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晓听到桉荀的回答,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顺着桉荀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桉芸。一瞬间,煜晓猛然明白了桉荀的话,再看向已经走到桉荀身边的桉芸,第一次觉得有些分不清她们两个,还未及震惊,就听到桉芸说:“你俩在这聊什么呢?”
“没什么。”桉荀先开了口,“听你说他父亲病了,正好遇到,就多问了一句。”
“哦。”桉芸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表情十分低落。
“怎么了?”煜晓立刻关切的问到。
“无聊啊!”桉芸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想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半夜的仪式,就觉得无聊到想死。真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是如何熬过去的?”
“想东想西想南想北,要不然就在经本里夹一本小说或者是漫画。”煜晓笑着说,“我们还好,坐在最后排,要命的是芮哥和靖缭他们,坐在族长们的后面,什么都不敢干。每次仪式,我的一大乐趣来源也包括看芮哥要死要活,坐不住还不得不坐的样子。”
“不过现在,二哥已经解脱了。”桉荀跟上呵呵笑着说。
“是啊,他是解脱了。”桉芸气不打一处来的说,“缌缌也解脱了,不然每次跟缌缌和杉苗聊一晚上天,也就混过去了。今年杉苗也不在,我想我一定会无聊死的。”
“那你干什么还要来啊?”煜晓笑着说,“桉荀在,你又不用做祀女,就不用来了。”
“那怎么行?”桉芸一本正经的说,“你父亲今年不来,你哥又不能来,我再不来,炎上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多冷清啊。”
“冷清怎么了?有一个代表就好了,又不是打人海战,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你回去吧。”
“真的没事?”桉芸不相信的问,“那我可真走了?”
“真的没事。”煜晓肯定的说,“快走吧,回去找缌缌玩儿去吧。”
“没事你不早说!”桉芸听到,佯装生气的打了煜晓一下,转脸又兴高采烈的说,“那我现在就走!拜拜!”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煜晓看着桉芸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桉荀说:“我们进去吧?”
“嗯。”桉荀答应着和煜晓一起走进大殿。
煜晓在后排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桉荀穿过人群径直往祭台方向走,路过鋆俟的身边,却发现鋆俟一直在看着坐在世子席第一位的远峙,脸上是担忧的神色。
“远峙怎么了?”桉荀停在鋆俟身边,低声问到。
“应该是紧张吧。”鋆俟微蹙着眉毛,看着远峙明显不自在的神色,想了想,向着远峙走了过去。
远峙手捧着经本,眼睛虽然在上面,可是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正在大气入小气出的试图调匀自己的呼吸。忽然,一片白色镶金边的礼服下摆映入了自己的眼帘,远峙抬头看,发现是鋆俟,忙站起身,慌乱间经本掉在地上,又立刻伸手去捡,谁知鋆俟的动作比他快,先弯腰捡起了经本。
鋆俟翻着远峙的经本,像是不经意的用山蛮话问到:“八荒古语的经文,你看得懂么?”
“还行。”远峙低声回答,又迅速抬眼看了一下鋆俟,表情闪过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低下头嗫嚅道,“一半吧。”
鋆俟听闻没有说话,冲着站在大殿侧墙的一个祭司招了一下手,祭司立刻走到鋆俟身前,问:“王,有什么事?”
“给我换一本。”鋆俟说着将经本递给祭司,“要带注解和白话翻译的。”
“是。”祭司答应着接过经本,朝侧殿走去。
鋆俟看着祭司走远,依然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八荒古语的经文,我也只能看懂一多半。除了祭司,大多数的人都是只能看懂一半。”
远峙听到,抬起头看着鋆俟,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鋆俟也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第一次参加中元祭,也有些紧张。所有的族长里我是最年轻的,甚至有些世子的年纪都比我大,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能紧张,因为我是王,就算我年纪再小,我也是他们的老大。你也一样,就算你是所有参加仪式的世子里年纪最小的,但你是苍穹家的大世子,你就能坐在世子席第一位,你就是世子们的领头羊,所以,你不能紧张,因为这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鋆俟看到正走过来的祭司,停住了话。接过祭司送上的经本,等着祭司离开,才又说,“所有的父亲都一样,能给你们的只是个姓氏,而所有拥有显赫出身的母亲,能给儿子们的也只不过是别人表面上的恭维。能不能赢得别人真正的尊重,只能靠你自己。”鋆俟说完将经本放到远峙手里,轻声说,“实在紧张就读经,读进去就不紧张了。就像当你不知道做什么是正确的时候,就什么也别做,起码不会错。”说完伸手拍了拍远峙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远峙伸手摸着经本,思量着鋆俟的话,好一会儿才又坐下,翻开经本看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已淡然许多。
一个人匆匆从殿外走进来,然后坐在了远峙的旁边。远峙转过头,看到了来人腰带上的徽饰,揣测的问:“您是天啸家的世子?”
