解不了这条河流被尘封的冰。河的对岸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青翠欲滴。眼下,十里河岸的桃花竞相开放,好不热闹,绵延数十里,没有一支是含苞待放的,全都展开了笑颜。
徐榆凡错愕,未解冻的河流,怎么会有桃花同时地开放?
河岸四周除了开放的桃花,还布满了许许多多拦路的荆棘,没有形状,随意地倒在河岸的两旁,张牙舞爪,与温和的桃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脚踏在松软的土地上,徐榆凡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身边的风景逐渐在变幻着,路似乎也走到尽头,没有了土地,前面全是一片汪洋,如果说没有结冰的话。
可是,似乎是没有了其他的办法了,放眼四周,除了结冰的河面,再没有其他,踩在冰面上,徐榆凡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要过到对面的山上去,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办法。
一步步向着河中心踏去……
夜晚了,慕飞飞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谁来也不开。厨娘替她换了洗澡水,一个木桶那么多,她谢了厨娘,又将门关了。等到深夜的时候,她窸窸窣窣在房间里,自己进了冷水里。
虽说这进了春,可好歹夜里也是冷得人发怵。
慕飞飞在木桶里待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都有些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她自己又撑着眼皮,爬回了床上。
厨娘清早便送了早膳去许浥尘的房间,男人细嚼慢咽,又喝了几口粥,慕飞飞的房间里面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扬全进来了,低声同他道了些事,又匆匆下去了。
“厨娘,飞飞可能会睡得晚些,你于她吃了早饭,便送她走罢。”
男人说话的时候,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厨娘颇为惊讶。
她点头,收拾残局。
“公子又要进宫吗?”
许浥尘默认,厨娘低低叹了口气,想着前几日慕姑娘那样殷切地求着自己教她些女工,看来这也是一个梦想。
她知道女人对少爷的心意,也知道少爷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依旧是迷茫了,公子既然对慕姑娘那样不放心,为何还要将她赶走?
许浥尘出府门的时候,厨娘匆匆跑了出来。
“少爷,慕姑娘有些事……”
许浥尘沉默片刻,转身走在了厨娘的前面。
他的手比慕飞飞的额头凉,现在他有些惊讶,慕飞飞的额头温度太灼人。
“飞飞,”
他轻声唤女人,双夹如云,绯红。
慕飞飞睡得迷糊,整个脑袋说不出来的疼,昨夜的冷水澡,她实在是无力消瘦。
只是一心想着那夜在池边听着公主说的话,她也想证明一下。许浥尘在她和公主之间,到底会做出一个怎样的选择?
男人的气息就在身旁,迷糊中的女人笑了笑,她赢了!许浥尘果然还是在意她的。
男人吩咐扬全下去熬了些药,守了女人半响,午时正热,他摸着女人的脑袋,果然是凉了些,不烫人。
他未吃午饭,站了起来,便往外走。
“公子,你现在还要进宫?”
“我有些事。”
他有些不耐烦。
“那,慕姑娘,我还送走吗?”
男人黑色的眸子凝固在厨娘的眼里,要不就顺水推舟,别送了吧,公子。
“暂时不送。”
厨娘内心欢呼,目送男人出了府门。
一夜的头晕脑胀,慕飞飞光顾着难受去了,一觉醒来也想吐。
醒来的时候已经大晚上,她坐了起来,看着厨娘对自己笑而不语。目光环视,却没有见到意中人。不觉有些失望。
“厨娘,许浥尘去哪儿了?”
“少爷进宫了。”
慕飞飞有些发愣,她靠墙坐着,整个身体忽然的冰冷。
想着自己方才感受到的点点属于男人的温度,原来,那一切都是一个梦啊!
许浥尘来看过自己,许浥尘将自己作为举足轻重的角色,许浥尘关心的是自己。
她还在内心欣喜,原来在他的拒绝后,是满满的关心。她很开心,自己赢了公主,没想到是一败涂地。
慕飞飞这次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躺回了床上,面朝墙里,没了动静。
厨娘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却看着慕飞飞似睡非睡的样子。
“好好的,怎么突然感染了风寒?”
