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如白驹过隙，朝外人只以为永平侯出城为圣上平定外乱，无人知晓永平侯其实在天牢中跟夫人一关就是五日。

程衍在上朝之时看着殿下那些各国使臣一个个绝对不饶人的表情，叹气盯着程纯晏，但三皇子仍旧是一脸难色，他已经尽力但仍旧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来帮穆燕儿洗清冤屈，程衍在朝上根本不说话，一双冷眸盯着下面，所有人都屏息不敢大喘气。

“皇上，您在那日宴会后对我们承诺，说五日后给我们个说法，现在已五日之后，我想，您不能如此包庇吧？”依旧是那天的白胡子老头站出来跪在地上，朗声说。

程衍脸色一敛，并不出声，程纯晏见父皇这样，径直出来，站在白胡子老头前面，跟程衍说：“父皇，这件事情儿臣也早有耳闻，但儿臣认为此事跟穆燕儿并无关系，希望父皇能够明察。”

白胡子老头听他这么说，明摆着包庇和掩护，当下就急了，冲着程纯晏说：“三皇子难道认为我们这些大臣集体有病是偶然？若是跟穆燕儿无关，我们何故变成这样？你不要以为大庆当下国强气盛，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作为使臣过来，我们在大庆变成如此，若皇上不给我们个说法，回去我们没有办法交代。”

白胡子老头强硬的态度把这件事情跟国家联系到一起，身后那些使臣听到他这样说，纷纷附议。

程衍一直听着殿下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说话。

等到大家都觉得不对的时候，程衍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狠狠一拍龙椅，站起来冲着台下并没有用多大的音量，但却透露着让人闭嘴的压迫声音，朗声说：“你们眼里还有朕吗？这件事情难道是你们说杀就杀，说放就放的？朕还是大庆的皇上，你们现在觉得要怎样？”

程衍真的生气，那气场绝对让所有人都瞬间跪在地上，纷纷磕头求饶说：“皇上息怒，臣等放肆了。”

“来人，去把穆燕儿给我带来！”程衍冷冰冰的说，侍卫们出去后，整个大殿上没有人敢说话，纷纷在等待一个结果。

在众目睽睽之下，程衍并不会有任何的光明正大包庇动作，程纯晏抬头盯着程衍看了半天，丝毫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想要帮穆燕儿的心思。但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若是没有人作证，穆燕儿必死无疑。

天牢中，侍卫打开牢门跟穆燕儿说：“夫人，皇上召见，对不住，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穆燕儿叹口气，提起裙摆整理下，在这天牢里呆的不见天日，不管待会儿出去会得到什么，呼吸到新鲜空气也算是死之前的幸事一件。

林熙跟在她身后，也要出去，却被侍卫拦住，恭敬的说：“对不起，侯爷，皇上并没有召见你。还请您在这里等等，不要惹皇上生气，现在大臣们都在殿上，皇上刚大发雷霆，若是您现在去的话，恐怕会连累夫人。”

“我没事的！”穆燕儿笑着摇头，走到林熙面前拍着他的手，温柔的说：“我自己能应付的来，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我看你也挺享受这里的。”

穆燕儿笑嘻嘻的说，丝毫看不出紧张。但她内心已经开始颤的不行，强装坚强，林熙看着她这样，也只能是坐下等待。

穆燕儿走在去宫里的路上，问身边的侍卫：“三皇子说什么了吗？”

“三皇子倒是为夫人求情，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皇上也只能是暂时压了下来，这才让我叫你过来。”侍卫说完，穆燕儿的心一沉，两条腿一软。

这下子完蛋，程纯晏的性子若是有证据能够帮她平反，一定会立马说出来，不会等到这时候，甚至在皇上大发雷霆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的反抗。程纯晏的势力和手段都没办法找到证据的情况，这次还真是困难了。

穆燕儿走上大殿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窃窃私语的纷纷议论着：“这就是大庆第一个女子经商的，就是永平侯的夫人。”

穆燕儿自认为死到临头，一点儿也不畏惧程衍的眼光，直视着他，眼神中有着坚持和坚毅。仰头挺胸没有任何卑微的感觉，程衍心里笑笑，穆燕儿果然比一般男人还要勇敢。

“那日你送酒入宫，喝过之后所有各国使者都纷纷拉肚，事后太医在你送来的酒中查出有巴豆。我承诺给你五日时间找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程衍问。

穆燕儿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己五日都在天牢中呆着，哪有时间去调查，林熙都被一起关进来，这皇上是诚心的吧？

穆燕儿摇头，跪在殿下，看了眼拉肚的使臣，说：“臣女五日都在天牢中，虽有一点儿眉目，但无法出去调查清楚，所以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臣女仍旧有几句话想说，望皇上在定臣女罪之前听听我的话。”

