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婊子,你给我开门!”
他的一声声怒吼犹如大山般将我的理智压扁。
门锁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砸开。
如果被纪琛发现,毫无疑问,我的下场会很惨。
这场完美无缺的复仇里突然出现了江荇。
我继续用着沈棠蔓的声音呼喊着:“江荇,你不管管你朋友吗?”
门外,江荇终于懒洋洋地下床,冷嗤道。
“纪琛,里面是我的女伴蔓蔓,不是什么苏筱禾。”
闻言,纪琛猛地转过头来,双手拎住江荇的衣领,双眼猩红地对着他怒吼道,
“江荇,老子把你当兄弟,你他妈睡我的女人!你知道我找了荷儿多久吗,你知道她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即便被人挟持,江荇眼底仍是置身事外的冷意,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一样,
“纪琛,苏筱禾根本不在这里。”
“你还他妈骗我!”
纪琛怒吼一声,抡圆双拳,朝着江荇打来。
江荇眼底冷意更甚,挣开纪琛。
纪琛骂了一句,上前与江荇缠斗起来。
这么打下去,等不到人来事情就闹大了。
“呦,洗了个澡的功夫,怎么还演上港片了?”
卫生间的门开了。
我穿着松垮的浴袍,脸上和脖上抹满了白色膏体,姿态悠闲,声音漫不经心。
见到我出来,纪琛大张双眸,揽住我的双肩,急急问我。
“苏筱禾?”
我双手挣开他的钳制,狠狠瞪他一眼,骂道。
“谁特么叫苏筱禾,老娘叫蔓蔓,你谁呀你,在我这发什么癫?”
我恢复了昔日沈棠蔓的声线,明媚张扬。
虽然没看到长相,但我的声音,气质还有仪态,全与软糯可人的苏筱禾大相径庭。
纪琛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我一脸淡定地上了江荇的床,裸露的脚踝处有一个极为扎眼的英文纹身。
江荇眼里满是看好戏的神情,上床将我拥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睨着纪琛,
“看够了吗?”
纪琛若有所思,神色里还有一丝不相信,踱到卫生间,拿起我的手机,
“那荷儿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
闻言,我装作愤怒的样子,指着纪琛,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
“你还有脸说,你和你女朋友在我们这乱搞,东西落在这儿,我还以为是我的手机,就拿到卫生间喽。”
这个理由虽然听上去牵强,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纪琛握紧手机,还是有点不信。
他的视线徘徊在我和江荇脸上,迟迟不语。
再这么拖下去,我迟早要被发现。
我捏着浴袍的裙角,手心里满是冷汗。
江荇察觉到我的紧张,嘴角扯出讽笑,手上却与我十指相扣,似乎在无言地安慰着我。
纪琛话锋一转,突然说要送我一套保养品赔礼道歉,让我洗掉面膜,看看肤质。
这理由比我刚刚说的还扯淡。
听到这话,江荇眼底结出一层冰碴,冷冷道,
“蔓蔓是我的女人,我给她买就够了,不牢纪总挂心。”
纪琛轻哼一声,毫不退让。
“我之前给了你这么多好处,现在就想看看弟妹的脸,江荇,这很难吗?”
两人目光相撞,似乎有火星在空中滋滋燃烧,局势一触即发。
正僵持间,就听纪琛的手机响起。
“喂?”
纪琛的语气很不好,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神色平缓了下来。
“送到20层的总统套房。”
一个服务人员敲了敲门,中断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纪琛示意他走进来。
“纪先生,这是苏小姐托我转交给您的。”
服务人员气喘吁吁地将一封玫瑰色信笺交到纪琛手里。
纪琛拧眉,打开信封一目十行。
服务人员视线看向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工作服放到身后的地上,动作很轻,没有惊动纪琛。
我心里积压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我提前有所准备,不然我今天凶多吉少。
纪琛很快读完了信,来不及理我和江荇,跟着服务人员火急火燎地下了电梯。
房间一下恢复了安静。
方才情况紧急,我与江荇肌肤相亲,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氤氲在二人之间。
“沈棠蔓,你真厉害。”
江荇眼里满是揶揄,对我阴阳怪气。
他知道服务人员是我安排的,将我所有的把戏都看穿了。
我内心一个激灵,表面上却仍是滴水不漏地笑着,
“彼此彼此,江先生也是睁眼说瞎话的好手。”
说完,我挣开江荇去洗面膜。
他没强留,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眼眸情绪莫名。
毕竟只要我在这个房间,我就在他江荇的掌控之中。
我装作淡定拿起服务人员丢下的衣服,走进卫生间里。
直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我才劫后余生般地滑坐在地,大口汲取空气。
刚才实在太险了!