“厨娘,我有些饿。”
她抬头看厨娘,厨娘便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
“好,我去给你做,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
厨娘关了慕飞飞的门,夜晚风有些大。
阿朱替她推开了门,厨娘端着的丰盛晚膳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也没了色彩。
许浥尘半夜才回来,许府依旧灯火通明,扬全在府门,一眼便看见了男人,他过来得有些沉重。
“公子。”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许浥尘一时间不适应。
“慕姑娘走了。”
许浥尘走在前面的步伐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他进了女人的房间,仿佛极力在寻找什么。
厨娘的菜还在桌上,已经没有了热气,他缓缓坐下。
“公子……”
许浥尘示意她出去,厨娘收拾那桌未动过的晚膳退了出去。
夜深,烛火在风中摇曳得厉害。
慕飞飞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难道不好吗?许浥尘沉着眸子,坐在原地,这一切不是自己想要的么?于万千人之中遇见了慕飞飞,却拼命想要将她推出去,一手接着一手,那样地冷漠。
何去何从?
其实慕飞飞自己也不知道,宽阔的大道,她似乎一个人被孤立。
其实没那么伤痛,不过是自己那么想要追求那个人,却不爱我。只不过是无可避免得事实,却也无可奈何。
慕飞飞兜转,那样漫无目的。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铃铛响动,慕飞飞看着一行驶过自己的马车。
摇晃到了宫门口,守门的将士检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马车一路颠簸,慕飞飞吐了几次,终于停下了。
她滚到了丛里,吐了半刻,才缓过神来。
宫门老旧,慕飞飞看了个大概,不是当日自己和许浥尘来看过的地方吗?
推开门,四周看看,发现白天没有宫人的身影。
便大胆地穿过前院的细流,走到了假山的面前,学着当时蒙面人站的位置,再望了望自己当时隐藏的位置。在自己的脚底下明显的发现了白色的粉末,蹲下,用手轻捻了一小方在自己的尾指上,轻轻嗅了嗅。逐渐喜笑颜开,但是似乎还是有些不确定,但是心情大好,小跑步到了自己藏匿的位置,透过假山的缝隙,搜寻着东西。
忽然,一双同样乌黑的瞳孔在假山外面,对着自己闪烁起来。
慕飞飞大惊,一屁股跌坐到了地方。
刘乐阳气冲冲地跑了过来,穿过假山,一把捏起了慕飞飞的耳朵。
“本公主有那么吓人吗?本公主早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在这承岚宫外面徘徊,说,是不是想趁机偷东西。”
偷,偷,偷,偷你个大头鬼啊!慕飞飞双手护着耳朵,一脸黑线地暗叫不好,怎么会被人给盯上了!
“你你你,你快放手。”
慕飞飞侧着自己的身子,对着自己身后的刘乐阳胡乱地吼叫。
“不放。”
“叫你嚣张,叫你嚣张。”
“说,你是哪宫的宫人?”
“好痛,好痛。”
慕飞飞欲哭无泪,整个承岚宫斗充斥着她杀猪般的吼叫,惊吓了四周林子里面的小鸟,到处乱飞。
“你快给我放开。别弹了。”
见刘乐阳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慕飞飞气不打一处来。顺势抓住了身边的大树,带着自己的力量,狠狠地将她撞到在地。
“啊!”
顿时,惊起了无数只小鸟齐齐飞上天空。
后面的宫人发现公主竟然和宫人扭打起来,都匆匆跑过来,还未站定,就被乐阳公主一齐拖着倒在了地上。慕飞飞望着这满地睡着的男男女女,门口也聚集了更多来往的宫人,知道自己闯祸了,埋着头匆匆冲了出去。
“啊!”
还没有冲到门口,就有人与慕飞飞相撞。慕飞飞定力还算好的,被门边的柱子挡住,弹了回来。而被撞的那个人可没那么轻松了,被慕飞飞撞到在地,痛苦地叫出了声。
本来趁着现在混乱逃走是最佳的时机,可是,慕飞飞总是觉得这样的话就显得自己太没有人性了,索性就胡乱地将被撞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王政雪修养得当,虽是被撞得很疼,但也硬生生忍了下来。料想肯定是哪一个不知名的新来的宫人撞到了自己。
抬头,便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清秀的脸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
慕飞飞看着对面的人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大胆!”
还没等慕飞飞准备逃跑,一旁粉色丝绸装扮的,上了年纪的老宫人明显是有严重的阶级观念,就在旁边斤斤计较为什么见了宫里面有地位的王慧妃还不下跪。
好在王政雪不在意,也不计较,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宫人下去。
“你是哪个宫新来的?”
