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茹匆匆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婚礼进行曲响起,这个时候她若站起来离开,必定会成为全场的关注,想了又想后,她才勉强地坐了下来。
“你今天很漂亮。”她的身边坐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冷墨锦,他看到她仓惶的从宅子里跑出来,瘦弱的身子,生怕她磕着,就这样她跑了一路,他便担心了一路,待她坐到自己身边时,天知道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多少。
“你也很帅。”方梦茹微微一笑,努力维持脸上的平和,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将刚刚所有不开心得记忆统统删除掉。
林晓雅才是纪展睿的妻子,她方梦茹什么都不是,纵然儿时曾有过婚约,那也是父母的戏言,做不得数,也算不了数。
如今,纪展睿摇身一变成为她的姐夫,她还有什么可以痴缠下去的理由呢?她答应过纪爷爷,不能毁了纪展睿,不是吗?
方梦茹,笑出来,你要保持微笑,不可以哭,这是一场戏,一场没有眼泪的戏,如果你哭,便是输了。
心里一遍遍说服着自己,到最后方梦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输赢又是什么,只是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你能开口说话了?”冷墨锦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梦茹,她的开口简直让他太过于欣喜。
“嗯,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开口说话了。”依然是面带微笑,方梦茹的笑脸在阳光下变得分外耀眼,这本身就是她个人的独特魅力所在。
“小茹,不是要回家吗?”秦玎玎追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方梦茹一脸笑意地和冷墨锦在聊天,心里正奇怪她的举动。
“等到,等到婚礼进行曲结束。”转过脸,依然是那副灿然的笑容,方梦茹的眸光里潜藏着浓浓忧伤。
“如果你不想笑,不要勉强自己。”秦玎玎瞬间就懂了她的心伤,固执而又别扭的孩子,宁愿所有的事情都扛在心里自己尝遍痛苦,也不肯释放出来发泄一下,从她认识她时,一直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小茹,你可不可以不要活得这么累?偶尔潇洒一下,任性一下,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太过于懂事听话,有时候也是有一种负担,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只是会让自己形成被伤害的体质,本身这就是一种巨大的自我折磨了。
“玎玎,不要劝我,请不要给我退缩的理由。”如果是朋友,不要再这个时候戳穿我的软弱和悲伤,就让我继续装着很开心得样子,哪怕是假装的坚强,再让我挺一挺。
“好。”除了答应以外,她还能说些什么呢?秦玎玎一只手不自觉缠上方梦茹的手腕,紧紧握住她早已冰凉的指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方梦茹放松下来时,给她最温暖的怀抱和最贴心的鼓励。
“我有东西给你。”冷墨锦将两人的对话听进心里,忍不住眉头深锁,侧目方梦茹盈盈笑意的小脸,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能忍耐,如果不是仔细打量她那双满是忧郁的眼睛,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她隐藏的悲伤。
说是有东西送给方梦茹,其实只是前不久打扫仓库的时候,冷墨锦发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还有方梦茹幼稚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小时候的杰作。
“呵呵,我说当时怎么找不到,原来落在纪家了。”方梦茹连忙将那小册子接过去,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
纪展睿和林晓雅挽着手步上红地毯,穿过一道道花拱门,即便前一秒林晓雅还被纪展睿推搡到地上,但这一瞬她是幸福的。
手挽着一心想要嫁的纪展睿,另一只手抱着精挑细选的捧花,林晓雅满脸堆起笑意,浓妆艳抹的脸上,两只眼一直在寻找方梦茹的身影。
虽然脚下的步子没有慌乱,但纪展睿的心还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就在纪展睿的左侧,方梦茹坐在冷墨锦的身侧,笑意盈盈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她的难过。
该死的,这个女人究竟是有多善变?
就算心里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怒斥方梦茹和冷墨锦之间距离太过亲近,但纪展睿一想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连忙忍下怒火,一双眼不自觉地瞥向方梦茹手中的小册子,似曾相识。
“我记得那时候你成天抱着这个小本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冷墨锦虽然好奇,但却一直忍着没有打开,这会他一颗心全部系于方梦茹的身上,哪有空管纪展睿的婚礼办得好不好。
“花草的标本。”方梦茹随手翻了起来,里面的花草都是在最新鲜最美好的时候摘下保存,但现在也已经变得枯黄没有生气。
就好像是一段爱情,新鲜保质期一过,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花草的标本?”冷墨锦皱了一下眉头,方梦茹对花草敏感,小时候纪展睿还因为这件事被爷爷揍了一顿。
“你不是花草敏感吗?”秦玎玎不解地询问,看得出方梦茹很喜欢手里的小册子,只是当时还年幼的她,要取得这些恐怕是很困难的吧?难道是方妈妈帮她制作的小标本?
