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睛,说当日的大夫并没有诊断出侯夫人方氏怀的是双生子,而且双生子一般都会早产,安夫人却是足月生产。重重迹象都表明,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样的事本来时间长了也就下去了。毕竟京城怪事很多。人家世子夫人都没闹出来,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什么。不过这个三少爷五岁的时候又遇到了一劫难,十五看灯火节的时候丢了,被拐子拐走了。
十五灯火节热闹非常,丢孩子的事时常发生,因为这个时候是拐子下手的好时候。只是这样的事情一般出现在平民家里,出在四大侯府之一的威远侯府还真是稀罕事。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官府抓了很多的拐子,但是丢失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所以威远侯府的三少爷也没找回来。
可是让人掉了一地眼的是半年以后这个孩子自己回家了。据说回家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瘦得身上没一两肉,被门房当成乞丐轰走了。好在这个孩子很聪慧,一直守在门口等到当时的老侯爷出来的时候,冲上去叫祖父。
丢了时间也不算长,只有半年,再瘦骨嶙嶙还是被老侯爷认出来了。这件事当时也在京城又是一个热门话题。所以巧兰不想知道都难。只是当时都很好奇,这个三少爷是怎么回到京城,这半年又经历了什么事?可惜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许佳茵面色很古怪:“好好的怎么会被拐子拐走了?”别说侯府家的公子,就是钰哥儿身边就有一个贴身小厮跟两个长随寸步不离地跟着。而一般在赶集或者什么热闹的地方更是要加一倍的人手护着。所以这个所谓的被拐走,非常可疑。再对照那少年冷冷的神情,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
许佳茵能猜测出那是少爷是威远侯府邸的三少爷还是那两道疤痕。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满脸的疤痕,对疤痕再熟悉不过。那两道疤痕看着狰狞恐怖,但是许佳茵看得出来是假的,就好比她一眼就看出许佳蓉是装失忆一般。也在那时候她就知道,少年很可能就是威远侯府在找的三公子。
巧兰摇头:“不知道。不过在他回来以后,就被老侯爷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了。据说老侯爷从带侯府任何一个人在身边教养,威远侯府的世子爷都没有。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这确实是因祸得福,能让侯府的掌权人亲自教导的孩子,肯定受益无穷。其他不说,光眼界跟见识就受益无穷,还不要说接触到的人了。这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得出来的,学到真本事了可比得到多少钱都实用。
许佳茵有些怪异,既然是庶出的就算挂在嫡出的名下,但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侯爷就算不讨厌庶孙,也不该厚此薄彼了:“后来呢?”高门大户的是非可真多。
巧兰顿了一下后说道:“九个月前老侯爷过逝了。不过听说老侯爷过逝之前分了家。众人本以为三少爷这么得老侯爷的宠爱,肯定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家资,却没想到老侯爷只给了三少爷三百亩的田产,据说还是下等田。”
许佳茵却是颔首,老侯爷这样做其实是真疼孙子。三百亩的田产,又是下等田,一年收息也就两三百两银子,这点钱财自然不会惹人眼红,三少爷安安然然地得了这田产也不招恨。若是给了大笔的钱财肯定惹得儿孙不满,而不喜儿子的世子夫人是第一个不爽快的。而得了丰厚钱财的安之琛肯定让众人嫉恨,没有安宁日子过。对安之琛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老侯爷倒是难得的清明。”
巧兰听了许佳茵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还是姑娘通透。”她开始也以为老侯爷是嫡庶有别,没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许佳茵轻轻一笑,没再说话。其实得再丰厚的钱财又如何。最重要的是靠自己,自己有本事,钱财总会有的。若是自己没本事,不仅守不住钱财,还会招惹来祸患。
新枝禁不住插话:“那老侯爷其他的私房呢?都放到公中还是分了?”对此不得不好奇呀!
巧兰面露怪异:“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怪异之处,我听说老侯爷将他私房都给了嫡长孙,也就是现在威远侯府的世子;二公子只得了一些笔墨字画,不过那些笔墨字画怎么着也比三少爷的值钱。”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就是几百上千两。
许佳茵有些诧异:“有什么原因?”
巧兰笑道:“姑娘,奴婢也是听说威远侯府老侯爷很疼这个孙子,请了名师授课,可惜那位先生却说三少爷朽木不可雕,最后这个先生教了二公子安之孝。”
许佳茵面上划过疑惑:“先生说三少爷朽木不可雕?”