王政雪的声音不是很洪亮甚至有些软软的味道在里面,但是听起来很好听,像是一位知性的母亲在悉心盘问自己小孩的事情一般。
慕飞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犹豫间,耳旁就传过来刘乐阳尖锐的叫声。
“姑母,快给我拦住她!”
丝毫没有公主应该有的样子,拉着自己的裙摆,急急忙忙地从承岚宫里面跑了出来。
慕飞飞怎么能等她再次来袭击自己,一转身就藏到了王政雪的背后。
“姑母,你快让让我,我要打死她!竟然敢冒犯本公主。”
慕飞飞怎么会是一个吃亏的人,不但没有理会刘乐阳,还在王政雪的身后不断做着鬼脸去气已经完全不顾形象的刘乐阳了。
“好啊,你这个下作的宫人,竟然敢戏弄本公主。”
再也顾不上自己姑母在一旁怎样的劝自己,刘乐阳张开双臂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疯狮子一样,朝着慕飞飞扑了过来。两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女人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始了,就没有人能够劝得停下来。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宫人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帮忙,之前公主下了命令,要是谁敢插手,她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刘乐阳紧咬牙关,想要凭着一只手捉住慕飞飞
刘乐阳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放着慕飞飞的手,一下子惊得跳出了一米远。慕飞飞邪邪地笑着,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看着离自己一米远的,紧抱着自己胸部的刘乐阳,只留下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宫人们。
“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王政雪没有阻止,一旁的侍卫匆匆赶来,慕飞飞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到底是宫中的侍卫,慕飞飞占下风的多。
不消半刻便被捉住。
刘乐阳神气了半刻,给了慕飞飞一巴掌,却在下一刻被男人的手握住了。
“区区一个下人,公主何必劳神费事。”
邵庭轩将刘乐阳的手甩开,倒反着给了慕飞飞一掌。她的血瞬间就下来,一眼的幽怨。
“带下去。”
他说得不着痕迹。
“等等,”
王政雪缓步而上,她的眼睛有神韵,看了慕飞飞半刻。
“姑娘不是当日许太医身边的人吗?为何进宫来?”
王政雪话中有话,慕飞飞捂着脸,没有回应,邵庭轩却接了话。
“慧妃娘娘慧眼,原是小人府中丫鬟,却心属许太医,臣带回一定严加管教。”
他勒住了慕飞飞的脖子,王政雪没有再说下去。
“原以为是许太医有心难测,既然是婢女的责任,罢了。”
刘乐阳一肚子了火看着慕飞飞被邵庭轩扇了一掌之后荡然无存。
慕飞飞安静地坐在马车上,颠簸得要吐。
入了邵府,他命人将慕飞飞带下去温了热水,消了肿,他的力道可不小。慕飞飞巴掌大的小脸,已经肿了一大半。
看着他进来,慕飞飞一张帕子扔了过去,男人侧身躲过。
“胡闹什么?”
慕飞飞睁开被他捏住的手,唾弃一声。
“你滚开。”
她讨厌这个男人,凶,打人。
“宋浣然和你是什么关系。”
推攘之间,她愣住了,宋浣然,这个没人提起,她自己麻痹自己快要忘记的名字。慕飞飞瞪着眼睛,看着邵庭轩。没有回答。
她不知怎么回答,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
慕飞飞欲言又止,垂下了眼。
“她死了。”
末了,女人咳嗽一声,嘴角的血又缓缓溢出来,她继续补充道。
“为了我而死。”
“不可能!”
邵庭轩打开慕飞飞的手,她怎么可能死?心放佛被人狠狠击中一拳,邵庭轩用力掐住慕飞飞的下颌。
“不可能。”
慕飞飞擦了嘴角的血,没有解释。死了就是死了,为我而死,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你听着,让她来见我。”
慕飞飞撇开他的手,权当他是疯子。
“见你?”
她轻哼一声。
“你下地狱,还是她来这个天堂?”
“你杀了我吧!”