“嗯。”记忆回到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方梦茹还是个肉肉的小女娃,纪展睿也只是个性格顽劣的小少爷,不懂照顾是什么意思,只会一味欺负她。
可每一次做错后,纪展睿都会尽力讨方梦茹的开心,比如当时他令方梦茹敏感的差点窒息而死时,他带着她看了后山的萤火虫,之后又特意买了个漂亮的小本子,收集了所有好看的花草,夹在册子里做成标本。
那时候他对她好,天真无邪。
如今,他要对身边的林晓雅开始负责,只因她才是他的妻。
“这是纪展睿小时候做的。”如今这种局面下,再回顾当年,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偏偏小时候的过往历历在目,让方梦茹忘不掉,记忆犹新。
“他?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秦玎玎抬头看了眼抬上正在宣誓的纪展睿,分明是小时候比较可爱一点,至少会哄方梦茹开心。
“他说,干的花草,我就不会太敏感,他还得意用塑料胶纸把花草贴了起来,这样我就完全不怕了。”吸了吸鼻子,方梦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汹涌的泪水。
“这名字,也是他非逼着我写上去的。”那时候她的字好丑,明明是他制作的册子,偏偏不肯在上面写字,一直缠着她亲眼看她写上名字,他才罢休。
回忆,想把双刃剑,一面甜蜜一面痛苦,一刀刀顽着方梦茹的心头肉。
“啪嗒——啪嗒——”泪水一滴滴落在册子上,晕染了上面的名字。
“啊咧?我怎么哭了?真是的,这么开心的日子,我居然会哭,好讨厌。”方梦茹嘴角还挂着笑,勾起的唇畔始终没有放下过,泪水大颗大颗从她眼眶中流出,她抬起胳膊,用手背擦去眼泪,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擦反倒流的越多。
“我说了,这里可以借给你来哭。”心疼不已的冷墨锦,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将方梦茹揽进怀里,大手按住她的脑袋。
方梦茹先是一愣,后来弯弯的嘴角慢慢塌了下去,知道最后紧紧抿着。
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趴伏在冷墨锦肩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彻彻底底痛哭起来。
台上的纪展睿望向方梦茹的方向,见她正躲在冷墨锦怀里,肩膀一抖一抖,似是在隐忍着哭泣,心痛得缺了一道口子。
第一百五十六忘记本身就不是一件复杂的事
台上的纪展睿和林晓雅交换着结婚对戒,台下的方梦茹趴伏在冷墨锦怀里小声地哭着,这样一幕在纪霆和林业昌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宣誓仪式一结束,纪霆就走到方梦茹的身边,即便她已经去洗手间整理过,但双眼仍然通红,甚至有些红肿。
“没事,我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秦玎玎跟在方梦茹身边,今天能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人,大部分都是商场上的熟脸,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场婚礼,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易活动聚会。
花林海和陆云涛自然是不能抽身离开的,柯寒卿身为伴郎自然要照顾着纪展睿,而冷墨锦虽然是纪家的干孙,但也是J时代的二把手,纪家举办的婚礼中,他作为主人方,更是脱身不了。
“小梦,爷爷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虽然对于方梦茹又重新恢复声音感到很高兴,但纪霆是不愿看着她这个模样的。
“我没事。”微微一笑,方梦茹只觉得今天腮帮子有些酸疼,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维持这个笑的姿势。
纪霆不再说话,摆摆手,叹口气,示意两个人先走。
“找两个信得过的人跟着她们。”纪展睿正在一杯接一杯得被灌酒,心情烦闷地他,几乎是来者不拒,每一杯都抢先喝下,蓦然撇见那抹淡粉色的声音,他压低声音在柯寒卿耳边吩咐着。
秦玎玎和方梦茹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穿着显眼的两人,无疑成为大街上那些猥琐男眼中的极品美女,各个垂涎三尺盯着两个姑娘的三围来回扫描。
“玎玎,我想喝酒。”方梦茹从来都不沾染酒精,因为她的酒量实在浅的可怕。
“好,我们去喝酒。”以前方梦茹每次提出要练练酒量的时候,秦玎玎都制止了她,但这次秦玎玎却有心让她喝个醉,或许这样她会心里舒服一些。
于是,两个人打了车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吧。
这里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店主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他会根据自己心情,选择为一部分人提供酒,虽然这不是一个讨喜的做法,但这家酒吧一直都很受老顾客的追捧。