巧兰点头:“是,不过听说老侯爷又给三少爷请了师傅教他武功骑射,据说学得很不错。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许佳茵点头:“难怪了。”难怪这个少年能得祖父这么疼爱。威远侯府以军功得世袭罔替的爵位,根基在军中,孙子有武学天份自然是好事了。许佳茵甚至猜测这所谓的朽木不可雕都是障眼法。没见着人也就罢了,见着人,许佳茵不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只知道学武的莽夫。从他能避开家族拿到路引三番四次逃脱侯府的追踪这两点就知道此子就不简单,没有足够的谋略是做不到的。
新枝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地说道:“这三少爷只得祖母疼爱,那威远侯呢?还有柳姨娘呢?”威远侯夫人不喜欢可以理解,毕竟不是自己生下来的,而且还一庶充嫡。但是威远侯跟柳姨娘肯定很疼爱了,可是听了巧兰的话,却好像并非如此。
巧兰想了下后说道:“威远侯不喜欢这个儿子,说跟他长得不像。威远侯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但是三少爷却长得高大魁梧。”
许佳茵摇头,果然是爹不疼:“那柳姨娘呢?”没道理柳姨娘
巧兰细细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听说柳姨娘身体一直都不好,去了乡下庄子上静养了一段时间,病好了又回了侯府。不过传闻三少爷并不与她亲近,再有的就不知道了。”其实巧兰觉得这样将人放到夫人名下嫡不嫡庶不庶的,处境反而更尴尬。
许佳茵轻笑:“那威远侯的世子如何呢?“
巧兰想了下后说道:“姑娘,威远侯的世子文采与武功都平平,没什么名声,倒是威远侯府的二公子文采出众,十一岁的年龄就考中了秀才功名;因此不管是威远侯还是威远侯夫人,都特别宠爱这个二儿子。都成宝贝疙瘩了。”
许佳茵摇了下头,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不过不管简单不简单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花钱买下安之琛一个人情。瞧着安之琛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这个人情以后也许会派上大用场:“威远侯府里的人有没有掌管兵权的人?”许佳茵觉得安之琛掏出侯府肯定是要去投奔什么人,而安之琛在外名声是武功,那肯定不是文官一定是武官了。因为参军的话没到年龄进不去,他十一岁要进军营定然得通过特殊渠道,这个非族人莫属。
巧兰想了下后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说一下威远侯府里的八卦没问题,毕竟当年闹得也很大,京城的人都听说过来,但是要说威远侯府的亲戚有谁在外面当大官,巧兰就真不知道了。
许佳茵笑了下:“希望如我所愿。”
巧兰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
许佳茵他们不赶时间,走得又比较慢,三天的路程走了四天。一直到第五天临近中午才到,幸运的是这四天都没下雨,除了头一天出了大太阳,其他三日都是阴天。
许佳茵下黄车的时候,望着大门口挂着的牌匾:“许府。”两个字笔力厚重,一看就是有几十年的功力。
许明辉在边上笑着说道:“茵姐儿,这两个字是老太爷写的。已经有几十年年头了。”当年想求太爷的字的人很多,可惜就是出到万金,都买不着的。
连家是在太爷手上达到辉煌的。也因为太爷本事过硬,所以才敢跟本家闹分开。只是要再创辉煌就要靠后辈的努力了。
许佳茵跟着仆从进了庭院,一层一层的院落,一道一道的门槛,越往内走庭院越发的幽深。
宅子也因为久不住人,就算得了消息仆从打扫干净还是有一股淡淡的味,这股味让许佳茵很不舒服。田嬷嬷到了房间立即拿出香来熏屋子,倒腾了大半天才入住。
许佳茵在庵堂的时候,洗衣缝衣打扫卫生都是自己做的。只是现在不一样,她是不沾阳水的千金大小姐,这种粗活不可能让她做的。她要是坚持只会越帮越乱。
许佳茵很自觉地拿了一本书坐在院子里去,今天是个阴天,在院子里看书不怕阳光刺眼。
巧兰端来了茶水。
许明辉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许佳茵正在认真地看书,旁边茶香袅袅,雾气氤氲。许明辉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了,这么勤奋好学的妹妹,为什么就偏偏不是个男儿:“妹妹在看什么书?”