慕飞飞闭了眼,“她因我而死。”
如今也没了什么牵挂,她所有的东西有剩下了孤身一人。没了去处,慕飞飞不愿意继续呆在邵庭轩这里,如果说死亡是最好的,那地狱就是完美的去处。
邵庭轩甩开了她的脖子,若不是今晨恰巧被皇上召见,路过后宫,邵庭轩平日里根本不会踏足,慕飞飞今日我救了你,你必定要还我一个人情,邵庭轩目光深邃,甩开了她的手,走了出去。
慕飞飞瘫坐在地上,笑得惨烈。
慕飞飞起了个大早,邵庭轩将她关在将军府,也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闲来无事,将左林伯伯送来的早饭吃了半点,剩下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托盘上。食欲很少,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
慕飞飞就坐着发呆,邵庭轩很晚了才回来,将军府里安静,她睡了快半日的觉,晚上了倒也开始清醒。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
老远,慕飞飞甚至连邵庭轩的脚步都没有听清楚,便听到了男人讽刺的声音。见慕飞飞不怎么搭理,邵庭轩踱步到了她的身旁,月亮很好,打在邵庭轩的胸膛,明晃晃,有些刺眼。慕飞飞瞥眼过去,大概看了一眼,没有吱声。
“公主今日向皇上请求赐婚。”
明显察觉到坐在凳上的女人顿了顿,邵庭轩说得面无表情。
“如果皇上赐婚,你就一点机会也没了。”
“干你什么事?”
慕飞飞恨不得咬死面前这个男人。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一定要来刺激自己?难道做一个什么也不去过问的人真的就那么难吗?
“我可以帮你。”
“不用你帮。”
邵庭轩钳住慕飞飞的下颌,将她的脸硬生生地转了过来对准自己的眼睛。
“你可要想清楚,你的许浥尘,并不是很情愿娶公主。”
慕飞飞垂下了眸子,整个脸上黯然失色。
“你想许浥尘一辈子都过得很难受吗?”
慕飞飞不说话,邵庭轩权当女人是默认了。
“明日我会出城,宫里的人定会来将你带走,如果你愿意进宫,等我的消息,我可保证公主不会如愿以偿。”
慕飞飞再没有开口,邵庭轩松开了他的手,他知道,慕飞飞一定会答应。
清晨,慕飞飞起来得依旧早。
离开许浥尘两天了,她过得很安静,她也知道,男人也没有来找她的想法,慕飞飞有些颓废,想着邵庭轩昨夜里的话,她到底是该何去何去?做一个随性的人,还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迷茫了,自己应该就是自己啊!
“你是什么人?私闯将军府可是死罪!”
慕飞飞站在邵庭轩的房间外面,听着府门外一阵喧嚣。
转身便看见在府门打扫清理的老人被一群进来的人狠狠推到在地上。
进来的三五两个衣着华丽,身体健壮的侍人,缓步走到直径走到慕飞飞的面前,打量了一番。慕飞飞也迎上那三人的目光,毫不示弱。
“请问是慕姑娘吗?”
为首的一个人对上慕飞飞的眼睛,俯首有礼的问到,全然没了刚刚暴躁的行为。慕飞飞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对于这种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人,一向是不喜欢。
“我家主子想请慕姑娘谈会儿话。”
慕飞飞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别厅的管家左伯伯也闻声跑了过来,看着人被推到在地上,便知道来者不善,护在了慕飞飞的面前。
虽是心里疑惑,可是慕飞飞也别无选择。
慕飞飞思索着,她想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谁会来见自己?
不过,当她走到府门口,金黄色的围帐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才明白,皇族的东西。许是昨夜里邵庭轩的话起了作用。
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慕飞飞不是傻子,她也知道那个公主对许浥尘的态度有些不同于其他。
马车很快。
一会儿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下。
果然,熟悉的后庭景象展现在慕飞飞的面前。
参天青翠的柏树整齐地排列在通往后庭的大道上,四月的早上,御花园正值百花争妍的时候,娇艳欲滴的粉红月季,国色天香的大红牡丹,碧玉清凉的淡黄海棠,婷婷婀娜的纯白芍药姹紫嫣红,目不暇接。
所有的东西都是十分名贵的盆景或者金贵的花卉,没有许府外羊肠小道的不知名的野花草,四处虽溢满了沁人的花香,可在慕飞飞眼中却好比是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富人。连笑起来,眼角上都挤满了金银。好在道路的两旁交界处,种植了一排排翠色朦胧的小杆竹,细嫩纹路分明的叶子,荡在马车路过的微风里。
正值早朝,大道虽是主要的路径,但是此时人却是少得可怜。再往另外的岔路行走了不多时,慕飞飞便被其中一个大汉“请”下了马车。往前行走了十余米的路程,便来到了一所名为鸣欣殿的精致建筑前。
宫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小巧,但却是极致的华美,具体而微!里面用色单调,陈设普通,没有特别突兀的装饰。可是每一件装饰品都是用这个季节的新鲜草药铸造,乌木散香,削铸成圆形的桌子,托盘,茶壶,都散发这中草药特有的芬芳。
转过门厅,里屋就坐着一袭朴素深紫碎花镶嵌的金丝细线轻描长袍的王政雪。边上识趣的下人都退下了,留下一个被王政雪唤作萍儿的婢女,顺着眼,俯着身,侍候着。
这次看见的王政雪与慕飞飞前几次见到的有所不同。
“慕姑娘吗?”
