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茹住院调养身体的期间，李冉晴代表公司来探望了一次，两个女人静静地看着彼此，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一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而另一个习惯性的每天发呆。

“他们几个都想过来的。”良久，李冉晴才缓缓开口，神色里闪过一些尴尬。

“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方梦茹歉意地笑了笑，一只手搭在李冉晴的手掌上，凉如冬雪。

“怎么凉成这样？”李冉晴心里一惊，身子已经走向床尾，赶紧倒了一杯热水，塞在方梦茹手里，嘱咐道：“暖暖手。”

暖。这个字眼，从方梦茹醒过来开始就再也没有感觉得到过。

“没事吧？”李冉晴见她神色呆滞，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公司最近忙吗？”方梦茹摩挲着茶杯，杯壁透着热气，却总也暖不了她的手，或许心冷了的人就是如此。

“还是那样，这是董经理让我给你的信。”李冉晴并不清楚信里写了些什么，但觉得并非是坏事，所以当方梦茹开口提到公司的时候，她才从包里把信拿了出来。

“不会是辞退信吧？”方梦茹浅笑，李冉晴这才微微放心，不都说会开玩笑就代表没事了吗？

“炒了你，公司可要蒙受很大的损失了。”李冉晴打趣，将方梦茹身后的枕头重新垫了垫，笑着问道：“写了什么？是不是催你快点回公司？”

“有一个培训计划，要去外地几个月，问我有没有兴趣。”方梦茹直言不讳，对李冉晴没有必要隐瞒些什么。

“你有没有兴趣呢？”李冉晴和办公室那几个男人，都有听过这个培训计划，在方梦茹出事之后，他们其实都很想让她借机出去散散心。

“等我出院了再说。”方梦茹淡淡一笑，将信收在床头柜子抽屉里，她不急着表态，只是因为心里还是那么烦乱。

李冉晴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医院，方梦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神情恢复到之前的木讷，呆呆地看向窗外。

方梦茹本来是想替小孩立个墓，后来听花妈妈提起，原来她的孩子早就化成血水。老天不仅没给她当母亲的机会，而且还剥夺了她日后睹物思子的“物”。

“今天感觉怎么样？”方梦茹正发呆之际，冷墨锦手里抱着一束清香百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他们之间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哥哥和妹妹的状态，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松自在。

方梦茹对花粉敏感，但每日病房生活太过枯燥，冷墨锦便特意让人搜集了不少做得栩栩如生的假花，每日一束带来医院。

“还好。”听到声音时，她已经猜到是谁，回过头莞尔一笑，安静地看着冷墨锦将花瓶拿到卫生间。

“每次来，你都说还好。”冷墨锦刷好了花瓶，将花插好，神情中夹杂一丝嗔意，摆好花瓶他才抬眼看着方梦茹，说：“到底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她笑而不语，冷墨锦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顺着先前李冉晴坐过的椅子，直直地坐在那里，偶尔看看她脸上的祥和神情，偶尔同她一起看向窗外发呆。

“公司有个去外地的培训计划。”良久，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方梦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也好，可以散散心。”冷墨锦倒了一杯热水，塞进方梦茹的手里，示意她唇瓣有些干。

“你觉得我应该去？”抿了一口水，她睫毛颤动，扑扑簌簌，带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实际上，方梦茹一直都是个漂亮的姑娘，长发被流苏削去后，俏丽活泼的短发，反倒把她的娇小玲珑衬托得越发精气十足，只是小产过后，她脸上血色一直不足，看起来一张清瘦的小脸，越发苍白。

“换个环境，换一种心情。”冷墨锦欲言又止，很多话想要直接说出来，却又害怕因此而影响了方梦茹的心情。

“我放下了。”看着他脸上犹豫的神情，方梦茹猜到他的心思，连忙开口，算是接过他的话茬。

“放下。”冷墨锦笑了笑，没再说话，一副模棱两可的神态，让人把握不准他说这话时的心态。

但方梦茹也不在意，心里却一直在惦记那封培训计划书，或许她现在这种状态，真得应该离开一段时间。

只是，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人都很害怕自己会改变，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人，或好或坏，或喜或悲，却总逃不了自己心底那份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想他本意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冷墨锦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换了话题。

“从他选择了林晓雅的那刻开始，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她笑，笑容里却带着伤痛，不知道真得不去在意这些，心里会不会比现在更好过一些。

“小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苹果被切成一小块放在盘子中央，冷墨锦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拿给她。

“我和他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交集。”那天决绝的话，再一次从方梦茹口中脱口而出，不一样的神情，却带了同一种态度，她的肯定与认真。

“小茹，你们小时候……”冷墨锦有些反常，他在帮纪展睿求情，许是心里有太多的不忍心，毕竟他知道对方梦茹而言，纪展睿的重要性到底有多少。

“那是小时候，时过境迁。”她紧锁眉头，胸口因为语速过快而上下起伏，脸上也微微泛红，到最后竟然咳嗽了起来。

“别激动。”冷墨锦赶紧走了过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却被她闪过，一而再、再而三，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四五次，她才没有再闪躲，只是眉眼间夹杂着一丝不悦。

“你不喜欢，我就不提起他了。”冷墨锦蹙眉，始终还是犟不过方梦茹，只能妥协投降：“不过，那个培训计划，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你休息一下，我出去抽根烟。”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冷墨锦灿笑着，轻轻拍了拍方梦茹的肩膀，轻轻扶着她躺下后，才快步走了出去。

快速来到医院花园，冷墨锦神情颇为严肃，四下里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地从兜里掏出电话。

“她刚小产，情绪不太稳定。”电话接通后，冷墨锦瞧见四周有些吵杂，赶紧顺着草丛钻到一个生僻的角落，一来安静，二来视野还算宽阔，如果真的有人靠近，他很轻易就看得到。

“是，她把话说得很死，和纪展睿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电话那头的人在质疑着什么，冷墨锦有些不耐烦地解释：“我试探过了几次，提到纪展睿，她脸上是冷冰冰的神情，我想她和纪展睿之间真的不会再有什么了”。

“我只知道，她们公司有个培训计划，她可能近期要去外地。”回过身时，冷墨锦将语调放缓。

“我不管你做什么，你记住，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我要她。”许是说这话时冷墨锦太过激动，他的手指不小心勾到手机侧面音量键，顿时电话那端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老同学，我希望你也记住，我们现在的目标都一样，扳倒J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