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害怕的艾达张开双眼，但是，少年没动。
少年站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缕缕轻烟从他衣服的各处冒出。就像长时间打电玩，游戏机会发烫一样，电流通过物体时会产生一种称作焦耳热的热能。
高压电流所产称的大量焦耳热能，在少年的身体各处造成轻度灼伤。
但是，少年却没有因灼伤的疼痛而在地上翻滚。
“啊……”
一切，都结束了。艾达突然理解到这件事。
这次真的。这次真的真的，少年不会再站起来了。少年的心脏，在如假包换的核能辐射冲击之下，应该已经停止跳动。
艾达虚弱地走了过去！
“啊啊……”
看见顾凡的模样，艾达突然理解到了。
结果，艾达对少年做出的行为就是这么回事。跟用棍子去攻击一只对自己完全信赖，正以鼻子在自己身上摩擦的可爱小猫，又有什么不同?
事实上，少年有很多不同的路可以走。
例如说，看完文件之后，可以假装没这回事，回归到虚伪的日常生活之中。
就算想要阻止艾达，也可以隐瞒自己已经看过文件的事实，趁着毫无戒心的艾达转过身去的时候，用力殴打艾达的后脑杓让她昏厥。
但是，少年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曾经闯入房间，看了文件内容。毫不隐瞒地告诉艾达自己没有战意。在艾达面前彻底摊牌，但是却又很认真地想要阻止艾达。
宛如在自己的底牌都被看光的情况下，跟别人玩扑克牌。
就像在事先宣布自己要出剪刀的情况下，跟别人玩猜拳。
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危险的方式?
只要背叛艾达的信赖，从背后进行偷袭，应该可以更安全地达到目的。
“……”
理由很简单。
因为，艾达信赖这个少年。至少，艾达相信他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待在他的身边，可以说是一种安全地带。
这样的艾达就好像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蜷着身体午睡的猫咪。
所以，少年没有办法从背后偷袭艾达。即便那是最安全、最确实的方法，少年也不想尝试。
这是个即使被人用枪指着，也不希望对方受伤害的少年。
这是个不想依赖暴力，相信可以靠沟通来解决问题的少年。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少年的话没被听进去，对方终究扣下了扳机﹒
“……”
艾达咬牙切齿。
再也没有理由可以阻止她了。心中最后一丝细线宛如已被名为觉悟的剪刀剪断，那一瞬间，艾达有一种解放感。就像断了线的气球，将要永无止尽地朝远方飞去般，那是种毫无牵挂，朝着决定性毁灭迈进的自由感。
突然，顾凡的脚走动了！
“啊！”
如此惊人的事实，让艾达不禁当场愣住。
站在地上的顾凡，站在地上的顾凡微微动弹了。如同以指腹温柔抚摸着地面一般，缓慢地移动。
并不是为了向伤害自己的人报仇。
并不是为了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少年从一开始就说过。
他不会动手。不想动手。
少年的执着，只是为了向一个呼救的少女伸出救援之手，如此而已。
“……为什么?”
艾达不禁喃喃自语。
少年只是看了文件而已，对艾达的过去根本不了解。他了解的可能少得可怜，他了解的可能只是看到了“艾达佐伊很伤心”而已！
这些，少年应该都不知道才对。
但是，即便不知道这些事情，少年却依然愿意为了艾达挺身而出。
为了艾达，挺身而出。
但这反而让艾达陷入痛苦之中。
“够了……”
艾达摇着头喃喃自语，宛如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
如果少年再动的话，艾达为了拯救无辜的人，为了阻止不该发生的悲剧！就必须打倒这个阻碍。当然，艾达可以手下留情。但是少年现在还可以动，几乎已经是个奇迹。被这种辐射光达到的人，皮肤定会被烧蓝烂，整个人的神经线都会被烧掉！
“够了……”
所以，艾达开口了。
艾达不希望少年再阻止自己。艾达希望少年活着，但希望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这样一来，艾达就可以在不杀死少年的情况下，出发前往寻找路德维希。
只要少年放弃艾达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人受伤。
只要少年对艾达失望，就可以从痛苦中获得解脱。
但是，这时的少年的身上发出了令艾达佐伊都惊恐的红色光芒！
“啊啊……”
艾达慢慢朝着少年伸出手掌。
这个少年，绝对不会停手。就算手脚都被切断，就算眼睛跟耳朵都失去功能，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少年就绝对不会放弃。既然如此，只能下手除掉他了。如果少年无论如何都要妨碍艾达拯救妹妹们，那艾达想往前进，就非得先将他排除。
艾达慢慢移动手掌，瞄准顾凡。
“啊啊！我可是还会攻击你的！”
原本已经冻结的泪腺，开始带着热气。
不可能。艾达没办法攻击这个少年。没有理由。不知道正确原因。总之，就是不愿意。艾达不希望眼前的少年死去。光是想像这样的可能性，就让艾达的胸口产生一股激动的情绪。可是艾达佐伊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少年阻止自己！让更多的人去因为自己去死！
“救我……”
原本不应该被任何人听见的话，像是再次从艾达口中而出！
如同在向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祈祷。
早已应该生锈的泪腺，流下了透明的锈液。
但是，艾达佐伊仍然打出了那道辐射之光！
一步也动不了的艾达，像个孩子一样，眼泪滚滚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少年的红色光芒将绿色的光芒弹开！少年的嘴角扬了起来，眼神非常的坚毅，看着艾达，艾达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年在告诉自己：“让我来保护你，让我来拯救你！”
