瑀忱全身贯注的盯着自己的手已经有十分钟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眉毛反而越聚越紧。寞途看着他的样子,轻声说道:“放松,不要这么紧张,越紧张越难成功。”
“哦。”瑀忱答应着移开视线,闭上眼睛慢慢的做着深呼吸。寞途依然很轻的说:“放空你的思想,什么都不要想,感受你身体里的力量,慢慢在中心聚集,然后顺着你的身体移动到手臂,再到手,寻找出口,让力量在手中呈现。”
瑀忱仍旧闭着眼睛,依据寞途的指示感受着力量在身体里的游走,然后睁开眼,看到一片淡淡的黄光出现在自己的手掌心,立刻兴奋的看向寞途。
“不错!”寞途由衷的赞赏到,“第一次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真的?”
“是,你有四分之三的近支族亲血统,法技天赋没有问题,只是不会运用而已,只要掌握运用的方法很快就能使用自如。但是家学上没有办法,都是一朝一夕的积累,速成不了。”
“是,我知道。”瑀忱坚定的说,“我会努力的。”
“倒不是必须的。”寞途平静的说,“会有守卫保证你的安全,你只要学会使用简单的法技,在紧急情况下能保护自己就可以。相较这些,八荒语更重要,不然你没法参与家族间的任何事务。”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练习。”
“嗯,那就好。法技的课先上到这了,你回去记得多用心体会力量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等到你可以任意控制力量的流动时,我再教你后面的。休息一下,我们继续学八荒语。”
“好。”
响起俩下敲门声,寞途没有答话,门却轻轻打开,查庆从门外走来,走到寞途身边,耳语了几句。寞途听到笑了笑,对瑀忱说:“今天的课先上到这吧,给你放半天的假。”
“为什么?”瑀忱纳闷的问。
“你父亲来了。”寞途看到瑀忱显出一个为难的神色,问,“怎么?不想见他?”
“不是。”瑀忱有些不好意思,“是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因为陌生么?”
“是,很陌生,而且……”瑀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来,“他太年轻了,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很严肃,不爱说笑,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怒自威?”寞途笑着说,“那是你没见过他发狠的样子,很恐怖。”
“真的?”
“是。”寞途看着瑀忱不相信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等你有机会见到了,就知道我没有骗你。好了,我们走吧,王也来了。”
“啊?”瑀忱愣了一下,但很快跟上寞途的脚步,一起出了修学院,向客房走去。
客房的门开着,远远的就听到瑞恒的声音。
“芮叔!”瑞恒用蒙语叫到,“你太牛了!我对你的崇拜犹如白卡鲁山的积雪,终年不消。”没有人答话,瑞恒又说,“对了,他多大啊?会不会抢了我长房长孙的位置啊?”
“你什么时候成长房长孙了?”桉芮也用蒙语说,“你当你哥是死人啊?!”
“他已经不算数了,多少年没有回过家,祭祖都不在,我父亲早就说要跟他断绝关系。”
“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啊!”是初雪的声音,用的中文,“瑞恒哥,你又欺负我听不懂!”
“这样行吧?”瑞恒换成了八荒语,“我中文不好。”
“那也行,凑合了。”初雪也用了八荒语,突然发现了正跟着寞途走进屋的瑀忱,又换成中文跟他打招呼,“嗨!忱哥哥!”
“嗨!”瑀忱也笑着冲初雪招了招手,又冲着坐在沙发上的鋆俟低头行礼,轻声喊道,“姑父。”鋆俟笑着点了点头。瑀忱最后看向桉芮,十分不自然的喊到,“父亲。”
“嗯。”桉芮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指了指瑞恒说,“这是你堂伯父楠茳的小儿子,瑞恒。”
“你好。”
“你好!”瑞恒用腔调很奇怪的中文说,“见过,你和我,中元祭,我是在大殿外的那个祭司。”
“哦,对。”瑀忱也笑着说,“你当时穿着祭司服装。”
“瑞恒哥。”初雪“咯咯”笑着说,“你这中文果然不怎么样!”
“所以我才不愿意说!”瑞恒换回了八荒语,语气立刻变快。
“你说你在大陆长大。”初雪也换成了八荒语,指着瑀忱,嬉笑着说,“普通话还不如忱哥哥,真丢人!”
