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就是成为一个不管受到他人如何对待皆能不动如山的人。心中的一点点不耐烦就可能让他人送命,所以不能有任何感情起伏。唯有成为一个像冰一样的人,才能避免自己的力量失控,危及他人。
但是,幼小的孩子在这时,就已经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
因为他的做法相反地也让他变成像冰一样“不管他人死活”的人。一个不管受到他人如何对待,也能完全不发一句怨言的人,一定是个对自己的人生完全不感兴趣的人。
他就在没有察觉到错误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他没有选择,只能选择“毁灭”!
对自己的人生完全失去兴趣的他,不会在乎自己会走上怎么样的道路!就连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理会的“机器”更不会去把别人的生命当成一个“重要的东西”。但是,一个人内心的齿轮是无法轻易停止的。在他那不带任何意志,如水母般飘飘荡荡的深层意识之中,逐渐归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既然不能随便与他人产生争执,那就创造出一个不会产生争执的环境。
把生命看做“蝼蚁”的路德维希,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暗杀行动之中,当他知道暗杀的对象是一个不经事的女孩子的时候,他也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或许这么一来,将可以不再令他人受伤,也可以不再令他人感到恐惧。自己将获得他人的认同。他那伤痕累累的内心如此期待着。
他没有察觉,这样的想法将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伤害多少人。
“无聊……”
路德维希走出研究机构之后,对于储存着人格资料的随身碟并不加理会,而是朝着当时与艾达佐伊分开的餐厅飞奔而去。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但他认为艾达佐伊在那样的状态下应该没有能力自行移动位置才对。
他在大街上狂奔。
顽强地残留在头脑深处的记忆残渣令他紧紧咬着牙关,不断狂奔。
曾经犹豫不决的路德维希,终于在狂奔之中下定决心。
这个女孩子和自己一样,无法决定自己命运,但是曾经都拼命的努力过!
当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这个曾经差点死在自己手下的女孩子竟然在安慰自己!
的确,这或许已经太迟了。到了这个地步才想要改变什么,或许已经太迟。但是,他确实获得了认同。少女把他当成一个人,以平等、不带恐惧、站在相同立场的态度对待他。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当时心中所拥抱的某种感情。
而这种不想失去的心情,令他的内心感到无比欢喜。
似乎有某些东西,开始在改变。
似乎有某些东西,有希望获得改变。
即使明知道一切都已太迟,他也不在乎。
路德维希奔跑在大街上。
从研究所到餐厅,走路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再加上刚刚跟尤伯对谈了许久,如今天空已经出现了晚霞。
路德维希在街上奔跑,并注意周围的声音。不知为何,一路上警卫特别多。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个侵入者强行突破了直辖区的安全防卫网。
“消音集团的部队?……不可能,只有海因里茨一个人来了而已,别人没有来啊!……但海因里茨绝对不可能突破安全防护网的!”
路德维希用比一般机车还要快得多的速度奔跑在街道上,心中不停想着。
“不……如果海因里茨得到顿雷特的军队协助的话,应该不是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不论真相如何,如今找出艾达佐伊比找出海因里茨更重要。至于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关联的侵入者,就先暂时置之不理吧。
想着想着,他就看见了当初与艾达佐伊分开的餐厅。
“可恶……早知道就提前准备出数据演算的备份了……太麻烦了!”
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路德维希的能力是不稳定的。害怕自己的能力突然出了问题,影响到自己的整个大脑,怕这样一来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了。不过,如今再怎么咒骂也无济于事。
“这个小鬼只要别到处乱跑就行了……”路德维希朝餐厅奔去。
忽然间哗啦一声,
餐厅的窗户玻璃在眼前裂成了碎片。
“啊?”