王政雪的眼睛不太好,慕飞飞虽站得不远,可是,王政雪还是伸了伸脖子,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慧妃娘娘。”
“好孩子,快,来,近一点。”
慕飞飞没有说完,话便被王政雪抢了过去。走近,慕飞飞规规矩矩地半蹲在她的面前。哪知道王政雪凝视片刻,便将自己身边的萍儿唤了下去,让慕飞飞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开始只是凝视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的样子。盯得慕飞飞身上没来由的慎得慌。
“娘娘,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王政雪摇摇头,笑着,如寻常百姓家的良人媳妇。可心思却让人琢磨不透。
“慕姑娘,你可知道,你与本宫的一位故友有些相似。”
“娘娘如果只是想和飞飞聊聊家常,飞飞很乐意,不过现在飞飞没有多的时间来陪娘娘。我想还是改天吧!”
慕飞飞心中是这样想到的,也这样说了,更准备这样做。说着便准备告辞退下。
“慕姑娘,你说吧,想要怎样才离开许太医?”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慕飞飞心中冷笑。许浥尘,要自己离开他?不是已经达到你们的目的了吗?他根本就不要我,我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她腹诽。转过身去。
“娘娘,我和许太医从不曾有过任何事情。”
王政雪笑了,她看着慕飞飞。
“若是这样,本宫也放心了,许太医当日于公主有过约定,若封妃大典上他带着女人,则公主打消嫁于他的念头。”
不待慕飞飞回答,独自走到了她的面前。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她交流。
“若不是你,许太医和公主赌约已经兑现。”
慕飞飞勾了勾嘴角,回想起当日许浥尘莫名要求自己参加宫中的宴会,她像个傻子一样笑得如此。
“娘娘既然是这样,为何要我在这宫里来?”
“本宫要你来,则有本宫的用意,姑娘大可不必多想,只是闲言碎语,还希望姑娘能够忍耐些,待公主与许太医的大婚完成之日,姑娘便可出去。”
慕飞飞沉默,既然她害怕自己坏了公主的好事,大可将自己杀了一了百了,也用不着如此困住我。倒还会坏了事。
末了,大概都是一阵的沉默,王政雪倒问起了慕飞飞。
“天底下的男的这么多,为何慕姑娘就对许太医情有独钟?”
问得慕飞飞一阵的生寒。
情有独钟?慕飞飞心底一阵的寒冷,是的,若是前些天,她慕飞飞总会矫情那么一把,说着自己的确是爱许浥尘那样的情有独钟。而如今,她内心惆怅,什么也说不出来,剩下的只有哽咽。
“情有独钟,娘娘,我何来的情有独钟,即使是有,我一介草民,贱命如此,何来与公主争抢?”
“这么说,慕姑娘是不愿意离开许太医?”
“对于我来说,何谈离开?娘娘,从未在一起过的人,何谈离开?”
“慕姑娘。”
王政雪没有否定她的说话,唤了声名字,缓步绕着慕飞飞环视,考量着分分毫毫。
“以你的相貌,智慧,依本宫看来,嫁个士族大夫,是错错有余的,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太医而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
“娘娘,我从未纠缠过他。”
如今已经没有了去处,慕飞飞看着王政雪,不过也是一个为自己女儿谋生活的女人,无可厚非。
“若娘娘不信,我答应留在宫中。”
王政雪倒惊异,却也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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