早在来酒店之前,我就买通那个服务人员,让她在接到我的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交给纪琛。
那本是我不到万不得已留下的后招,却没想到江荇横插一脚,让我在计划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被迫提前用出这一后招。
纪琛虽然走了,但是他还没完全相信我和江荇的话,如果让他继续怀疑下去,我后面的计划都没办法实施。
一定要尽快打消纪琛对我的怀疑。
我洗干净脸上的牙膏,戴上口罩和服务帽,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工作服,深吸口气,打开卫生间的门。
门外,江荇躺在床上,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平静,此刻正发出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闻久了便会头晕眼花,昏昏欲睡。
这是藏在工作服里的迷药,刚刚我进卫生间时,将迷药放了出来。
不出一分钟,再强壮的人都会不省人事。
我留恋地看着江荇熟悉的脸,心里的悲痛一潮漫过一潮。
我对江荇的感情很复杂。
既有青梅竹马相伴十几年的情谊,又有对他的满满愧疚。
可惜,为了报仇,我就是再不舍,也要丢弃这些深情。
否则,谁来为我含恨而死的双亲报仇呢?
我咬着牙,按下电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我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家中。
那封信写满了我对纪琛的疯狂爱恋。
我等于是明白地告诉他,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他,如果他不娶我,怀疑我的真情,我会用死亡来证明一切。
信里我回忆了所有我以前和他去过的地方,纪琛找起来需要并不容易,这才为我提供了喘息的时间。
我一手拿着刀,一手拢紧窗纱,在窗边站得脚都麻了。
直到一辆灰色迈巴赫映入眼帘,我才挪开脚步,倒在床上。
纪琛很快找到我家,猛烈的砸门声不绝于耳。
终于,大门打开,纪琛快步跑进主卧,大声疾呼。
“荷儿!”
铺满玫瑰花的雪白大床上,我穿着白色长裙,手腕上的伤口清晰可见,鲜血染红了被单,愈发衬得我脸色苍白至极。
“阿琛,你来了……”
我气咽声丝。
纪琛一脸担心,几乎失去了理智。
仿佛十年前,楚清荷在他面前割腕自杀的场景重现在他眼前。
楚清荷是纪琛的初恋,她长相清纯无害,性格却热烈如火。
她与纪琛在十八岁时相爱,因为纪琛家里不同意,楚清荷约定和他私奔。
纪家人得知了此事,将纪琛锁在家里。
楚清荷等不来爱人,又被混混糟蹋强暴,失去了生还的意愿。
之后,楚清荷就在家里割腕自杀了。
纪琛打断了自己一条腿,又以自杀相逼,纪家老爷子才放他出来。
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纪琛亲眼看到楚清荷死在了他面前。
楚清荷的旁边,还有一封玫瑰色的信笺,上面写满了她对纪琛的爱。
她说,既然活着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就用我的死亡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
比早逝的白月光更有杀伤力的,是为你而死的白月光。
楚清荷就这样成为了纪琛心中永远的痛和梦魇。
纪琛浑身战栗,用衣服按紧我的伤口,跪在地上祈求着我,
“求求你,荷儿,你别死,医生马上就到,我求求你……”
血很快渗透了衣服,一阵眩晕和凉意袭向我的身体。
我暗叫不好,第一次割腕没有经验,好像割得有点深。
我扯出一副悲伤的笑容,强撑着困意。
“阿琛,我割舍不掉你,但你不可能离婚娶我,所以我只能用死亡证明我对你的爱。”
纪琛双眼红得吓人,眼泪不断滑落,嘶吼着。
“不,荷儿,我会娶你,我只爱你,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谢谢你这么说,我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我轻轻笑着,卖力地表演着大度温柔的白月光。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失血带来的寒冷感让我的意识一阵模糊。
医生再不来,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我头脑昏沉,闭住眼睛。
见我这样,纪琛彻底崩溃,撕心裂肺地低吼一声,
“荷儿,这次我不会让你孤零零地走,我会陪你一起死……”
我心里一惊,刚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纪总!”
“苏小姐!”