路德维希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间餐厅的窗户面对着马路。马路上,站着一个身高将近两公尺,看起来像摔角选手的壮硕男人。这名穿着深黑色西装的壮硕男人,慢条斯理地由玻璃碎裂的窗口侵入店内。
店内传出了对话声,似乎正在争执什么事。
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从店内响起,经过玻璃碎裂的窗口,来到马路上。但只有脚步声而已,看不见任何人影。简直像是透明人走过一样,鞋底形状的透明凹痕压在窗户玻璃的碎片上,发出声响。
这个透明人朝着与路德维希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途中,他撞到了一个身穿欧洲束腰服装、留着长发的女孩。那个奇妙女孩怀里的东西洒了出来。似乎是宠物食品之类的东西。由于袋口是开的,透明人被洒了一头的异物。
路德维希正对这个人物的身分感到狐疑时,突然又有一名少年从玻璃碎裂的窗口跳出,来到马路上。
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少年。
“……顾凡!”
路德维希不禁张大双眼。那名少年就是当初为了拯救艾达佐伊而将路德维希打倒,致使自己大脑受伤,无法进行超负荷的运算的红色少年。
少年朝着透明人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不过,在旁人眼中看来,那名少年与其说在追赶,不如说是逃命。不知为何,看起来像餐厅店长的男人及女服务生正在后面追赶着!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在海南的那场动乱……说不定又是法力者之间的破事儿!难道艾达佐伊的事情已经惊动了这么多人?”
路德维希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先走进餐厅里。时间相当有限,不能胡乱行动。而且凭自己的“速度”,先搜集完情报之后再追上去,也大可以追赶得上。
他走进了餐厅。
店里的模样跟中午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差地远了。面向道路的窗户全被打破。一张桌子被类似雷射光的东西切割成数块,翻倒在地上。餐厅里的客人们目睹这场骚动,似乎还无法恢复平静,每个人都站在远处看着撕裂的桌子,不断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仿佛是在看着一场小火灾。
路德维希的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
店内并不宽广……但却没看见令人熟悉的艾达佐伊身影。
“我就知道……这臭小鬼一定会乱跑……”
再次环顾四周,与一名女服务生四目相交。那是个体型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几乎跟中学生没两样。一开始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路德维希。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忘记现在是营业时间了吧。经过大约三秒钟后,少女才终于回过神来,朝路德维希走近。脸上的服务业笑容多少带了点苍白。
“你……不!欢迎光临……本店快要打烊了……”
“那个金发少女……在这里么?回答我!”
“我……我?”
“跟我一起的那个邋邋遢遢的小丫头……说话做事像个白痴一样!你应该看到过吧!告诉我,她在哪?”
如果要论能不能令人留下印象的话,恐怕再也没有任何模样能比艾达佐伊的打扮更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路德维希并没有特别详细描述。他心想,这样讲应该就够了。
但是娇小的女服务生却显得颇为惶恐。
“呃……啊……抱歉,我不记得了。请问您知道她坐几号桌吗?”
“啊?我不知道那种事情!……回答我,她去哪了?”
路德维希的眼神宛如死神的镰刀一般冰冷,死死地盯着自己下方的服务生!
“我……”
恭谨地低头道歉的女服务生脸上,逐渐由惶恐的表情变成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来她真的不记得了。
“可恶……”路德维希把手伸向的网球包里,包里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是枪械摩擦的声音!
“算了……”
路德维希咂了个嘴。毕竟跟艾达佐伊在这里吃饭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何况这里刚刚才发生了大骚动,因太过于惊愕而将“穿着奇怪的客人”忘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突然间便失去了线索。路德维希脸上显露出烦躁不悦的表情,娇小的女服务生似乎非常害怕,急忙躲进店内深处。
“告诉我,你们的监控系统在哪?”
一般来说,这类的影像纪录会经由网路直接传送给保全公司,店内并不会保存原始纪录档案。但如果拥有骇客的技术,就可以从外部窃取影像纪录!
“我……我不知道啊!”
“白痴一个……”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他完全没有骇客技术,何况在这个充斥研究机构及机密情报的天网,更何况现在是天网峰会期间,也不可能把安全系统交给一般保全公司负责。照理来说,天网直辖区内的安全系统应该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除非是极少数拥有异常才能的骇客高手,才可能找出连系统开发者也没察觉的“漏洞”进而入侵。
脑中想着这些事情的路德维希,此时看见两、三个作业员从店内深处走了出来。刚刚那个身材娇小的女服务生则躲在他们身后。
大概认为我在妨碍营业吧,路德维希心想。不过,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跟他们好好解释。路德维希的眼神中隐隐透出如薄刀般危险的光芒。
但很令人意外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性作业员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说道:
“请问,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我别必要回答你!”