“雪儿。”鋆俟看到瑀忱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用中文说,“要选择别人能听懂的语言,这也是一种尊重。瑞恒你也一样,又不是不会,还是用中文吧。”
瑞恒和初雪听到,互相做了个鬼脸,但是再开口都换成了中文。
“神子叔叔,我要去看小美女!”初雪说着从沙发上拿起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她。”
“谢谢你了。”寞途笑着说,“让查庆带你去看她。”
“好!”初雪抱着盒子向门口走,瑞恒跟在他的身后。
“你干什么去?”寞途揪住瑞恒的衣领。
“我也去看小美女啊!”瑞恒笑嘻嘻的说。
“算了吧,你别看了。”寞途没有表情的说。
“为什么?”瑞恒大叫着,腔调更奇怪。
“她会跟着你学坏的,我不希望尧尧变成嬉皮笑脸的。”
“怎么可能!”瑞恒叫得更大声,“她才多大?能懂什么!再说,我哪里嬉……什么?脸!”
鋆俟终于被瑞恒奇怪的腔调逗笑,站起身走到瑞恒身边,对寞途说:“你就让他去吧,我也去看一看。”说着又快速瞟了一眼桉芮和瑀忱。寞途会意,没有再说话,引着鋆俟和瑞恒一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吵吵闹闹的一群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桉芮和瑀忱,桉芮指着沙发随意的对瑀忱说:“怎么样?学起来有难度么?”
“还好。”瑀忱坐在了桉芮的旁边,“法技部分才开始学,家学部分小舅说一时半会学不会就不强求了,八荒语一直在学,目前还好,没觉得十分吃力。”
“那就好。”桉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最近跟你母亲联系了吗?”
“基本上每天都会联系。”
“她怎么样?还好么?”
“挺好的,前几天刚和我爸……额不是……”瑀忱有些不好意思,“和养父从伦敦回来。”
“是么?”桉芮轻轻笑着说,“她还是这么爱玩儿。”
“嗯。”瑀忱打量着桉芮的神色,几次想张口又放弃。
桉芮注意到了他的异状,缓声说到:“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问题要问,问吧,没关系,想问什么都行。”
“我妈只跟我说你们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瑀忱犹豫着开了口,“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我妈就跑到了香港,然后又去了澳门,到了香港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你当时并不知道。”
“对,我对她的离开也很意外,而且也无能为力,那时候我只有16岁。”
“16岁……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我14岁到这里来上学,当时你别的姨母都已经出嫁,只剩下最小的女儿,就是你母亲,儿子里只剩下寞迅和寞途在家,剩下的不是在上学就是在工作。你母亲和两个弟弟的关系还算不错,进而就跟我们很熟。她笑起来的样子跟你祖母很像,性格也是,活泼又不失温柔。你祖母这一生,活得并不快乐,我只在幼时的记忆里有过她的笑容,等到大一点就只记得她整夜整夜哭泣的样子,我8岁那年,她自杀了。”瑀忱的脸上立刻就写满震惊,桉芮依旧平静的说,“应该是因为她像母亲的缘故吧,我自然而然的就愿意亲近她,更是喜欢逗她笑,只要她能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好像看到我母亲一样。其实,我没敢奢望过什么。在八荒族这个讲究出身的地方,我们之间的鸿沟很难逾越。”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又能在一起了?”
“我们从来也没有在一起过。”桉芮看着瑀忱说,“我和你母亲只发生过一次关系,一个星期后,她就突然离开了伯力城,24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你没找过她么?”
“当时太小,没有能力找,后来找过,可是没有找到,再后来,就没有精力找了。”桉芮的脸上写满失落,“我想她是恨我的,不想见我,不然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她刻意躲我,我应该能找到。”
“是,母亲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上不参加一切对外活动。”瑀忱看着桉芮的眼睛,在心里斟酌好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到,“那你爱过她么?”
桉芮的眼中有过一瞬间的闪动,很快移开了和瑀忱对视的目光,转过头看着窗外纳塔沙庄园标志性的尖塔顶,想起了那个晚上,桉荀说“你在骗人”时肯定的语气,还有那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轻轻叹了声气,开口说道,“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也是……也是我这一生,唯一心动过的女人。”
“那?!”瑀忱的脸上写满震惊,“那她……”
桉芮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对瑀忱说:“有些感情建立在责任上,有些感情是因为时间久。但是我觉得,只有让你心跳不止,闭上眼就出现,在每个夜晚都会思念的,才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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