穆燕儿不卑不亢的说完，所有人都被她脸上的淡定所震住。程衍点头，示意她可以说，程纯晏在旁边一脸抱歉和担心的看着她。

“臣女并不否认那日的酒是臣女所酿，从酿制到送进宫来都是臣女在跟着，所以出事的话臣女自当是负担起所有的责任。燕儿也觉得对不起各位使臣，但各位使臣大人好好想想，若是臣女有意让各位大人拉肚，那自己为何也喝了那酒？我若是知道，必然千方百计的推搡不喝那杯酒。况且当日我并不知道皇上没有喝我送的酒，若是当日皇上一时兴起，要跟大家同饮。那我犯的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臣女岂会如此糊涂？”

穆燕儿说完，所有人都陷入思考。

“况且，臣女跟各位大人无冤无仇，并且不知各位大人还记得否？那日喝酒之前，臣女在跟各位大人商量进酒之事。我岂会傻到已经商量妥当后，自己把自己的财路往外推？”

穆燕儿说完，各位使臣也陷入了思考中，按穆燕儿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判定是她做的。可是他们拉肚是事实，现在若不能拿出个说法，谁都不能够下台。

穆燕儿侧头看了眼程纯晏，见他一脸为难，就知道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证据，即使现在皇上有心放她，没有一个替罪羊，估计也是困难的。

低头不语的穆燕儿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站出来说：“微臣前几日抓到宫里一鬼鬼祟祟的宫女正要出宫，询问几句发现跟永平侯夫人的案子似乎有关，是不是可以让她上殿来面圣？”

穆燕儿一惊，回头盯着那并不认识的侍卫，难道是林熙认识的人前来帮她？心存感激的冲他点点头，皇上也应允。

“老实说清楚，那日朕招待各国使臣，你在酒坊里鬼鬼祟祟做什么？”程衍目光中有着一丝同情的盯着殿下跪着的宫女，但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被埋藏在深邃的眼眸之下。

穆燕儿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宫女，自己并不认识她，而且若是动手脚，穆燕儿能想到的只有府里的杨湘怜一人，这宫女为何？无冤无仇的。

宫女低头半天，半晌深吸一口气说：“奴婢在后宫一直受着侍卫们的欺负，一心想要出宫，却屡屡被拒绝。听说皇上要设宴招待各国使臣，奴婢一心求死，心想着如果能靠着这样的事情造成宫内混乱，说不定能够偷偷逃出去。抱着这样的想法，奴婢就在永平侯夫人的酒坛里放了巴豆，没想到没逃出去，还连累了夫人。奴婢一直听闻夫人为人善良，不愿让她替奴婢背黑锅，所以奴婢愿意出来作证，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还请圣上能够明察秋毫。”

宫女说完，周围的人都打量着这个宫女，她的谈吐举止都显得不像是普通宫女那么简单。

“儿臣也觉得永平侯夫人不会做如此的事情，既然事情有人承担，儿臣认为这事绝对跟永平侯夫人无关，还请父皇放了她。”这时候程纯晏出来说的话，无疑是对那些各国大臣们的一个警醒，既然你们的事情有人解决，就要赶紧有眼色的说两句话。

程纯晏凌厉的眼神扫过那白胡子老头，还没等程衍说话，白胡子老头就走上前，跟刚才的态度完全不同的冲穆燕儿弯腰说：“原来事情是这样，皇上，既然是我们误会了永平侯夫人，还请皇上原谅我们的愚昧。”

“请永平侯夫人不要怨我们，毕竟当时我们一时愤怒，不分青红皂白，给夫人造成困扰我们很抱歉。”

白胡子老头既然已经拉下身份跟她道歉，穆燕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憋屈，自己这么多天在天牢里虽说没受什么苦，但也是限制了自由这么多天，竟然被几个老头软绵绵的话就弄得不能索要损失，这对于身为律师的她，还真是憋屈的要命。

程衍不动声色的坐在龙椅上，淡淡的说：“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永平侯夫人含冤入牢五日，现昭告天下无罪身份，并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并且特赐二品夫人名号。”

这样的恩赐让穆燕儿一愣，本有些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她受苦这是补偿，便谢恩欣然接受。不过既然皇上给了这样大的好处，自己不报答他，岂不显得没用且小气？

“既然事情水落石出，臣女还有个请求，不知道各位使臣大人能否答应？”穆燕儿现在已经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白胡子老头，你让我进天牢这么多天，虽不是你的直接原因，但也是间接因素。我不让你花点儿钱，肉疼下，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白胡子老头心一得瑟，平日经常听永平侯战功赫赫，没想到他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看着她的眼神，立马说：“夫人请说。”

“那日酒宴之前，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以后每年各国的酒宴用酒都要从大庆引用。事后因为巴豆的事情暂时放下，此刻已经真相大白，还望各位使臣大人不要忘记当日承诺。”

穆燕儿话音刚落，白胡子老头立马点头如捣蒜的说：“这是自然，夫人酿酒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能够用夫人的酒是我们的荣幸，说好的定金我们会马上奉上，望夫人不要因我们的事情忘了承诺才好。”

程衍微微一笑，看着穆燕儿笑容灿烂的表情，知恩图报，能够为大庆博得利益，这才是自己救下她的目的所在。她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程衍冷冷的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程纯晏，若不能了解事情有利弊的一面，这未来的皇位，能做的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