“先生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确认下!……因为她的身体好像不舒服!”
路德维希将男性作业员的话在脑海中转了几圈。当时的艾达佐伊正因自己身中3枪分解子弹,而出现类似得了热病的症状,还有“白痴症状”。她应该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才对。体制被慢慢分解!
“大概四点多的时候,我们看她一直趴在桌上,觉得不太对劲。服务生试着过去跟她说话,却发现她已经失去意识了,我们认为事态严重,于是叫了救护车。”
“你们送走的?”
“不,救护车还没来之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自称是女孩的亲人。他说女孩的病是定期发作的,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我们就把女孩交给他了。”
穿着白袍的男人。
路德维希紧紧咬着牙齿。或许光靠这些讯息还不足以下定论,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得很!
“那个人你认识么?还是说是你的朋友呢?”
“不!”
他不屑地说道。
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海因里茨。吃午饭的时候,路德维希就目击他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附近。更何况那个艾达佐伊,在天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亲人!
路德维希走出餐厅后,决定先用手机打电话给尤伯。
“什么?去晚了一步?”
“我也是听说的,不是很确定。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病情应该放着不管也会自己持续恶化吧?为什么那家伙要把小鬼带走?”
“可能是当做和你交易的一个筹码吧!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是啊,我也想不透为什么。或许只是些很单纯的原因?”
两人沉默了片刻。
敲击键盘的声响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过了一会,路德维希开口说道:
“既然是筹码,那他一定不会离开天网直辖区的!你把天网的所有地图打在我的手机上!我要演算一下!”
“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你要地图干什么?你的脑子里没有地图这种东西么?”
“早就丢失了!”
路德维希将意识集中在电话上。尤伯现在似乎正在进行一些作业,不时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有一个“境外”不明人士突破了安全局警卫网,强行侵入直辖区之中。而且下午在第七区的速食店附近发生大规模战斗,所以警戒层级在下午转为橙色警戒,如今已经变成红色警戒了。第二级警戒……你应该听过吧?”
橙色警戒代表“可能有恐怖分子入侵状态”,而红色警戒则代表“已证实有恐怖分子入侵状态”。不论是哪一种,只要警戒令一发出,直辖区对外的出入口都将完全封锁,而且会进入备战状态,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日子,峰会!
如果在下午就已发出橙色警戒,那么四点过后才抓住艾达佐伊的海因里茨,将没有办法离开城市。虽然不知道入侵的是哪个笨蛋,但看来得好好谢谢他才行。
“已经给你发过去了……”
这段期间,尤伯依然持续敲打着键盘。
“海因里茨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一定不会向一个比自己强这么多的家伙开战!”
路德维希心想这确实有道理,但有个问题。今天是八月二十三日,因为峰会的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净区的。
“你有有十全的把握击败海因里茨?”
“就算他再怎么聪明,也打不过我!就算我的脑子受了伤,区区一个海因里茨还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会生擒了他!”
“年轻气盛……”
路德维希眉头一皱,说道:“这些地图为什么我在扫描的时候有异常现象呢?”
“可能是你的大脑有些排斥这些东西吧!”尤伯像是在不断地修复着所发出的的文件!
“不可能,如果我排斥的话,那我的脑子中一定缺少这方面的资料!”
“我的天啊!按照你这么一说,难道你连搜索地图这种东西都已经出现了异常了?”尤伯敲打着键盘说道:“你受的伤还真是不轻啊!……只是被打败了一次,就有了这么大的异常情况?”
“并不是如此,之前我跟那个混蛋在海南还打了一次,可能那一次计算的负荷又超量了吧!”
“你还真是不爱惜你的大脑啊,如果你的脑子出了问题,那你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尤伯持续敲打着键盘,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这个样子真的有把握战胜海因里茨?”
“你好烦人啊!……不要总是一个问题问好几遍!”
“……”
“海因里茨现在并不是原来一样了,他的能力是思维干扰!他身上的那块手表非常的厉害!就是专门对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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