在没有风的铁桥上，一个红色的少年看着一个绿色的少女！
身体一动也不动的他，慢慢张开双眼。受到核能冲击而失去意识的时间，应该相当短暂。如果换算为精确时间，顶多只有十秒至二十秒吧。但是，站在地上的脚前端却异常冰冷，但是并没有因此倒地，而是依然站在少女的面前！
顾凡转动眼球，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活像被玩腻了而丢在房间角落的玩具。
“……”
尝试在手指前端施加力量，食指缓慢地，宛如濒死昆虫般地动了。移动眼睑，眨眼睛，也成功了。虽然很轻微，但是可以感觉到空气正被吸进微张的嘴唇缝隙内，然后又被吐出。
幸好。顾凡移动嘴唇。
身体还能动。这表示，“终末之书”起作用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从顾凡的头顶上，非常近的距离，传来少女的声音。
这时，顾凡才察觉到，对面的金发少女已经哭了！
似乎，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在哭泣！
“……搞得自己伤痕累累，倒在肮脏的地上，心脏甚至还停止了很短的时间！”
少女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是十极排名第四的女强者的声音。也不是世界上唯一的核动源大小姐的声音！这是一个独自在黑暗中颤抖，平凡少女的声音。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艾达的泪珠如同甘露样滴在地上！
就好像春天的雨水一般温暖。
“……”
“……哼！你能相信我比你强了吗！”
艾达的喉头发出惊讶的声音。
“哈哈！你以为我真的被你打死了吗？”
顾凡的微笑，像是在告诉艾达佐伊：“别担心我死不了！”
“艾达佐伊！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什么？”艾达惊讶的看着顾凡，还以为顾凡的脑子被打傻了！
“……简单粗暴一些！只要我打败他，不就可以了么！”
例如说，这个号称“凌驾一切”的强者被打败的话，可能他就会被阻止了！
就算他仍然要进行这个可笑的闹剧，那么顾凡就杀了他！
“那是不可能的……”
艾达淡淡说道。
“你只是接住了我的几个攻击！……根本无法说明，你比他强啊！你不要拜拜送死啊！”
艾达哀怨地说着。
紧紧咬着牙齿，宛如要吐出血来。
“而且，就算我们用军队，也不会打败他的。”艾达诅咒着自己的无力，接着说道:“我只是跟他打过一次，而且战斗不到3分钟！我就被打败了！……不！不是被打败，是全身无力，毫无反抗的力量……可以说是惨败吧！他的能力非常恐怖！真的非常恐怖，他根本不需要动，就能接住我的招数！”
“……”
顾凡心想或许艾达说得没错。
顾凡很清楚，艾达佐伊没办法赢过路德维希。
但是顾凡不想让艾达担心自己的安危。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说着：“呵呵！你别忘了我也没动，也接住了你的招数啊！”
顾凡的这句话，让艾达打从心底感到惊讶，不禁屏住呼吸。
但是，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哈哈！别担心我能赢！……还有！你别忘了那个事情的开端是因为什么！”
“……”
艾达佐伊疑惑不解的看着顾凡！
“那个女神经病犯人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凌冬雁的事情，你也不会不管这件事情！也算是为了换你一个人请吧！
看着咬牙逞强的顾凡，艾达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想……干什么?”艾达的表情就像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不!不行！你绝对不能正面跟他战斗！……他就是魔鬼！杀人的伎俩、杀人的方式！绝对是魔鬼！你跟他战斗，只有死路一条啊，他在有天网的地方，就是无敌的存在啊！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战胜他的！”
“……”
顾凡没有回答。
“在“次元体系”中唯一的一位完全脱离天网控制的能源操控者，也是唯一的一位超越“十极”站在次元巅峰的人，能力为“数据演算”！拥有着常人没有的大脑容量，有着极其变态的演算速度，和异与常人的体力；自身的数据演算可以做到向量、复制、创造、破坏为主的大脑演算，他的大脑内有着28个次元的数据！”艾达宛如在抱怨这个不合理的现实一般:“被他看到的人，那个人就像数据一样被他记录在大脑中！”
“……”
顾凡没有回答。
“而且被他演算过得一切事物，都会被他控制，就像是上帝的力量一样！你根本赢不了啊！”
“你赢不了的！”
艾达以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哀求顾凡：“不要再坚持了！”
“……”
但是，顾凡依然没有回答。
“为什么?”艾达以迷路孩子般的声音问道！
“……”
理由，顾凡也不知道。
顾凡不知道路德维希到底有多强。
顾凡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能做什么。
但是，顾凡体内的终末之书，没有人会说：“终末之书的力量会弱于那个金发少年！”
如果能以自己的这只手，拯救一个被路德维希逼得走投无路的少女，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于是，顾凡身上的红色光芒突然转变为了红色的气场。
靠着自己的双脚，稳稳踏着大地。
“你别忘了！我体内可是拥有着就连整个东方世界都不敢轻举妄动的一本书啊！”
顾凡看着艾达的脸。
感觉好像隔了很久才再度看见艾达的脸。但她的双眼，却已经哭红。
“告诉我！路德维希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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