许佳茵看资治通鉴只会在自己屋子里看,这种书适合男子看不适合女子看。就是医书许佳茵也没带出来,要人看到她在钻研医书也不妥当;所以她现在看的是《嘉恒王朝地质图》。
许明辉很惊讶,他以为许佳茵会看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竟然不知道许佳茵在看这本书。《嘉恒王朝地质图》主要是描绘嘉恒王朝的疆域,主要是详细介绍省州县的地理面貌、人口与土地等。一般女子很少看这样的书,至少许明辉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看这样的书。
许佳茵会看这本书也是巧合,之前看介绍各处的水土风情的游记,说到了州县许佳茵都不熟悉,所以拿出这地质图来对照。可是几回下来后许佳茵发现自己见识太浅薄,连自己所处的国家都不清楚,于是闲下来都会认真看,认真记。
许佳茵将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大哥,你坐。”
许明辉过来是告诉许佳茵,准备明日带她去见本家的亲戚。让许佳茵做好准备。
许佳茵上辈子没来过本家对本家半点不了解,但是在路上了解了一些。许佳茵不认为本家会接纳他们,最多也就维持着面上的情份,想想当年太爷得势就踢开了本家现在又想回宗族,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能维持面上情份还是看在许明辉他们有出息的份上:“大哥,明日是我娘的生祭,我想先去给我爹娘上坟,然后再去拜访各家的亲戚。”正事先办完,拜访亲戚的事往后说。
许明辉想了下点头:“嗯,我也是准备明日下午去拜访。”
许佳茵仍然摇头。到时候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去见亲戚不是给人添堵:“大哥,你有事就去办。我跟正哥儿后日再去不迟。”心情得调整好去拜访族中的长辈才成。本就关系不亲近,再一副委屈的模样上门,这不是示好,而是拉仇。
许明辉见着许佳茵坚持虽然心头不舒坦,但是还是只能顺着她的意了:“好,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许佳茵点了下头。可是到了晚上因为不喜欢,许佳茵碾转反侧难以入眠,翻身看着窗外。夜色寂静空幽,清浅通透的月光透窗而入,如水般湿润了整个屋子,
许佳茵起身穿了衣物走到院子,这里比京城要冷上许多,走到院子许佳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田嬷嬷并没有催促许佳茵进屋,而是吩咐新枝去屋子取一件厚外套,她自己站在许佳茵身边。
许佳茵望着清凉的月亮:“嬷嬷,你说爹跟娘回在天上看着我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投胎转世了?”
田嬷嬷被许佳茵的问题给定住了。
许佳茵并没有要田嬷嬷回答,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希望爹娘已经转世投胎,这样他们又用了新的人生。”
田嬷嬷张了几回口,却不知道如何说。这时候新枝取了外套,正准备许佳茵披上,许佳茵却是摇头进了屋子。也不睡,只是让点了蜡烛,拿了书本看。侧身道:“待会我若睡着了,你们别动。”许佳茵这话是提醒他们到时候不要动她手上的书,一动就得弄醒她。
新枝忙点头:“好。”
许佳茵看了半个时辰左右,果然侧着头睡下了。新枝看着自家姑娘头歪在枕头上,一双玉手握着书在水蓝色的被子上,极为不雅。可是想着许佳茵的吩咐,也没去收拾,由着去。
新枝也是知道自家姑娘总是难以入眠,特别是换个地方更是难以入睡。上次去舅老爷家也是半夜没睡。新枝轻轻叹气,自从老爷夫人过逝,姑娘就没开怀笑过。
第二天一行人去上坟,抬了几大箱子经书到了目的地。连家的祖坟有专门的仆从看守,一般人是不准进去的。许佳茵他们来也是提前打了招呼,看坟的人领了他们过去。
上坟,烧香摆放祭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坟的人见着那么多一卷一卷的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跟随来的赵春说道:“这是我们姑娘为二老爷二夫人抄写的经书。姑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日以继日地抄经书,今儿个是二夫人生祭,姑娘特意过来将这些经卷送过来烧给老爷夫人。”
守坟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大姑娘真孝顺。”这可是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下来,没有毅力是做不到的。
钰哥儿见到许佳茵醒过来,欢喜地叫着:“嬷嬷,姐姐醒了,姐姐醒了。”大夫说姐姐醒过来就好了。
许佳茵摸了一下钰哥儿的头,这一辈子重新来过,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不会再有这样的噩梦了,不会再有了。
下午的时候,许明辉还是带着钰哥儿去拜访了本家的长辈。钰哥儿在许家这大半年被李翰带着胆子也大了一些。面对长辈的提问,也不怯场。当然,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勉强。
提问的是连家本家七房的老太爷,本来钰哥儿的长相挺招人喜欢,再有这态度也让人满意,只是钰哥儿的回复让他很不满意。
许明辉反倒是心里暗暗惊了一下,要知道这孩子可是才学半年,又顶着草包的名头,面对长辈的考校竟然也能回答大半。可是面对本家七老太爷的不满,许明辉也没敢解释,越解释越糟糕。
结果,许明辉自己却说道:“太爷,先生说我启蒙太晚,要慢慢来。急了反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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