店主叫于子良,干净清爽的外表,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在暗恋他,却不见有哪一个表白成功。
“子良,我们要喝酒。”秦玎玎就特别喜欢这家酒吧,它的名字也很特别,叫“过客”,谁是谁的谁,不过统统都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方梦茹跟着秦玎玎来过几次,每一次于子良都只给方梦茹牛奶,惹得同学经常为这件事笑她,大家都是在于子良眼中,方梦茹就像长不大没断奶的娃娃。
“嗯。”于子良正在吧台里擦拭酒杯,白天这里就便得很安静,他默默看了一眼方梦茹和秦玎玎,难得地应了下来。
“子良哥终于不给我牛奶了。”方梦茹费力地坐上吧台前的座椅,她的力气全都消耗在那场哭泣里。
不出十分钟,于子良在方梦茹的面前放上了一杯透明的液体,里面加了三块冰块,以及一小片柠檬,浓烈酒精味扑鼻迎来。
“这是什么?”方梦茹皱着眉头闻了闻味道,那股呛鼻子的酒精味,虽然不是很好闻,但却在此时有一种诱惑力,吸引着方梦茹喝下它。
“过客。”于子良永远都是少话的一个人,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秦玎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知道你的店名够特别,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款特别的鸡尾酒。”秦玎玎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那杯同样透明却不带一丝酒精味的液体,这一杯里分明只是白开水,她笑于子良总是偏心方梦茹。
“良哥,你该不是喜欢我们家小茹吧?以前我们每次来,你只给她牛奶,现在我们吵着要喝酒,你却给我一杯白开水,这么宠着她摆明偏心嘛!”秦玎玎笑,方梦茹也跟着她傻笑。
于子良听了秦玎玎的话,脸倏地一下红了起来,这倒像是变相承认他喜欢方梦茹的事实,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于子良才慢慢地解释:“没有谁是不能成为过客的,忘记,本身就不是一件多复杂的事情,不知不觉中,那些人那些事,就变得模模糊糊,记不得了。”
秦玎玎沉默不语,难怪他给方梦茹一杯“过客”,他竟看得出她的失魂落魄,若不是喜欢,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能让他对方梦茹如此观察入微呢?
“忘记,本身就不是一件多复杂的事情吗?”方梦茹微微一笑,眼神迷离中又带着一股哀怨,她突然握着方杯就往嘴里猛灌。
“这酒很烈,你慢点喝。”于子良出声阻止的时候,方梦茹已经把酒喝完,只留冰块和柠檬作伴。
“明明是过客,为什么会这么浓烈?因为记忆总是如此折磨人吗?那为什么还要叫做过客?”方梦茹的酒量真得很差,即使是差,也会有鼓起勇气猛地灌下一杯酒,只是酒刚刚喝进胃里,她脸颊便红扑扑地,口齿也变得有些不清楚。
醉话也罢,由感而发也罢,于子良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反驳她这一番酒后论言,他默默收起杯子走向水槽。
“她喝多了,你带她回去吧。”于子良将刷好的杯子晾在托盘上,擦了擦手后又走回秦玎玎面前。
“良哥果然很宠小茹。”秦玎玎就这样看着方梦茹一杯倒,她终于有些明白于子良为什么给自己一杯白开水,他是想她可以送她回去休息。
或许,从她们两个人出现在这家酒吧时,于子良就感觉到了方梦茹心里隐隐地哀伤,故意调制一杯名为“过客”的酒,想借此开导一番,却不料她如此执着,躲避在一层别人看不到的保护膜下,宁愿疼痛也想要守护某份东西。
“她喝多了。”秦玎玎拨了个电话出去,对方有片刻的沉默。
“我听到你和柯寒卿的对话,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但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秦玎玎不知道把方梦茹带回哪里,只好把她先带回柯寒卿的公寓,毕竟她手上还有这里的钥匙。
“我在柯寒卿的公寓里,来不来,你随意。”秦玎玎听到那一头的呼吸变得凝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合上了电话。
“跟我走。”纪展睿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完全不顾还有多少正准备灌他喝酒,他扯了一把柯寒卿,示意他赶紧跟上他。
“你去哪?”林晓雅正盘算着纪展睿再喝多少便会倒下去,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电话竟然将他叫走。
没有人会回答林晓雅的问题,纪展睿早已和柯寒卿走到大门口。
“去哪?”上了车,没怎么喝酒的柯寒卿很自然坐到驾驶座。
“你的公寓,方梦茹喝多了。”纪展睿面色凝重,很多事情是无法装出来的,比如现在他的紧张。
到了公寓后,方梦茹脸颊红得异常,躺在床上,嘴里一遍遍呢喃着纪展睿的名字,惹得纪展睿心疼不已,连忙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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