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与惊叫声踩断我最后的记忆。
我好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拽进黑暗深渊里,越陷越深,渐渐地什么都听不到了。
恍惚中,我回到了三年前的家。
院子里,沈家与江家在举办聚会。
“我”和江荇坐在秋千上,一脸开心地荡着秋千。
妈妈和江妈妈靠在一起,亲密地拉着手研究花草。
爸爸和江爸爸在为公司的业务争吵,过一会,两人握手言和,乐呵呵地下起了象棋。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从前我习以为常的聚会场景,现在看来,是多么弥足珍贵。
紧接着,画面跳转到车祸那一天。
“我”穿着婚纱,与来宾们打着招呼。
人群中,人们的脸模糊成一团旋涡,看不清模样。
接着,"我"兴高采烈地揽着爸妈,一起坐进前往典礼现场的婚车。
我们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丝毫不知前方的危险。
我站在车子面前,挥舞着双臂,拼命喊着让他们下车。
可任凭我如何哭喊,她们都没有反应。
车子发动,穿过我的身体,向前方疾驰而去。
不久,“砰”地一声,车祸如期而至。
车子起火,爸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我”推出车外,两人却被卡在车内,无法动弹。
接着车子燃起熊熊大火,爸妈被火舌吞噬,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爸!妈!”
我歇斯底里地呐喊,猛地冲入火海中。
双手却径直穿过火焰,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妈被焚成两具烧焦的枯骨。
痛彻心扉间,我猛地惊醒。
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强烈的悲痛与愤懑让我再也无法忍耐,痛哭出声。
爸妈死前遭遇过这样痛苦的折磨。
如果不是纪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心里猛烈燃起恨意,几乎想要立刻手刃他,捏碎他的脖颈。
“你哭什么,心疼纪琛?”
冰凉凉的声音响起。
是江荇!
他怎么又出现在这?
我抬眼,看着一脸寒意的江荇,
“江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荇耷着眼皮,敛眉瞪着我,浓密的睫毛垂下浓重的阴翳,声音越发地冷。
“沈棠蔓,你先给我下药,又跑到纪琛面前自杀,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的心猛地一窒,别开眼去,否认到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先生,我不想看到你。”
“呵。”
江荇冷笑一声,气势凌人,眼风如刀般射向我。
“你不承认你是沈棠蔓,不把那幅画还回来,我就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我的呼吸凝住,密密麻麻的烦躁与不安如蛛网般绞住我的心。
我抿唇,闭住双眼,索性不回答。
“沈棠蔓。”
江荇咬牙切齿,
“你别装糊涂,这次你靠自杀蒙混过关,下次呢,以后呢,你有几条命才够?”
我豁然睁眼,怒意上涌,
“江荇,你别逼我!”
江荇怒极反笑,眼里盛满伤意与痛苦,
“我逼你?是你在逼我!沈棠蔓,你知道这三年我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那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吗?
我好像大声逼问他,可我不能。
爸爸妈妈死得那样惨烈,我必须为他们报仇。
我也不会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计划。
对不起了,江荇。
我在心底道歉,强忍住心脏的抽痛,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江荇,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沈棠蔓,我也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呵,好啊,你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遇神杀神,连眼睛都会不眨一下。”
江荇低声笑起,声音里满是讥讽,眸里的邪火四射,似乎要溅到我身上。
我心底一震,复杂的情绪弥散开来。
我不想与江荇对抗,但他执意逼迫,我也只能狠下心来,与他正面硬钢,
“江先生的臆想症真是发作得厉害,外面的人麻烦送他出去!”
我的手攥紧被子,逼着自己发号施令。
门外纪琛的手下听到动静,来到江荇旁边,由于他的气场实在太冷,手下不敢动粗,恭敬地做出了请的手势。
江妄眼里的邪火越烧越烈,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宛如猛兽盯着垂死的猎物,只待猎物死去,便将它吞食殆尽。
随后,他扯开一抹讽意十足的笑,眼里漫上十足的戏谑,声音幽幽,
“沈棠蔓,等着看好戏吧,我会送你一场,终生难忘的大戏。”
说完,江荇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下看着江荇的背影,对着我支支吾吾地开口,
“苏小姐,要不要把他缠着您的事告诉纪先生?”
闻言我神色一凛,表面上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
“阿琛每天那么忙,还是不要用这些小事去烦他了。”
手下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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