“是,我叫天啸靖缭,在家排行老三。你几次去纳塔沙庄园,我都不在。”
“哦,是啊,真是不巧。”
“没关系,现在咱们不是碰到了。”靖缭向远峙点了点头,笑着说,“大世子,幸会!”
仪式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天有些微微亮才结束。神庙里的众人渐渐散去,大殿里的族长世子们也三三两两交谈着走了出去。桉荀走到寞途身边,低声对寞途说了几句话,寞途听闻有些诧异的说:“你不是现在要去吧?”
“当然不是。”桉荀伸了个懒腰,“现在要回去睡觉,困死了。等到晚上再去,那个地方不是天黑以后去最好吗?”
“是,可是天黑后也会比较危险,现在又是中元祭期间。”
“没事。”桉荀不以为然的说,“我从小长在这,白卡鲁山就是我家的后院,没有什么能伤到我。”
听到桉荀如此说,寞途又想了想,终于点着头说:“那好吧,我把东西给你准备好,等到晚上咱们在北阁楼见吧。”
“好,那我就先回去,晚上再见。”桉荀说完冲寞途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在大殿门口等她的鋆俟身边,一起出了神庙。
鋆俟坐在北阁楼的中间,满腹狐疑的看着南十字街上慢慢走过的游行队伍,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正和靖缭聊天的桉荀,不知道她这是在搞什么鬼,竟然破天荒的陪自己到北阁楼来看游行,之前她可是最烦跟这些族长世子们寒暄应酬的。
游行的队伍过了一半,寞途从楼梯走上来,冲桉荀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到寞达身边坐下。鋆俟看到寞途更加奇怪,寞途也是从来不会来北阁楼的,今儿这都是怎么了?胡思乱想间却发觉有人轻点着自己的身体,回头看却是桉荀。
桉荀冲鋆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走。鋆俟虽然心下纳闷,但还是向着左右的桉芃和寞达说了声“对不起”,站起来和桉荀下了楼。
“干什么去啊?”鋆俟追上桉荀,不解的问。
“带你去个好地方!”桉荀说着走到停车场,拿起手里的车钥匙按了两下,不远处的一辆棕色越野车闪了闪灯。桉荀朝着越野车走过去,看了看车,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真要命,又换了新车!”说着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示意鋆俟上车。
“去哪啊?”鋆俟坐进副驾驶,一脸兴奋的问桉荀。
“都说了带你去个好地方。”桉荀一边说着一边发动车子,慢慢开了出去。
躲开游行的路线和人群密集的地方,桉荀轻车熟路的在额木尔城的小巷里左拐右拐,没一会儿就出了城,直奔白卡鲁山。
“咱们要去白卡鲁山?”鋆俟猜测的问。
“是。”桉荀答应着,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又说,“看到后座上的盒子了吗?拿过来打开。”
鋆俟依言伸手将后座上放的一个盒子拿了过来。盒子是檀木的,上面刻着繁复的八荒族图腾,还有天啸家的族徽。鋆俟猜不出里面是什么,只好打开,却发现竟然是一把通体幽黑的寒晶剑,还有一块儿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小牌子,一面刻着太极图,一面用八荒文刻着寞途的名字和祭司等级标识。
“这不是寞途的法元剑么?”鋆俟摸着寒晶剑,诧异的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有结界,不是高级别的祭司进不去。所以只能借寞途的身份证明,那块儿牌子就是寞途的祭司等级证。”
“这个?”鋆俟说着拿起了牌子,“这是什么材质?摸着有点儿像象牙。”
“是守护兽的牙齿。只有每家的大祭司和圣地祭司才能拥有这种材质的等级证,其他的祭司只能用家族对应的五行材质。”
“那就说你也有?我怎么没见过。”
“你难道会没事把医师执业证挂在腰带上四处显摆么?”
“不会。”鋆俟听到,呵呵笑着回答,然后又问:“那这个要怎么用?我就这么拿着它?寒晶剑呢?也举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桉荀说完一转方向盘,车子驶离公路,向着白卡鲁山深处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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